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芷的肯定,寧哲心裏有了底,覺元成功生效了。


    在一樓大廳裏被鬼殺死後的斯賓塞的確被同化成了‘它’們的一員,也的確被打上了‘我必須保護辛西婭和卡秋雅’的思想鋼印。


    隻可惜寧哲現在不是辛西婭了,他現在是奧蘿爾。


    “等一下,寧哲,前麵是……”


    注意到寧哲的前進方向,白芷有些猶豫,被他握在掌中的手腕微微掙紮了起來:“前麵有鬼。”


    “我知道。”寧哲的腳步絲毫不減,沒有半點停下腳步的意思。


    出了火場,宴會廳的正門前是一個被是護欄圍住的圓形露台,站在護欄邊緣向外望去,整座城堡的格局盡收眼底,之前路過的塔樓、刑場、講經室、淨身廳……一覽無餘。


    露台左右兩側各有一條弧形的長廊,將熊熊燃燒的宴會廳圍在中間,長廊深入鍾樓主體,走到便是連接著地麵與二樓的‘大回廊’。


    此刻的弧形長廊之微光點點,但並不是從宴會廳中透出的火光,而是一盞盞漂浮在空中的燭火,光暈之中,一個個舉著蠟燭的佝僂人影依稀可見。它們如墓地中遊蕩的幽靈鬼魂,徘徊在幽靜的長廊之間,仿佛那場燃燒了整個中央宴會廳的大火從未發生。


    白芷是從大回廊上來的,一路小心翼翼穿過弧形長廊才來到了宴會廳中,她知道這條路有多凶險,因此才會如此膽戰心驚。


    而寧哲之所以敢走這條路,是因為他看過凡妮莎堡的構造圖。


    “這邊。”寧哲拉著白芷的手翻過護欄,踩在了鍾樓牆體向外凸出的屋簷之上。


    白芷提著兩盞屍油燈翻過護欄,和寧哲一起蹲在了屋簷上,背靠牆壁壓低身形,身後的長廊上,一盞燭火在半空中幽幽飄過。


    一陣涼風吹起少女金色的發絲,白芷抬手將散亂的鬢發捋到耳朵後麵,寧哲看了看她被凍得通紅的指尖和微微顫抖的肩膀,輕聲問道:“冷嗎?”


    “冷。”白芷點點頭。


    “我也冷。”寧哲也點了點頭:“但之前在地麵的時候,我並不覺得冷,你呢?”


    “我也是。”白芷想了想,說道:“我是從一個很大的回廊爬上來的,在地麵上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我每往上爬幾個台階,周圍的氣溫好像就會變得更低一點,等我爬上二樓的時候,已經是冷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


    “和我的情況差不多。”聽完白芷的敘述,寧哲心底的猜測又確定了幾分:“我是從一口豎井上來的,比你爬樓梯的速度要快些,所以溫度下降得也更快,更明顯。”


    之前他在塔樓上的時候也是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但當時的寧哲並未注意到這些,滿以為是高處的風大,加上辛西婭剛好來月經,身體有些虛。下到地麵之後又被設有斷頭台的刑場和講經室裏的杏葉經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於都沒注意到,那種寒冷的感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直到現在,結合了自己和白芷兩人的相同遭遇,當初那被忽略的小細節才在這時浮出水麵。


    【在凡妮莎堡中,所處的高度越高,溫度就會越低。】


    “它走了。”寧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長廊,那盞漂浮在半空中的燭火已經繞過露台去了別的地方,他旋即站起身從白芷手中接過了原屬於辛西婭的那盞屍油燈。


    將蒙皮拉開一條縫,裏麵的燈光還是亮著的,寧哲提著屍油燈走到屋簷邊緣,昏黃的燈光在城堡的牆體外側照出幾根向外凸出的木梁,上麵還擱著半塊碎磚。


    “這座鍾樓的外簷原本是連成一片的,洪水後改建了,才做成了現在這樣隻在窗戶和護欄下有屋簷的樣式,既是為了防賊,也是因為找不到相同級別的木梁了。”


    寧哲說著,一手扶著護欄,將腳踩在木梁上用力試了試牢固程度,這才將另一隻腳也放上去,以幾根木梁作為落腳點,從護欄下的屋簷走到了不遠處窗戶下的另一處屋簷上。


    “ok,過來吧。”寧哲遠遠地打了個ok的手勢。


    白芷點亮屍油燈,單手扶著牆壁學著寧哲的樣子從木梁上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背靠牆壁,和他一起蹲在了窗戶下麵。


    窗內的走廊裏,一盞擎著燭火的人影若隱若現。


    “你是怎麽知道這裏有路的?”白芷小小聲問。


    “我醒過來之後專門去查了這座城堡的資料,看過這裏的新舊兩版設計圖。”寧哲沒有對她隱瞞。


    “哎?”白芷睜大了眼睛,目光中滿是驚奇:“原來你沒騙我,你真的可以換個身份重新回來……原來在夢裏被鬼殺掉也可能不會死嗎?”


