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略微思考,忿蕪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竅:“於子千已經翻開了黃曆,正在借助召又的規則趨吉避凶,抵消我帶來的厄運。”


    他拿起掛在樹枝上的工牌,借著月光端詳一番,沒有掛回去,而是將之隨手扔到一邊的灌木叢裏,然後將寧哲插在地上充當墓碑的木棍也拔了出來,插在了另一棵樹的下麵。


    無論有沒有用,忿蕪都不介意給於子千添點堵。


    畢竟接下來的博弈,將直接與‘運氣’掛鉤。


    忿蕪回頭望向身後的監獄高牆,輕聲道:“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夜晚的沉玉穀裏忽然刮起一陣風,將樹林吹起滾滾綠浪,忿蕪身旁的樹也在風中搖晃起來,哢嚓一聲,一根手臂粗的枯枝突然折斷,不偏不倚地掉了下來,把他砸得頭破血流。


    “……”


    捂著鮮血淋漓的後腦勺,忿蕪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沒有罵娘,也沒有抱怨,他早就倒黴慣了。


    “但你會比我更倒黴的,於子千……”忿蕪輕聲呢喃著,離開了樹下的衣冠塚。


    與此同時的監獄裏,寧哲推門走進一間單人牢房,從裏麵拖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囚犯。


    “你確定是一個獄警打開的牢房門?”寧哲向旁邊牢房的囚犯問道。


    “是,是的沒錯……大夥都看到了,有個獄警,好像不怕鬼一樣,走到那個鬼東西的身邊,給它解開了繩子……”囚犯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給那鬼東西解了繩子之後,那個獄警就來了這間牢房,進到裏麵不知道對老王他說了什麽,老王他就成現在這樣了……”


    老王是這名半死不活的囚犯的名字。


    寧哲放下指著隔壁囚犯的槍插回腰上,騰出手來掰開了老王的眼睛,眼皮下麵的眼珠子正無意識地轉動著,似乎在做夢。


    “忿蕪對他做了什麽?”寧哲放下老王,心底疑惑重重。


    這個老王是上個月才剛被關到這裏的新囚犯,和老李一樣,也是受到思想鋼印影響才走極端殺人進而坐牢,寧哲幾天前就已經從他這裏竊取走了‘老王認知中的不可直視之神’這一身份。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寧哲通過太易感受到,這個身份消失了。


    會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要麽是老王不認為他是‘不可直視之神’了,要麽是老王死了。


    第一種可能是不太可能的,因為寧哲早已將老王的這一認知固化成了思想鋼印,太易臨摹的規則雖然不如真正的鬼那樣極端和絕對,但也絕非輕易就能改變。


    第二種可能也不對,因為老王沒有死。


    他還活著,隻是睡著了而已……如果現在這種狀態也能稱之為睡眠的話。


    寧哲抽出匕首,一刀插進老王的大腿,刻意避開了血管,整片刀刃完全沒入皮肉。


    老王的身體抽了抽,大腿痙攣起來,這是生物本能的神經反應,但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任何反應。任憑鮮血順著刀鋒流淌滴落到地上,沒有半點要醒過來的跡象。


    “忿蕪到底對他做了什麽?”寧哲毫無頭緒。


    照隔壁牢房囚犯的描述,忿蕪進來這間牢房後隻是和老王說了幾句話而已。


    短短的幾句話,不但讓太易施加給老王的思想鋼印消失了,還讓他陷入了現在這種無法醒來的死一般的沉眠……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令人抓狂。


    “而且……”寧哲放下死睡不醒的老王,看向旁邊牢房裏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囚犯:“忿蕪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隔壁牢房的囚犯隔著牆壁間接目睹了他對老王做了某些事情,也許沒有直接看到,但升格者是視信息如生命的,換位思考,如果寧哲自己是忿蕪,他一定會把監獄裏的人全殺了滅口。


    但是忿蕪沒有,不單沒有殺掉周圍牢房裏那些間接目擊者,甚至就連直接受影響的老王他都沒有殺。“忿蕪刻意留下了這些人的性命,這究竟是為什麽?”


    寧哲將死睡不醒的老王扔回床上,沿著走廊走過一間間牢房,裏麵的囚犯看著他臉上的麵具和手裏的槍,一個個噤若寒蟬。


    死睡不醒的人不止老王一個而已,每一個牢門打開的單人牢房裏,被忿蕪接近過的囚犯都陷入了同樣的狀態,酣睡如死。


    這些囚犯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近兩個月被關進沉玉穀監獄裏來的。


    “忿蕪模糊地知道我來到這座監獄是為了什麽,但是很模糊,並不清楚具體的細節。”想到這裏,寧哲心裏放鬆了些許。


    因為近兩個月關進監獄的犯人雖然很多,但裏麵並不全是‘不可直視之神’的受影響者,有些人他隻是純壞而已。


    這些沒有受到思想鋼印的蠱惑,隻是因為自身惡劣的本性而犯罪,且恰好在近兩個月被判入獄的這些人,即使沒有受到神的影響,也依然被忿蕪無差別地拉進了與老王相同的‘死睡’狀態。


    “這說明忿蕪並不清楚不可直視之神的具體規則,他隻是通過其他渠道得到了一些情報,模糊地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這些囚犯,但並不知道真正的深層原因。”


    寧哲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22:31。


    距離零點還有不到2小時。


    環視四周,看著一間間牢房裏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盯著自己的囚犯,寧哲有一種感覺:


    “那隻顛倒鬼或許隻是一個幌子,一個用來吸引我的注意力,使我自顧不暇,無法關注到監獄裏發生的事情的幌子。”


    “忿蕪在這座監獄裏做的‘某些’特定舉動,或許才是他真正用來對付我的手段……”


    但他到底做了什麽呢?讓近兩個月被關進監獄的囚犯都酣睡不醒,這對我有什麽實質性的影響麽?


    的確有,但不多。


    丟失身份的確會讓寧哲無法推進自己駕馭不可直視之神的謀劃,但要說立竿見影地威脅到他的生命的話,還真不能。


    身負太易模擬的規則,以及四麵佛的觀測,即使短時間內無法駕馭神,寧哲也不會立刻麵臨迷失自我的生死危機,隻是死亡的倒計時又變短了些而已。


    所以忿蕪刻意留下這些囚犯的性命,究竟是為了什麽?


    這些囚犯究竟有什麽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地方?


    寧哲正思索著,忽然,一陣陰風從身後吹了過來。


    “子千?”


    那是一個令寧哲十分熟悉的聲音,張允雯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寧哲心中猛然湧現起一種無法抑製的衝動,他猛地回過頭,往身後看去。


    監獄空蕩蕩的走廊裏空無一物,隻有一陣陰風悄然吹過他的肩膀。


    他死了。


    在死亡的瞬間,寧哲想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些囚犯身上真的有什麽可以威脅到我生命的地方麽?


    有的。


    他們目睹了顛倒鬼殺死獄警,也目睹了忿蕪的所作所為。


    沉玉穀監獄裏囚禁著的數千名囚犯,他們無一例外,全都知道‘詭異’的存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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