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頭的第二刀削斷的是活屍的手臂,因為這手臂正向魯一棄的脖頸抓去。


    “快走!你們先走!”說這句話的同時,他揮刀削斷穿在鋼釺上活屍的手臂,這手臂已經快碰到鐵匠的頭了。


    鐵匠鬆開了鋼釺,轉身拉起魯一棄就往門外跑。剛邁出門口,他倆又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回頭看去。


    柴頭在那裏拚命揮舞著彎刀,隨著暗金色的刀風劃過,可以看到火苗四散飛濺,可以看到斷肢碎肉飛落,可以看到漿白的屍液飛灑,就是見不到血。


    “快出來!”魯一棄大聲地喊著。“付大哥,快出來!”


    不是柴頭不想出來,他實在是沒有這樣的機會。這時隻要他手中的刀揮舞得稍微慢點的話,就會被不知哪個活屍給抓住。


    魯一棄在門外開槍了,但是子彈隻是活屍身上多些破爛的**而已,不能對柴頭起到任何幫助。


    “當心!腳下!”鐵匠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晚了,柴頭的雙腿被倒在地上的活屍緊緊抱住。


    魯一棄和鐵匠往回跑了兩步,卻聽見柴頭聲嘶力竭地嚎叫:“走!滾!想死一堆兒!臭打鐵的,你回來我咬死你!”


    鐵匠停住腳步的同時也一把拉住了魯一棄。


    柴頭的腰也被抱住了。活屍身上的活屍蟛有好些已經鑽到了柴頭的褲腿中了。另外有許多的火屍蟛和掉落在地的重新匯聚成火流,朝著暗門這邊漂移過來。


    彎刀飛出,那是一片金色的絢麗光華。刀插在牆縫上,發出嗡嗡的顫音如金鍾悠揚。彎刀的刀尖砍斷了暗門的弦線,暗門在慢慢地移動、關閉。


    鐵匠拉著魯一棄堅定地退後一步,站到正在關閉的暗門外麵,隨手還把他的籮筐拎了出來。


    彎刀飛出後,柴頭已經不再能夠動彈,眾多的活屍已經將他全身都控製住,就連手指動一動都困難。火屍蟛也開始往他的上身掘進了。


    “殺死我!快殺死我!求求你!快他媽的殺死我!”柴頭撕心裂肺地叫喊著。


    魯一棄與柴頭的目光對視著,他知道這是向自己提出的請求。暗門也已經關閉了一大半了,在要遲疑就會連這最後的要求都無法滿足。


    很奇怪,魯一棄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到斷腕疼痛,但開槍的時候卻覺得心很痛。他不忍正視自己必須殺死的柴頭,於是將臉扭轉過去,揮手一槍,子彈正中眉心。


    暗門漸漸合上,在關閉的最後瞬間魯一棄再次回頭往裏看了一眼。裏麵活屍已經開始焦黑了,死去的柴頭也開始冒煙焦化。但是柴頭的雙眼始終大睜著,那是一對一樣大小的眼睛。


    鐵匠攙著魯一棄繼續奔逃了好一會兒,發現背後沒有活屍和火屍蟛追來,這才停住,將魯一棄的斷腕仔細包紮妥當,在這之前,魯一棄斷腕噴灑出的鮮血已經劃出一路長長的血道。剛被切斷手時,魯一棄並沒有感到太多的疼痛,這是因為神經麻痹了。可是現在包紮好了,他倒感覺徹心的疼痛。


    “再休息會兒?”鐵匠問魯一棄,其實這樣的問話是在提醒魯一棄該走了。


    “還、是、走吧。”魯一棄由於失血而臉色慘白,不知道是疼痛還是虛弱,讓他得都有些顫抖。“不要、繼續、往前,右側壁上、應該有扇暗門,出了、這門、差不多能到、對麵了。”


