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白天做當著百官殺死廖峰的時候,就料到有人會狗急跳牆。


    或者說不能叫狗急跳牆,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常規操作,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比如之前差點被滅門的楚家,就是前車之鑒。


    周楚抓了十幾個人,這些人也都認罪畫押了,雖說牽扯出更多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周楚很清楚,這對某些人而言,是個很不好的征兆。


    他們好不容易弄掉一個江彬,現在又上來一個比江彬還難纏的周楚。


    如果不趁著周楚羽翼未豐,皇帝根基未穩之際弄死周楚,以後想要再動手,付出的代價就會越來越大。


    周楚早就叮囑金有財,在自家周圍安排了很多榮門弟子。


    同時還安排了二三十位錦衣衛高手,隱藏在自家周圍警戒。


    這些都是在抓捕那些文官的時候,周楚同步安排的。


    誰也想不到,周楚會如此未雨綢繆。


    此時周楚家的庭院之中,錦衣衛和刺客的廝殺似乎已經結束了,漸漸沒了動靜。


    周楚打開自己廂房的門,看到春蘭嚇得渾身直哆嗦,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站在自己門口,似乎隨時準備用身體擋住想衝進去的刺客。


    “趕緊回屋去。”


    周楚頓時被她氣笑了,沒好氣道。


    春蘭聽到這話,才發覺周楚出來了。


    “少爺,你趕緊躲起來。”


    此時整個院子裏烏漆嘛黑的,春蘭也不敢掌燈,自然不清楚具體情況,她隻怕刺客傷害到周楚。


    “沒事了,已經結束了,我早有安排,你回屋睡覺去吧。”


    周楚拍了拍春蘭的背,想要安撫一下她繃緊的神經。


    “屬下叩見大人。”


    此時一道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道道火把被點亮,院中的情景頓時明了。


    院中一共躺著六個屍體,沒有一個是錦衣衛的,除了這六個之外,不遠處的走廊裏,雲瑾手中拿著一把劍,裙擺上被血染紅了一塊,鬢角也被迸濺的血粘連在一起,臉色蒼白。


    她麵前也躺著一個屍體。


    “你出來幹什麽?沒傷著哪裏吧?”


    周楚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生氣。


    這丫頭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黑燈瞎火的也敢出來,還殺了人。


    周楚一邊說著,一邊來到雲瑾麵前,滿臉擔心的查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雲瑾此時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轉頭就吐。


    周楚終於確定她身上沒傷,這才鬆了口氣。


    “是誰負責雲瑾院子的?”


    周楚轉頭看向一眾錦衣衛,麵若寒霜道。


    “大人,是我等。”


    幾名錦衣衛不敢有絲毫推諉,急忙出列道。


    “哥,不要怪他們,他們阻止我了,隻是我擔心你的安危,硬闖出來的,他們一直在旁邊護著,我不會有危險的。”


    雲瑾此時緩了過來,解釋道。


    “什麽叫不會有危險?與人生死拚殺,瞬息萬變,以後再也不許如此了。”


    周楚說完這話,看向那幾名錦衣衛。


    “你們幾個,明日一早每人去領二十軍棍。”


    “是。”


    這幾位錦衣衛恭敬道。


    他們沒有絲毫怨言,甚至覺得指揮使大人法外開恩了,在錦衣衛之中,做不到令行禁止,那便是有罪。


    更何況二十軍棍對他們而言,算不得多重的懲罰,普通人或許受不住,但他們個個身懷武功,無非是在家躺幾天罷了。


    “大人,這些人都是死士,沒能留下活口。”


    為首的百戶方鴻來到周楚麵前,躬身道。


    “無妨,抓住活口也沒什麽用。”


    周楚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這些刺客別說沒留下活口,就算留下了活口,想讓他們招供的難度可想而知,即便招供了,也不能作為證據用來扳倒朝中大員。


    想要扳倒一位朝中大員,需要的從來不是這種證據。


    周楚看著眼前的方鴻,總覺得這個屬下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似乎長的過於俊美了,俊美的不太像一個男人。


