李謙走後的惠南一反常態,不再是晴空萬裏。常常陰沉著的天空,沒多久就會飄起了小雨,纏纏綿綿的,淅淅瀝瀝落在屋簷,打在枝頭,飄在花架,整個惠南城在細膩的小雨中安靜了下來。


    這日,小院裏除了顧長安被侍從帶著在房間裏麵練字看書,院子裏的其他人的話事人都聚集在了顧長寧的屋內。


    隻見小魚坐在顧長寧的床前,身後圍著薑萍、薑卓和小魚母親。顧長寧則躺在床上,看著小魚打開了裝著蠱蟲的瓶子,輕輕倒出了他們培育煉化了很久的蠱引。


    至於控蠱一事為什麽沒有交給經驗豐富、蠱術更甚的小魚母親來做?這說來還是顧長寧要求的。


    在他們為顧長寧培育蠱引的時候,顧長寧便問過小魚,“小魚,等在我體內煉蠱的時候,你來控蠱吧。”


    小魚聽到這幾話當即擺著手倒退了好幾步:“不行,不行,我蠱術不精,我害怕。”


    顧長寧卻淡淡一笑,渾不在意,“小魚,這可是你超過阿蠻的唯一機會嘍。”


    頓時小魚就猶豫了起來,是呀,她有多恨阿蠻毀了她的家,就有多嫉妒阿蠻的天分,明明她是一個好人,但是上天怎麽就讓一個壞人總是超她一頭,這個人還是她的敵人,她怎麽可能甘心。


    經過一夜的思考,第二日阿蠻主動去找了顧長寧,堅定地同她道:“顧姐姐,我想給你親自控蠱。”


    “好,就交給你了,大膽的去做,我對你有信心。”


    小魚看顧長寧如此堅定地將她的性命交到了自己手上,就像起誓一般,“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小心為你控蠱的,我也一定會打敗阿蠻的!”


    .......


    從瓶子裏爬出來的蠱蟲隻有小米大小,純白如鹽粒,在小魚的操縱下,它慢慢爬到了顧長寧右手中指的指尖,然後就從這裏平靜地進入了顧長寧的體內。


    而進入顧長寧體內的蠱引就是同生蠱。


    南疆蠱術中,害人之蠱,十之七八,同生蠱便是南疆蠱術中少之又少用於救人的蠱蟲。


    它的少之又少就意味著它很珍貴,還極難培育煉化。而它煉化困難的原因除了煉化的程序複雜不易成功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培育它的同生香極其難尋。


    同生香源於共死草。共死草長於遼北苦寒之地,在酷寒時節生根發芽,極其怕熱,天氣稍稍一暖便會停止生長進入休眠,以一副凋敝枯黃的模樣示人,因此大部分人們都不識得這種草。


    在天暖時見到它,便以為它是一株死草,所以有些長在易被發現的地方的共死草,常常被人們當做死草順手拔掉,而共死草脫土即死。


    因此存活下來的共死草,大都長在雪山深處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而共死草的生長周期需要三年,長夠三年後,它才會在冬天最冷的時候開出兩朵帶有異香的晶瑩白花,隱藏在茫茫白雪中。


    一支不多一支不少,隻有兩朵,一模一樣,一支花是生,一支花是死。


    生的那支花長出的花粉便是同生,是救命的藥,而死的那支長出的花粉便是共死,是赴死的劇毒,雖同生可解,但共死沾至即亡,根本不給你吃同生的機會。


    若有人見到它,先摘掉了其中一支,那麽另一支就會隨之凋零,失去它的功效。隻有在它們還沒有意識到離別的時候被同時摘下,才能保留下兩朵花的功效。


    而在無人碰他們的時候,待至春分,兩朵花同時凋零,草也即死,落下的種子埋於地下,等到冬天來臨後再次生根發芽,又是一個三年的周期.....是以人們稱它為共死草。


    遼北的塔塔克族生活在雪山深處,認得這種草,但是卻分不清哪朵花是生,哪朵花是死,若想知道,隻有嚐過才會得到答案,但是這個選擇的過程,不就是一個赴死的過程嗎?


    因此塔塔克族一旦碰到這種珍貴的草,便會同時將兩朵花都摘下,然後找動物去嚐其中一朵,若動物活下來了,那麽留下來的那朵便是共死;如果動物死了,那麽留下來的那朵便是同生。


    而無論留下的那朵是生,是死,都是極其珍貴的東西,千金難得。


    留下的同生花,會被煉製成同生香,是救命的珍貴藥材。留下的共死花,會被煉製成鴛鴦夢,常常是情侶殉情的佳藥,一起服用後,做著沒有痛苦的鴛鴦夢一起幸福赴死。


    是以這樣而來的同生香,很少有能在市麵上流通,自然也千金難買,那麽將它作為藥引煉製的同生蠱怎能不會極其珍貴。


    但是這種市麵不流通的東西,都去哪裏了?自然大部分都被當做貢品進貢給皇室了。所以這同生香這種東西,最多的不是遼北酷寒的雪山裏,而是皇上的內庫。


    當李謹知道他們需要同生香後,立即讓聞雨帶著令牌親自回中都去了,把內庫裏的同生香全部都拿來了。


    小魚母親煉了一輩子蠱,都沒見過這麽多的同生香,滿滿五大盒。當時看見同生香,小魚母女倆人眼睛都直了,口水都要下來了。


    不過她們一直以為這都是顧長寧的父親護國公去找皇上要的,完全沒想過家中住了一位皇上。


    材料充足了,那這對蠱引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培育煉製同生蠱是難,但是那是對別的蠱師來說,對小魚母女而言,那都是手拿把掐的事兒。


    是以在準備階段,小魚和她母親那可真是大煉特煉同生蠱,這輩子都沒幹過這麽富裕的活。


    至於為顧長寧煉化她體內蠱毒的方法,靈感則源於小魚用麻痹蠱為顧長寧止痛。


    在小魚為顧長寧下麻痹蠱止痛的時候,她發現無論她怎麽操作麻痹蠱去躲避顧長寧體內的蠱蟲,那隻蠱蟲始終都會找到麻痹蠱,然後吞噬它。


    顧長寧體內的那隻蠱蟲,像是有了獨立意識一般,把顧長寧當做了它的私有物,不能有別的任何外來東西沾染它的地盤,不然它就會攻擊外來的一切事物,直至將它們吞噬。


    小魚、薑卓他們四人討論和研究之後,覺得之所以會這樣,可能就是因為這是一隻半成品的蠱蟲。


    一隻被完整培育煉化的蠱蟲,是完全聽命於蠱師的,而顧長寧體內的這隻,應該就是因為它隻被煉化了一半,中途的時候,培育煉化它的兩位蠱師都死了,在沒有人控製它的情況下,它慢慢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識。


    而且他們還發現,顧長寧體內的蠱蟲吞噬的麻痹蠱越多,好像也漸漸有了一些麻痹蠱的特性,它在一麵折磨著顧長寧的同時,好像又在一麵麻痹著她的神經,減緩著它的痛苦。


    後來小魚同她母親又為顧長寧下來龜息蠱,龜息蠱顧名思義就是可以讓中蠱之人在一定時間內停止呼吸。


    在下了幾次後,他們果真就發現顧長寧體內的蠱蟲好像也習得龜息蠱的特性。


    這無疑讓他們四人的思路一下就開闊了。


    顧長寧體內的蠱蟲就像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一般,正是愛模仿的時候,什麽東西見得多了,就會學它。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用同生蠱做蠱引的原因,打不過它,就潛移默化改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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