    是的,魯一棄雖然丟了右手,雖然疼痛難忍,雖然失去了一個好兄弟,但是他異能超常的感覺恢複了,就在他扭頭射殺柴頭的那一刻恢複了。


    第三十八節:壑難過


    門打開了,門外就是山體斷裂開的口子。這裏的裂口和其他地方稍有些不同,打眼就可以看出比其他地方要狹窄些,也正因為狹窄,所以才能將兩塊巨石對拚著卡在裂口中,就像架起了一座造型怪異的橋。巨石支出裂縫口很高,走過這樣的石橋,如同要翻過個小山嶺。


    還沒走到裂口邊,就可以感覺到下麵有蒸灼的高溫。大概是因為這裏的地勢較低,此處裂口下的溶漿已經離上邊不遠了。而上麵裂開的山體,沿著裂壁不斷有水滴流下來,那是山體外麵的冰雪被高溫融化了。


    魯一棄在那兩塊卡住的巨石前站住……


    鐵匠在一旁看到裂口對麵不遠處依舊對峙的局麵。獨眼和瞎子從兩麵逼住哈得興,這是一個標準的125°的夾擊角度,這種角度對於被夾擊者是最難防禦的。但是哈得興手裏有女人,女人的身體可以幫他擋住100°的角度。所以他的防禦很輕鬆,所以他可以拉著女人不斷沿著裂口往卡住的大石這邊移動,所以就算在移動的過程中,瞎子和獨眼依然沒有機會發起攻擊。


    魯一棄站在石頭前……


    鐵匠用力踹了踹巨石,巨石很結實很穩當,他回頭看了魯一棄一眼,那意思是說沒問題,可以過。


    魯一棄沒動……


    鐵匠從魯一棄迷離的目光中看出了什麽,他大聲幹笑了幾聲,並提高嗓門說道:“沒事,可以過,要麽我先過你瞧著。”而他的腳步卻是躡足貓行地往後退了回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是閃動著出現在兩塊卡住的大石上,這是因為出現得太快速、太突然了。一閃之後,身影便如同一塊磐石靜止在那裏,太穩當、太自在了。


    身影挾帶的氣相是飛揚囂張的,無形的壓力一點點地擴展開來,壓迫住在場的每一個人。與他同樣囂張的還有他手裏的武器,那是一張巨型的弓,弓長幾乎超過他身高的弓;還有他背後斜背著的幾支矛,長度肯定超過他身高的飛矛。


    魯一棄還是沒動……


    其實魯一棄沒動的隻是軀體,他的靈魂和精神無形中已經與那白色的身影開始了交鋒。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交鋒,金家寨他們兩個分別在柵欄裏外遠遠地火拚過一次。對,麵前這高手就是那個有六七分像白毛猴子的長臂老頭。他白色袍服上至今還留著一個灰黑的洞眼,這是他們上次交手後,白老頭吃虧的證明。


    鐵匠也認得這個白老頭,白老頭帶人攻襲金家寨那次,他在山坡上遠遠見到。他更認識那飛矛,“曉霜侵鬢矛”,三道坡上這樣的一支飛矛釘死大弩高手。他也明白哈得興為什麽要往這邊移動了,有這樣一個絕頂高手在這裏,要能與他會合在一處,也就意味著奪寶成功。


    白老頭滿臉的白須白眉沒有遮擋住那雙精芒如電的雙眼,眼中蘊含的東西很多,但那都不是魯一棄這樣的人可以讀懂的。他隻是憑感覺知道,老頭很興奮。


    老頭的確很興奮,他從金家寨一戰後就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


    好多年沒出江湖的他怎麽都沒想到對手使用的會是這樣一件怪形暗器,也沒想到那怪形暗器中發出的小鐵彈子威力很大。當然,自己那次吃虧還有其他原因,比如說那個一隻眼的小子,竟然能旋轉鋼傘硬扛了自己一擊,比如說養鬼婢那丫頭突然間倒戈。最重要的還有一點,就是主上不允許對這年輕高手下殺手。


