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春三人原是距離天雷最近之人,卻因陣法逆轉而受的影響最小。他們三人奇跡般地毫發無傷,來不及多想,迅速拉起馮婧華,朝山林疾奔。鄭長春拋出一張靈符,頓時狂風大作,為逃亡的眾人添了一份助力。


    事態緊迫,不容任何猶豫。既然虎妖已作出決斷,他們更不該枉自犧牲。眾人在風的裹挾下,或蹣跚或踉蹌,無一言語,隻有那逃離的腳步聲在夜空下格外清晰。


    而此時,天際雷鳴不斷,一道接一道無情的天雷,無情地轟擊著那賞花樓底下的密道,似乎要將一切徹底摧毀……


    晨曦初現,微光中,鄭長春矗立於北麵蜿蜒如遊龍的山巔,其身影孤傲而堅毅,眺望著下方的謝府殘骸。腳下是千仞峭壁,頭頂是蒼穹無垠,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凝固於他的目光之下。


    謝府,曾經的輝煌與權力象征,如今隻餘斷壁殘垣,一片死寂。那些昔日驕傲地守護著府邸的陣法,此刻盡數化為烏有,它們的力量在天道那不可抗拒的威嚴麵前,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脆弱,徒留一地笑話,讓人不勝唏噓。


    周遭的民居,仿佛幸運女神特別庇護的領域,它們完好無損,靜靜地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與謝府的淒涼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份不合時宜的寧靜,讓人心生疑惑——在這震天動地的變故之後,尋常百姓竟能安眠不醒?即便人心可以沉睡,那守夜的犬吠聲呢?它們難道也選擇了沉默?


    “馮長老,關於酸杏村的百姓,你是否早已布下了周全之策?”鄭長春的聲音沉穩有力,穿透了清晨的寒意。


    得到的回應,是馮婧華堅定的頷首。原來,在他們身陷囹圄之時,這位智慧與魄力並存的女子便未雨綢繆,悄無聲息地安排人員將酸杏村的村民轉移到了西山的另一側,並嚴令禁止他們在任何風吹草動下越過分界線。這份遠見卓識,令人讚歎。


    而當馮婧華的目光再次落在山下那片狼藉之上,她的眉宇間同樣浮現了不解。謝府在天劫的肆虐下化為塵埃,確乎是在意料之中,但緊鄰的酸杏村竟毫發無傷,這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疑問盤旋於心,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神全然被眼前的景象所占據——天際間,驚雷如怒龍咆哮,無情地撕扯著謝府殘存的每一寸空間。淚水,順著馮婧華的臉頰無聲滑落,那是對過往的哀悼,也是對未知命運的悲歎。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閃電驟然亮起了數倍,其粗壯程度堪比巨木,與先前細如筷子的光芒形成了鮮明對比。鄭長春目睹此景,瞠目結舌,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這,才是真正的天劫嗎?


    他的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不由得暗自驚歎:“我的乖乖龍叮咚,這等威力,何其駭人!”


    遠處,臥虎山之巔,榮道人的臉上終於綻放出滿意的微笑,他興奮地拍手叫好:“看啊,你們都看看!這才是真正的天劫,這才是天道的憤怒啊!”言語間,自豪與敬畏交織。“比我當年經曆的更為猛烈!哈哈,真是暢快淋漓!”


    相比之下,周圍的觀者大多已經匍匐於地,不敢再直視那可怕的天象。每個人心中都升起同一個念頭:“將來,若我亦需麵對這等考驗,又該如何是好?”恐懼悄然蔓延,有人苦笑搖頭:“罷了,築基即足矣,活在當下,安分守己,何必追求那飄渺的仙途?”


    就在眾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之時,潘枚忽地一怔:“糟了,沈書蘭那個倒黴蛋,他逃出來了嗎?”一時間,四周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麵對如此威猛的天雷,假若謝府之內尚有生還者,天道的權威何在?或許,隻能說那家夥選錯了藏身之地,是命運的捉弄,亦或是自身的疏忽?


    世事無常,命運多舛,這便是修真界的法則,殘酷而又現實。


    “諸位道友,聽老夫一言,若是那虎妖真能在這九天玄雷之下安然無恙,進而成功化為人形,老夫我,榮某人,可是極願意與其結為摯友,共賞這修仙路上的萬千風景。”榮道人說著,輕輕捋了捋花白長須,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期待與玩味。


    眾人心中暗自嘀咕,嘴上雖未言明,心中卻是一陣腹誹:這不明擺著嘛,虎妖若能化形又晉階金丹,那可就是人族裏多了一位實力超群的金丹尊者,換誰不想巴結一二?可憐我等小輩,一旦不慎得罪這位未來的妖族大能,後果不堪設想,怕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榮道人這一番話,仿佛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一圈圈思緒的漣漪。眾人不約而同地意識到了這一點,目光在彼此之間流轉,交換著微妙的心照不宣。


    王士磊,向來機智過人,他見狀立刻悄聲湊近潘枚,牙齒輕觸耳畔,低聲道:“天劫之下,非生即死,虎妖的結局無外乎化為塵埃或成人傑。吾等留此已無甚意義,莫不如……”言未盡,意已達,潘枚心領神會,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潘枚頓時恍然大悟,一把抓住王士磊的手,對著榮道人深施一禮,語速雖快卻字字清晰:“我等初來此地,本為斬妖除魔,今見虎妖要麽消逝於天地,要麽脫胎換骨成人,此事既了,我倆也就無牽無掛了。尚有要務在身,不便久留,先行一步,還望榮前輩見諒。”說罷,不待榮道人應允,兩人已架起飛劍,如流星劃過天際,轉瞬即逝。


    梁秋岱立於不遠處,二人的話語清晰入耳,卻一時怔愣,未能即刻反應。待那兩人去遠,他猛然醒悟,猛地一拍大腿,心道:此地不宜久留!遂急中生智,尋了由頭向榮道人匆匆告別,化身為一道鋒利劍影,亦是朝著天邊遁去,隻留下一道殘影供人揣測。


    餘下眾人目睹這一幕,皆是愕然,隨後細細品味,個個如夢初醒。留在此地,無非是想分一杯羹,或是期望與新晉金丹有一麵之緣,但這其中的風險,卻是無人敢輕易承擔。


    畢竟,那虎妖化形後的性情如何,無人能夠預料。萬一它心懷怨懟,以強淩弱,誰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這世道,哪有那麽多以德報怨的金丹尊者?


    念及此,眾人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紛紛騰空而起,四散而去。原本,他們為了追蹤妖獸的蹤跡而來至賀集縣,途中偶遇金丹期的榮道人,便推舉其為首,實則不過是一個臨時的聯盟,各懷心思,並無實質上的隸屬關係。


    而在遊龍山另一側,鄭長春渾然不知對岸的人馬早已作鳥獸散,僅剩榮道人孤零零一人靜候天雷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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