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開棺吧。”


    寧哲將沉重的鐵鏈丟到一邊,和蘭仕文兩人各自攀住棺蓋的一邊,同時向上抬起。


    嚴絲合縫的棺蓋與棺身被掰開了一條縫隙,碎成粉末的大漆向下散落,一股淡淡的油料香味與蛋白質變質的腐敗味道從中散發出來。兩人合力將棺蓋抬起放在鐵鏈旁邊的空地上,隻見這漆色慘白的棺木中,躺著一具被單薄儒衫所包裹的幹枯老屍,身材佝僂,麵皮鬆弛,口腔中的牙齒七零八落,死時少說也已經年逾古稀。


    “黃梨木?好東西。”寧哲摸了摸碎裂的大漆下透露出來的木材,是琥珀般剔透的美麗顏色,這可比季伯嚐死時的泡桐木薄棺有排場多了。


    這具棺材不是用多塊木板拚接而成,而是由一整根粗壯的原木一體雕鑿,外部由大漆浸潤又刷上白漆,沒有一絲縫隙,即使沉在池底已經不知多少年歲,棺中的屍體依然是幹燥的。


    屍體下方是厚厚一層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銅錢,外方內圓鋪滿了棺材底部,給這具屍體做了床墊。


    “老東西,死了都要枕著錢睡。”寧哲將棺內的老屍搬了出來,隨手扔在池塘岸邊,棺材裏的鬼已經被人帶走了,一具屍體沒什麽好怕的。


    “等等,這具屍體……”蘭仕文蹲下身,掀開老屍胸前的儒衫,一條走勢古怪的樹枝狀圖案便出現在了屍體那長滿老人斑的枯瘦胸膛上。


    “怎麽了?”寧哲也看向了屍體胸前的樹枝紋路。


    “這具屍體是季伯嚐的。”蘭仕文將被掀開的儒衫又裹了回去:“雖然屍體本身已經腐敗得麵目全非,但我認得它胸前的雷擊木紋身,它就是季伯嚐。”


    但如果這棺中的屍體是季伯嚐,那被財神附體在雲夢澤中遊蕩的那具屍體又是誰?


    兩人都感到了一種怪異的緊迫感,冥冥中仿佛有誰在告訴他們,如果再不趕緊做些什麽,某種無法挽回的事情也許就要發生了。


    蘭仕文將棺蓋重新蓋上,用鐵鏈捆好,說道:“我們走,出去找財神買命。”


    “好。”寧哲沒有多說什麽,兩人不是什麽解開塵封過往的考古學家或是探索愛好者,他們隻是來尋找季伯嚐的遺產的,既然找到了那就趕緊走,在這座鬼宅中多待一分鍾都有致命的危險。


    有蛇神的規則庇護,以及蘭仕文預知未來的能力避開凶險,一路有驚無險,兩人一起拖著裝滿銅錢的沉重棺材,順利回到了來時的大門處。


    但門卻是關著的。


    “怎麽回事?”寧哲轉頭看向蘭仕文,他清楚地記得兩人進來時,蘭仕文刻意沒有關閉聚仙園的大門,連插在門鎖上的鑰匙都沒有拔下來,他們是直接進來的。


    能夠預知未來的蘭仕文,會犯這種錯誤?


    當然不會。


    “果然……”蘭仕文的樣子看上去毫不意外,他注視著前方緊鎖的大門,露出了微笑:“他們來了。”


    “他們?誰?”


    “一群妄想家天下的傻逼。”蘭仕文輕描淡寫地說道:“能找到這裏來的人不多,荼鬱在外麵,五通已經死了,剩下的就是老殷家的人了。”


    “殷家……?”寧哲微微蹙眉,他已經想到了什麽。


    他還記得蘭仕文之前所說的,聚仙園古時候曾是一座道觀,把道觀改建成避暑山莊的那名官員,就姓殷。


    那位官員的後人回到這裏了?


    “沒錯,這座聚仙園的主人,殷家的後人。”蘭仕文的神色略有些僵硬,點頭道:“季伯嚐一死,他們就回來了,怕是衝著聚仙園裏的鬼來的。”


    寧哲看出了蘭仕文言語中的古怪,問道:“你和他們有仇?”“血海深仇”蘭仕文毫不避諱地說道:“準確來說,我殺了他們全家。”


    “臥槽。”寧哲震驚了。


    “倒也不全是我一個人幹的。”蘭仕文走到門邊,伸手觸摸著大紅朱漆的門板,淡淡說道:


    “2000年,千禧年大屠殺,荼鬱、忿蕪、五通……還有我,我們四個殺光了老殷家全家上下合計五百一十二口人,從垂垂老矣的家主,到嗷嗷待哺的嬰兒,甚至是打掃衛生的清潔工,斷根絕種,一個不留。”


    “……不過2000年的時候我才4歲,還被荼鬱抱在懷裏,對當時的情況記得並不是很清楚。”


    “4歲?”寧哲再次震驚了。


    但轉念一想,蘭仕文掌握的規則即使在一名4歲孩童的身上,也依然恐怖。


    “我能問下你殺人全家的原因嗎?”寧哲問道。


    “殺世家狗還需要原因?”蘭仕文不屑一笑:“一群妄想天下的傻逼,和錦鯉池子裏的鱷雀鱔沒有區別,殺他們也算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人固有一死,升格之人也一樣,哪怕是能將人命當作錢財買賣的財神,也逃不脫死亡的命運。


    有的升格者會在死前陷入瘋狂,將自己對死亡的恐懼向無辜的凡人宣泄,季伯嚐就是這樣的瘋子。


    有的升格者會平靜地接受死亡,將自己掌握的規則告知其他升格者拜托其為自己收屍,不讓詭異事件爆發在現實。


    還有的升格者會更加貪婪,這種人會在死前將自己掌握的規則以及破解規則的方式告知自己選定的子女,讓自己的後代能在自己死後無縫銜接掌握自己的規則,讓可控的規則一直掌控在他的血脈之中,世世代代高高在上。


    擁有超凡力量的升格者,以血緣為紐帶穩定傳承自己掌握的規則,這就是蘭仕文口中的世家狗,一群‘家天下的傻逼’。


    “仗著以血緣為紐帶穩定傳承的規則,這群人滿以為自己可以世世代代騎在普通人頭上作威作福。”


    蘭仕文輕聲說道:“靠自己破解規則成為升格者的散人最瞧不起這群傻逼,所以有了後來的千禧年大屠殺。”


    從1999年到2000年,短短的一年時間,光是雲州就有數萬人喪生屠刀,其餘州府死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來自九州各地的散人升格者將這群自視甚高的世家上上下下屠了個幹幹淨淨,千禧年大屠殺隻是個開始,後來的2008年又屠了一次,2012年又屠了一次,散人升格者一直都把世家大族反反複複當狗來殺,一年年殺到現在,九州大地上已經找不到哪怕一個沒斷代的家族了。


    然而在蘭仕文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忿蕪當年還是手軟,沒把殷家的人全部殺幹淨,五通一死,幾條喪家之犬就忍不住悄悄摸回聚仙園,怕是還想著複興祖業呢。”


    蘭仕文嗬嗬一笑,露出一行潔白整齊的牙齒:


    “現在還敢冒頭,看來這群世家狗又欠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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