    今天不同了,主上說了,為了拿到那玉盒,不惜殺死任何人。自己可以和這年輕高手放手一搏了。想到這裏,老頭心中竟然有種第一次和女人上床的興奮和快意。


    魯一棄的意念在一點點地堅定起來,剛才他一直沒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不知道怎麽動。現在的他聚氣凝神,完全忘卻“動”字這樣一個概念,腦子裏隻是想著跨過溝塹,去擁住女人的肩,去拉住兄弟朋友的手,一同走出這樣一處死地。


    意識中忘卻白老頭這樣的絕頂高手,顯示出的氣相便從容、篤定,氣息的騰發便也變得肆意、無規。


    不止是白色老頭,遠遠近近有好幾處氣相都顯出波動和凝滯。那些都是高手,隻是除了白老頭都藏了影兒(躲在暗處)。也正因為都是高手,所以他們能比魯一棄自己更多地理解魯一棄的氣相,所以他們非常難得地體味到畏懼和驚撼。


    魯一棄往卡住的巨石那裏走了兩步,這兩步和他平常的步數沒有絲毫的不同,甚至更隨意一些。但是這樣隨意的步法蘊含最多的是堅定,在決斷的意念驅使下,這兩步在一些人眼中是勢不可擋的。


    白老頭猛然甩了下須發,濃密的雪白須發裹住了他的麵部,蒙上了精芒四射的雙眼。


    這樣的做法是聰明的,看不到對手氣息的囂張和肆虐對自己來說就沒有了負擔;


    這樣的做法也是大膽的,是需要足夠的勇氣和自信,更需要能夠蒙目對決的本領;


    這樣的做法更是拚命的,麵對一個高手,一個無法揣測的絕頂高手,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在閉眼之後還可以攻擊到對手,但他至少可以保證在對手動作之後,甚至已經擊中自己之後,自己可以同樣發出致命的地一擊,哪怕對手使用的是遠距離的暗器。


    “你想要什麽?”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絕頂高手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白老頭整個身體繃緊的經脈和肌骨瞬間一鬆,口鼻間噴出的氣息差點將鼻子都衝歪。


    “要什麽你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我不知道又怎麽給你。”


    魯一棄繼續說著話,無聊的話,大實話,廢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說,隻是覺得這樣說話可以讓他感覺放鬆,本來麵對高手的攔截和逼迫,胸中鬱積的一股悶氣隨著這樣囉嗦的話慢慢舒解開來,讓他感覺越來越舒服愜意,越來越輕鬆自然。


    白老頭差點睜開了眼睛,要不是感覺到周圍氣相發生微妙變化的話,他真的就要被氣得睜眼攻出了。


    氣相的變化有時候比親眼看到的現象更能說明問題。白老頭感覺到自己同門高手的氣相在畏縮、在退避。而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擁有的氣相卻變得更加騰躍縱橫,如同雲翻浪卷一般。而且這年輕人的氣相變化和分布與裂溝下翻滾的溶漿、山體刀削般的裂壁以及周圍彌漫的霧氣是如此的融合貼服,這難道說就是道家傳說中發於自然之體,引導自然之境,采自然之氣為己用的天意之氣嗎?!


    於是百老頭沒有動,依舊保持自己原有的狀態。但是在瞬間之後,自信勇敢的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窘迫。自己原以為十分高明的一招現在變成了唯一能使的一招,而且還不知道此招能否和自己原先預料的那樣奏效。


    幾聲狼嗥隱約傳來,這讓鐵匠的臉上的容顏舒展開來。


    “哦,狼來了!都來了,該來的都會來的。”魯一棄的話變得更加胡亂,就像是個生病的人在說夢話一樣。“那你們怎麽還不走?”


