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之的反彈在溫道塵的預料之中,但是:


    “我還剩三個月的壽元。”


    “三……三個月?”秦淮之本來想說跟他有什麽關係,但是三個月。


    “怎麽會這樣?你是不是騙人的?怎麽可能這麽快?”


    “你也說過魔氣已經入肺,顯化四肢是遲早的事,而現在……也確實。”


    溫道塵突然苦笑一聲。


    秦淮之原本所有的抗拒在這一刻都轟然瓦解。


    他嘴角也露出了一絲苦笑,像是無奈,又像是費解:“都剩三個月了,還收什麽徒弟?回去老老實實等死吧。”


    溫道塵淡淡道:“這畢竟是師父的心願。”


    “我死可以,但他畢竟還擁有漫長歲月。我在世時尚可以陪他一些時光,若我不在,你知道的,他是個倔老頭。”


    溫道塵苦笑。


    “我總要在在世時為他做一些事,幫他篩選一些值得信賴的人。”


    “而你……我知道你與師父誌趣相投,你也曾經動過拜他為師的念頭,但想來你不知道,師父在我幼時就曾發過重誓,他這一生隻有我這一位徒弟。”


    “即便我死,他也不會收徒,但是你若拜我為師,那麽,他便可以做你的師祖,這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拜師吧。”


    “你能達成所願。”


    “是嗎?”秦淮之淡淡的笑著,嘴角裏有悲傷,也有疑惑。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有關那個夢境。


    他現在可以確定,在夢裏救他的那位老道就是淩天老祖。


    淩天老祖為他續經脈,補劍骨,為他做所有在世人眼中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


    他心之感動,在夢裏都想拜他為師。


    可是直到夢醒,淩天老祖似乎都沒答應。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誓言嗎?


    想到這,秦淮之忍不住又苦笑一聲:此前他不明白,明明他們兩個是萍水相逢,為什麽淩天老祖對他這麽好卻不求回報,也不收他為徒。


    可是現在看看,難道淩天老祖不是把他當成另外一個溫道塵?


    畢竟,他與溫道塵一模一樣的雷係靈根,一模一樣的天生劍骨!


    淩天老祖是把他當成溫道塵的替代品了啊。


    他原本有些愁緒,可是再仔細想一想,恐怕那個時候溫道塵已經辭世了。


    他便是怨,難道還能怨一個死人嗎?


    尤其是,他確實占了足夠的便宜。


    是溫道塵的死,才促成了那一係列的事,或許,他也可以大膽的猜測,前世,老祖為什麽對他這麽好?難道也是因為他提前拜溫道塵為師了?


    不然,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無緣無故的好?


    “難道真是這樣?”秦淮之忍不住發散思維,“但是時間又對不上。”


    夢裏,他是受傷之後才見老祖,而後老祖為他各種奔波。


    而現在,是老祖救了他之後,溫道塵才要求他拜師,時間順序好像調轉了。


    秦淮之一時之間理不清。


    可又忍不住思考:溫道塵請求他拜他為師,這是不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命運重合?


    他前後兩世,居然都逃不開這種結局嗎?


    罷罷罷!


    他欠他們的。


    最終,秦淮之還是惆悵點頭:“好,我答應。”


    這個結果絕對在溫道塵預料之外,他本以為說服這個人還需要耗費很多心神,沒想到隻是說了這麽一說,他便答應了。


    溫道塵原本平靜的眼眸都變得發亮:“好,你且現在就拜師,隻不過事急從權,沒辦法組織拜師大典,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快速昭告天下,讓天下英豪都知你是我溫道塵的徒弟。”


    “那倒也不必昭告天下,你我知道便可。”秦淮之有丟丟的羞恥感。


    30好幾了,突然拜師,而且拜師的那個人還是將死之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秦淮之不想昭告天下,溫道塵非要。


    他手書幾封,幾則訊息瞬間傳了出去,一時之間青雲門淩天老祖門下,溫道塵處,又多一位天之驕子傳遍九州。


    而且那個人居然還是鼎鼎有名的幽州縹緲宗之宗主秦淮之。


    亦是千年一遇的雷係雷靈根。


    而且還是跟溫道塵一模一樣的天生劍體。


    “這,看來溫道塵那一脈又要獨占鼇頭幾千年。”


    “青雲門好大的福氣。”


    “不,是淩天老祖的福氣,得此兩子,他與那人的萬年之約,屆時不知能占上多少便宜。”


    “青雲門與飄渺宗也算是聯手了。”


    一時之間,這個消息被傳的沸沸揚揚。


    秦淮之心裏的悔意更加明顯了。


    他就不該開那個口。


    果真在心情低落的時候不能輕易做決定,容易受情緒控製,而現在已經被眾人所知,居然不好回頭了。


    怎麽辦?


    秦淮之抓心撓肺的難受。


    溫道塵看出來了,但是他不說,直接讓秦淮之叩頭。


    遍布天下的拜師消息是讓秦淮之不敢輕易回頭,是在大眾麵前的馴服他,亦是心理層麵的馴服他。


    而叩頭,便是身體方麵的馴服他。


    他必須坐實秦淮之是他的徒弟。


    所以二者缺一不可。


    秦淮之還是有些抗拒,尤其是溫道塵讓他叩頭。


    溫道塵知道這件事不能逼,但是,他能說服秦淮之第一次就能說服第二次。


    “就當是為了老祖。”


    “為了老祖也不能做到這個地步啊。”他也太虧了吧。


    溫道塵抿抿唇,又加上一句話:“我死後一切就拜托你了。”


    溫道塵死後,一切都拜托他了。


    一切?


    這一刻,腦子消沉的秦淮之忍不住發散思維。


    腦子裏突然顯現出一個人物:顧玲瓏。


    顧玲瓏!


    他的眼睛瞬間發亮。


    他都快忘了,溫道塵死了,那麽顧玲瓏……所以:


    “好,你死後玲瓏也交給我。”秦淮之答應的快速,原本耷拉的嘴角都翹了一瞬。


    在這一刻,他甚至都想到未來的美好場景:


    師…師娘,我,我可以做師父能做的任何事,包…包括照顧你。


    “你!”


    秦淮之突然冒出來的話,幾乎快氣死了溫道塵。


    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這一刻秦淮之居然還肖想他的人。


    心裏怒火翻湧:不孝子孫。


    最終還是嚴肅的讓他叩頭,“三叩九拜,禮法已成,從此以後你便是我溫道塵的首徒,也是我唯一的徒弟。”


    “對師者,不可不恭,也不可不敬。”


    “對我是如此,對我的道侶,孩子,更是如此,若是讓我發現你有不軌之心,哼,秦淮之,你現在是我溫道塵的徒弟!”


    師父教訓徒弟,從來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可未必呢。”顧玲瓏現在還不是他的道侶。


    秦淮之心裏偷摸說著,在這一刻他居然偷偷的期盼著溫道塵去死上一死。


    反正溫道塵死後,他會繼承師父的一切。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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