    “不,會的,人被殺,就會死。”寧哲搖頭道:“我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我用另一種方式支付了死亡的代價。”


    “這樣啊……”白芷有些失落。


    驚奇之餘,還有些疑惑,她用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寧哲的肩膀,好奇地問道:“既然寧哲你都已經醒了,為什麽還要重新回到夢裏來呢?”她不知道寧哲被鬼殺死後支付了什麽代價,但想來絕不輕鬆,因此白芷有些好奇,既然是好不容易才從噩夢中逃離,寧哲為什麽不選擇呆在安全的現實世界靜待噩夢結束,反而要主動回到這裏來呢?


    是有什麽原因嗎?


    “我想查清楚發生在這座城堡裏的詭異事件的真相。”寧哲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窗戶,微弱的火光從玻璃內側散射出來,鬼還沒走。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這座城堡名叫凡妮莎堡,位於歐羅巴合眾國境內,亞平寧半島北部,而我現在正好在前往歐羅巴合眾國的路上。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麽。”


    白芷歪歪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靈感’是有預見性的,就像她在碧水灣莊園裏感知到了特讓,在古碑鎮外的高速路上感知到了‘不可直視之神’,寧哲現在之所以會身處這場噩夢之中,或許便意味著醒來的不久之後,他就將在現實中遭遇到這場詭異事件。


    所以,寧哲主動回到夢裏,是為了提前摸清楚凡妮莎堡詭異事件的真相,為現實中的應對做準備嗎?這個說法倒是不無道理,但是……


    “但是有點不對哦?”白芷雙手抱著膝蓋,說道:“你之前都已經醒了哎,既然醒過來了,寧哲你完全可以先想辦法在現實裏調查清楚凡妮莎堡的情報和信息,做好萬全準備之後再考慮重新入夢的事情。”


    寧哲愣住:“是……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白芷用力點頭,說道:“現實是已經確定的,它就在那裏,看得見也摸得著,而夢境是不確定的。


    而據我了解,依寧哲你的性格,你應該會優先抓住已經確定的既定事實,之後才會嚐試去搏一搏那些不確定的概率事件。


    6=9+


    再說了,在現實中做的調查,搜集到的有用信息,或許也能在夢境中起到幫助不是嗎?”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查了點資料看了張房屋結構圖,就急匆匆地重新入夢。


    聽著白芷的解釋,寧哲眉頭微皺,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她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那種會先抓住自己抓得住的東西的實用主義者,無論在何家村,在碧水灣莊園,還是在雲都或者其他地方,他都秉承著這一原則從未動搖。


    但這一次,他卻做出了與原本的自己完全背道而馳的選擇,在現實中都沒有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就開始盲目追求在虛幻的夢境中解開謎題,找到謎底,舍本逐末……


    “當然,也可能是我多想了。”白芷抱著膝蓋俯視著下方地麵上的薔薇圃,說道:“我相信寧哲你做什麽事都不會無的放矢,會這麽急著回到夢裏,也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吧?”


    是因為詭異事件被封鎖,導致現實中實在查不到凡妮莎堡的其他資料?還是有別的什麽緣故催促著他盡快入夢?那就隻有寧哲自己知道了。


    寧哲雙手默默握成了拳頭,又默默鬆開。


    他當然知道,那個原因是什麽。


    “覺元……”寧哲微微咬牙。


    在以辛西婭的身份穿越刑場進入講經室的時候,在閱讀《杏葉經》中眠神創世論的時候,在洗衣房裏遇到白芷以及斯賓塞的時候……覺元的影響潛移默化,不知不覺,無聲無息,寧哲心中的某種欲望被悄然放大了。


    那種欲望名為——‘求知欲’。


    “覺元給我打上了‘我必須解開城堡中的謎題’的思想鋼印。”


    寧哲再三確認,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自己產生‘把這場夢放著不管’的想法,心中已經有了確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覺元已經在影響我了……”


    寧哲緩緩吐出一口氣,抬起頭,之間身旁的少女正好奇地看著他,碧藍色的美麗眼睛好像會說話似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著急地重新回到這場噩夢裏呢?”白芷壓低聲音說道:“嗯……我就是問問,你不回答也行的,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嘛……”


    “為了你。”寧哲打斷了她的話:“我有辦法支付代價,逃離夢境,但你不行。當我醒來,你依然困在這場噩夢裏,因為我而身處險境。”


    如果不是自己的話,白芷現在應該還蹲在洗衣房的角落裏默默融入背景板吧,不會點起屍油燈,不會進入鍾樓,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身陷險境。


    “你本來不用經曆這些,是我讓你離開了洗衣房。”寧哲給出了自己的理由,哪怕這個理由他自己都不信:“我沒辦法把你留在夢裏不管,所以我回來找你了,就這樣。”


    “哎……?”白芷呆呆地愣在原地,連眼睛都忘了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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