    威脅,絕對是威脅?魯一棄胡亂的話語中還帶有威脅?按道理像其白色老頭這樣的高手不會害怕這樣的威脅。他害怕的隻是魯一棄夢囈般的語氣和聲音,所以當用這種語氣和聲音發出威脅時,哪怕隻是丁點兒的威脅,都會讓高手的心尖頭不住地跳動,就好像是在催眠一樣。


    鐵匠很驚訝,因為魯一棄竟然知道來的是幫手。


    白老頭知道自己老這樣閉著眼睛不是回事,這樣在氣勢的較量上,自己隻相當是個待宰的羊。他覺得自己也該說些什麽,至少應該擾亂一下魯一棄話語帶給他的壓力。


    “把東西給我!”白老頭發出的聲音竟然很是清脆響亮,就像童音一樣。他這句話讓已經離他不遠的哈得興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扭頭將手中的玉盒往老頭那邊遞了遞。


    奇怪的是,老頭根本就沒有理會他遞玉盒的動作,這讓哈得興明白話不是對自己說的。但還是有讓他更奇怪的是現象,白老頭理會自己也就罷了,怎麽還是一幅全力戒備以待出擊的緊張架勢。據他所知,白老頭從沒有過如此緊張的狀態。他這樣是為了什麽?就為對付魯家這個毛頭小子,至於嗎?這小子也就是槍法好點,自己應付也許稍有些困難,可是白老頭不應該有什麽問題呀。


    哈得興這樣想也許是因為他多少知道點魯一棄的底細,更重要的是憑他的那點道行無法體味到更高層次的氣息散發和變化。


    老頭的一句話也讓魯一棄從忘我的境地中收回些自己,但他隨即便明白自己應該繼續怎麽做。


    “給你。”魯一棄伸出手,可是什麽都沒有,連手都沒有,他很自然地伸出自己的右臂,沒有了右手的右臂。這是在試探,也是在拖延時間。和真正的高手用這些小孩把戲反而會讓對手狐疑不決。


    “來拿呀!”魯一棄甚至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幼稚和無聊,這種行徑是他在北平看那些街井混混兒瞎鬧常做的。


    白老頭身體的骨節輕微地響了一下,雖然他的身軀挺立得依舊如同磐石一樣,但真的響了一聲。沒人看得到老頭的麵容,所以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沮喪。這年輕高手也許是在誘自己往前,自己隻是不理就得了,怎麽還緊張得連筋骨的運轉都控製不好了。


    和老頭同樣沮喪的還有鐵匠,因為他看到狼來了,隻有狼來了。


    狼群是從他們身後的洞中出來的,也有幾隻是從裂壁上方不處的小窟窿中鑽出來的。它們往裂溝這邊走的腳步很緩慢,喉嚨中低鳴著,那是表示憤怒,也是表示畏懼,這也難怪,不管什麽獸子都是懼怕火的,況且它們麵前的是一溝比火更灼烈的溶漿。


    即便如此,沒有哪隻狼駐足不前,它們在經過魯一棄身邊時甚至還扭頭聞聞他斷腕處的血腥氣。是的,雖然它們的速度並不快,亦躊亦躇地往前顛著步。但步法和節奏都控製得很一致,明顯是受過很好的訓練。狼群排列的位置也很講究,雖然不能馬上辨別出是哪種排列陣法,至少可以看出,它們要是一同撲出的話,不會相互碰撞阻礙。上方小窟窿中鑽出的幾頭狼沒有尋找路徑下來,而是凝固成一副預備縱躍的姿態,如同雕塑一般。


    白老頭也像雕塑一般,一個拄著大弓的雕塑。


    哈得興不像雕塑,卻也不比雕塑好多少,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嘴裏在反複嘟囔著:“狼來了!沒攔住!獸王沒攔住!連獸王都沒攔住!……”


    鐵匠聽見哈得興的話了,他緩慢轉過身來,高聲斷喝:“當然攔不住!他是獵神!獸王也沒用!”


