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寧哲將張含英和張允雯哄回酒店,獨自一人去和白芷見麵。


    許久不見,白芷的氣色憔悴了些,消瘦的臉蛋上帶著帶著淡淡的黑眼圈,睡眠質量很差的樣子。


    兩人見麵的地方是雲都城舊城區裏一家其貌不揚的早餐店,藏在七拐八彎的小巷子裏,但生意很好,一大早的就擠滿了住在附近的街坊鄰居。


    白芷坐在角落靠牆的桌椅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都有點無精打采。係著圍裙的老板娘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水盆羊肉端到桌上,白芷這才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拿起筷子和湯匙看向坐在對麵的寧哲:“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要也來一份?”


    “剛在新城區吃過了,不用。”寧哲搖了搖頭。


    “新城區的東西沒舊城區好吃的。”白芷用湯匙喝了一口清澈的湯,柔聲說:“新城區的餐廳大部分都是宰遊客的地方,要來這種雲都本地人吃飯的地方才能找到好吃的。”


    寧哲笑了笑:“哪座城市不是這樣。”


    “說得也是……”白芷夾起一片羊肉塞進嘴裏,邊咀嚼邊說道:


    “我最近一直在做同一個夢…夢到我穿著病號服躺在一家醫院的病房裏,地板和天板都是純白色的,看起來很幹淨,但牆壁上卻長滿了大片大片的黴斑,像是在潮濕天氣裏放到發黴的沙桔……


    明明其他的地方都還光鮮亮麗,酸甜多汁,卻唯獨有那麽一塊地方爛掉了,從表皮一直爛到了心裏,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酸甜的腐爛味道,黴菌的孢子飄散得到處都是。”


    聽著白芷模棱兩可的模糊描述,寧哲不由得想起了一張長滿了痤瘡、瘢痕與紅疹的糜爛的臉。


    那是殷離傷的臉。


    寧哲還記得自己剛認識馮玉漱時,阿姨曾對他說,她和女兒的關係相當疏遠,就像是陌生人一樣,她的女兒有時候總會神經兮兮的,說些神神叨叨讓人聽不懂的話,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擔驚受怕,甚至忍不住去偷看了女兒的日記。


    現在看來,白芷那些神神叨叨的話語其實並非夢囈,隻是其中蘊含的信息一般人根本聽不懂罷了。


    “然後呢?”寧哲問道:“這次的夢裏有什麽需要遵守的注意事項嗎?”


    白芷想了想,搖了搖頭:“倒是沒有很具體的‘什麽什麽事情千萬不能做’的警醒,但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有一種很……疲憊、很累的感覺。累到什麽事情都不想做,什麽東西都不願意去想,甚至……不願意從這場大病中痊愈。”


    說完,白芷斟酌著語言又補充道:“但也不願意繼續這麽病下去,好像如果一直躺在病床上的話,就會發生某種無法挽回的事情。”


    寧哲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


    不能繼續生病,但也不願意痊愈……這樣嗎?


    “還有其他的嗎?”寧哲追問道。


    白芷搖了搖頭:“沒有了。我最近一直都在做同一個夢,一直躺在同一張病床上,但卻怎麽也爬不起來。”


    躺在床上睡覺然後夢到自己躺在床上,這段時間她一直都過得這麽抽象。“好的,了解。”寧哲點點頭站起身:“我去試試能不能妥善處理好這件事,這樣你就不用再每天做噩夢了。”


    “那……謝謝?”白芷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腮幫子被羊肉塞得鼓鼓的。


    “不用謝,因為這是我該做的。”寧哲站起身,離開這家早餐店,少年的身軀在舊城區七拐八拐的小巷子裏化作一隻蝴蝶,消失不見。


    晚些時候,這隻蝴蝶停在了雲都市立醫院二樓的窗台上。


    噠——兩隻腳落在了走廊的瓷磚地板上,寧哲走出監控死角,將自己暴露在攝像頭的視野之下,輕輕揮了揮手,徑自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進入電梯,一名身穿製服、帶著骨傳導耳機的警衛已經等在那裏了,警衛向寧哲微微點頭致意,遂即按下了去5樓的按鈕,將他送到了一名身穿中山裝的青年男子麵前。


    “來得真早,看來你對那隻鬼很上心。”蘭仕文伸出手跟寧哲握了握手,轉身在前麵帶路,邊走邊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不過確實是隻很有意思的鬼,也難怪伱會如此上心。”


    現在醫院裏的大部分醫護人員和病患都已經撤離,搬到了同市的其他醫院裏,隻有少數不方便搬動的重症病人仍留在病房裏,以及一些負責照顧他們的基礎醫護。


    但出乎意料的,這些與殷離傷待在同一樓層的重病患者的狀態居然意外的穩定,原本生命垂危已經在做臨終關懷的患者,其如風中殘燭般搖曳的病情也停止了惡化,讓他們的主治醫生不免生了再搶救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人救活的心思。


    “我勸你不要動這個心思。”寧哲搖頭道:“還留在這座醫院裏的病患也最好盡可能全部撤走。”


    “撤走的話,有些人可能就死了。”蘭仕文皺眉道:“他們中有些人本就是生命垂危的狀態,現在之所以能賴活著,單純是因為那尊瘟神的影響。”


    ——瘟神,是雲州方麵對殷離傷這隻與生老病死有關的鬼的暫時性稱呼,一個代號。


    “你也知道那是瘟神了。”寧哲歎了口氣,說道:“你聲音有點啞,感冒了嗎?”


    “有些著涼,我前段時間在雍州辦事,知道醫院出了事之後連夜飛過來的,輕度感冒,不礙事。”蘭仕文說著,神色變得微妙起來:“但說來也奇怪,明明隻是輕微受涼而已,我也有正常吃藥和休息,但這小感冒這麽多天了卻一直都沒好。”


    寧哲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來的路上簡單看過了那些重症患者的情況,他們的生命體征的確很穩定,病情也沒有繼續惡化——但也隻是沒有惡化而已。”


    沒有惡化,也沒有變好。


    他們身上的穩定,是穩定的差。


    “你也早點離開吧,蘭仕文,隻要還待在瘟神的身邊,你的感冒就好不了。”寧哲輕聲說道:“那些重症患者身上的病也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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