    即便他似乎很努力的將自己裝扮的很粗糙了。


    等眾人將庭院打掃幹淨之後,紛紛來到周楚麵前,等待下一步指示。


    “其他人退下吧,方鴻留下。”


    周楚揮了揮手道。


    “是。”


    眾人紛紛退去。


    此時春蘭已經去伺候雲瑾洗漱了。


    庭院之中隻剩下周楚和方鴻。


    “抬起頭來。”


    周楚看著方鴻道。


    方鴻聽到這話,身體一顫,最終還是抬起了頭,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慌亂。


    周楚捏著方鴻的下巴,把他的臉左右轉了轉,又看了看他的頸部,最終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褪去衣物。”


    周楚命令道。


    方鴻聽到這話,頓時更慌了,她此時明白,眼前的指揮使大人怕不是看出了什麽,當即單膝跪地。


    “大人恕罪,屬下實非有意欺瞞。”


    “你家就你一個?”


    周楚似笑非笑道。


    “是。”


    方鴻明白,這事是瞞不住指揮使大人了,於是和盤托出。


    方鴻的爹是一個錦衣衛百戶,也是世襲的職務,隻不過方家到了他爹這一輩,隻有一個女兒,那就是方鴻,方鴻剛出生,她娘就因為難產去世了,偏偏她爹對她娘用情極深,再也沒續弦。


    從那之後,方鴻的爹就把她裝扮成男孩子,對外也說方鴻是個男孩。


    方鴻自小跟著他爹習武,他爹也早就做好了打算,讓她繼承自己的百戶職務,方家的傳承不能斷。


    這種事在錦衣衛之中不算個例,雖然極少,卻也不是沒有。


    再加上方鴻的爹活著的時候,和同僚的關係都極好,算得上是個老好人,從不貪功,也不喜歡爭什麽。


    所以方鴻繼承她爹的百戶職務之後,偶爾也會被人看破,但所有人都選擇了裝糊塗。


    “大人,方鴻罪該萬死,請大人責罰。”


    此時的方鴻已經認命了。


    “什麽罪該萬死?帶著你的人,再去北鎮撫司調取些人馬,去把夏言夏大人的府邸圍住,去鬧出點動靜,越大越好。”


    周楚直接轉移話題道。


    方鴻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


    “屬下多謝大人。”


    方鴻離開之後,周楚看著夏言家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能謀劃今晚刺殺的人,要麽是楊廷和,要麽是夏言。


    但楊廷和夏言還有很多不同,楊廷和喜歡以大勢壓人,不喜歡搞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比如朱厚照回到京城之後,就被楊廷和軟禁在皇宮之中,連朱厚照藏身的豹房都被他拆了。


    總之一句話,這個病,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哪怕期間朱厚照多次強調自己病好了,楊廷和都置若罔聞。


    這種人,是不屑於使用刺殺這種手段的。


    排除掉楊廷和,那麽嫌疑最大的,就隻有夏言了。


    夏言此人,就像一隻陰暗的野狼,在暗中伺機而動,隻要有機會,就會不擇手段。


    對付這種人,就要給他足夠的震懾,否則這一次刺殺不成,下一次說不定就會縱火燒自己。


    對夏言而言,這可是老手藝了。


    周楚很清楚,自己必須得給這位禮部尚書足夠的震懾,讓他明白惹自己的後果能不能負擔的起。


    當然,周楚也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之前的半年時間,周楚家裏之所以不買下人,主要是為了布置機關暗道。


    周楚讓孫強找了些人,用其他人的名義將自家周圍的宅院都買了下來。


    這半年的時間,周楚、孫強、初六以及春蘭,幾人隻要有時間就挖暗道。


    正所謂狡兔三窟,周楚當初既然準備走向這條路,就會給自己留足後路。


    很快,方鴻又從北鎮撫司調取了正在值班的一二十人,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夏府周圍,拔出繡春刀,開始劈砍夏府的大門。


    正在府中等結果的夏言,聽到動靜,頓時嚇了一跳。


    “到底怎麽回事?趕緊去看看。”


    夏言看了一眼身旁的管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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