    聲音在斷裂開的山體中回蕩,久久不散。鐵匠堅定的目光中有些許瑩光,他沮喪的表情中又多出些悲傷。是的,雖然他的話說得豪氣萬丈,但他心裏也很清楚,獵神郎天青和獸王熊山平就如同天敵一般,他們是最佳對手,他們之間的相互了解甚至超過親兄弟。狼群來了,獵神沒有出現,獸王沒有出現,說明什麽?難不成一場火拚就剩這幾個活物了?獵神不會已經……


    鐵匠的斷喝讓魯一棄一下子知道了許多事情:對付三大弩時的幫手是誰,那是個被稱作獵神的高手。他是誰給約請來的,當然是鐵匠。鐵匠用雪底留灰的法子就是在給獵神引道。鐵匠不知道女人皮子的內容一樣可以在前麵帶路,是獵神知道大方向後,用狼和狗在前麵尋對家留的痕跡,再給鐵匠留下記號。還有鐵匠的那雙很好的皮靴子……


    如果獵神來了,魯一棄可以與他再次合作,像對付三大弩一樣,再來個雙槍對飛矛。原本鐵匠心中就是這樣盤算的,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狼群一出現,人們下意識地都在注意狼群,都在關心獵神和獸王。所以就連溶漿已經快上升到裂溝的邊沿了,都沒人注意到;所以瞎子和獨眼偷偷往哈得興那邊逼近了半步,也沒有人注意到。


    當然更沒人會注意到鐵匠任火旺,不斷在膨脹伸展自己身軀的任火旺。因為這種身體的變化隻有鐵匠自己知道。


    那一刻,鐵匠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伸展,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可以伸展得如此高大,他仿佛也體會到這高大身體中蘊含的能量。這能量中包含著勇氣,包含著信心,包含了義無反顧的決斷,包含了視死如歸的從容。


    鐵匠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身體的伸展是屬於哪種範疇,意念還是冥想?但他卻知道自己必須獲取伸展後的這些能量。因為獵神沒有來,因為有一些事情現在必須由他去做,比如和魯一棄合作對付那個渾身白色的老頭,亦或直接由自己去對付那老頭。


    白老頭沒有動。


    狼群漸漸地逼近,逼得很近,近得可以聞到狼口鼻中噴出的腥氣。他依舊沒有動。


    但是他已經感覺到腳下石頭傳來的熱量越來越厲害,簡直有些難以忍受。


    連白老頭都有難以忍受的感覺,那些赤足踩石的狼群就應該更加受不了。受不了就會匆忙間有所行動,人是這樣,更何況思想不周全的狼。


    領頭的青背白尾狼發出一聲低沉而短暫的咆哮,隨即狼群在瞬間縱飛而起。


    走到巨石塊上的那幾隻狼像數葉般飄起,望老頭白色的身影纏裹過去。石壁上方呈縱躍的姿態的幾隻狼也同時飛出,誰都不能想象,這些狼身形竟然像空中滑翔的雀子,直往白老頭頭頂覆蓋而下。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白老頭動,可以肯定的是魯一棄沒看到。


    白老頭的動作已經快得讓他的感覺都撲捉不到。在他所有的感知器官中,隻有狼群在動,在分散,在解體,在粉碎,在血肉飛濺。而老頭就在這些碎物中間依舊佇立不動。


    巨石上沒有留下一根狼毛和一滴狼血,更不用說白老頭的身上。破碎的狼群全落在巨石之外,在下麵的溶漿麵上化作幾縷清煙。


    鐵匠的麵色就如同他打鐵用的砧鐵一樣灰沉,這些不是普通的狼,如此群起撲出,是博命的最後一擊,這種情況隻有失去主人的狼群才會這樣做。於是在一種複雜的感覺中,他再次聳挺了一下脊梁,繼續暗暗體會自己身體的伸展和膨脹。


    “必須過去,不然會沒命。”鐵匠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終於說出的話還像獨眼一樣簡潔。


    魯一棄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樣的話語不需要回答。因為說的是大實話,是廢話。


    離著鐵匠這麽近,魯一棄能感覺出鐵匠此時說話的意圖和他自己剛才說話一樣,是在放鬆自己,是在調整自己,是全身心做一件事情的準備和前奏。


    “他不讓我們過去。”還是廢話,魯一棄這次連頭都沒點。


    “毀了他才行。”這句話說出的同時,鐵匠重重地舒出口氣。


    “給我!”舒出氣後,鐵匠緊接著嘣出的兩個字讓魯一棄終於咂出些滋味了。


    “什麽?”


    “天湖鮫鏈。”


    “你怎麽知道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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