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戎帝低垂眼簾,沉默不語地站在白裳身旁。


    隻不過,握緊黑刀的手出賣了他。


    這是來自一位刀客的本能。


    即便他已經被控製,失去了自我意識,身體還是會根據周圍環境給出反饋。


    三道聖人虛影。


    一位完全契合三件至寶的絕世天才。


    登臨神境的韓戰目光輕輕落在白裳身上,後者就如有實質地遭受了山嶽般的重壓,讓她動彈不得!


    旁邊緊握黑刀的老戎帝,身體也在這一刻劈裏啪啦地響起。


    爆豆般的聲音,是他憑借身體機能在抵抗著來自韓戰的威壓。


    即便是老戎帝,也沒有躋身神明,他固然強大,可是和神明之間亦有差距。


    韓戰右手虛抬。


    一片金色玄文在他掌心浮現,凝聚成金色長劍,他屈指輕彈,長劍被從身邊彈飛,激射出去。


    他如今天賦能力大多被鎖,不能施展劍技,但三件至寶在身,還是能以其他方式,將一身精湛劍藝使出。


    譬如,這樣。


    金色長劍裹挾著颶風,一石激起千層浪,洶湧澎湃的劍氣撲麵而來。


    老戎帝渾身肌肉繃緊,他握住刀柄的手從一隻變成兩隻。


    雙手握持,揮刀的力量加大,作為一名浸淫刀道的老刀客,他的出手完全遵循本能。


    轟!


    劍氣與刀氣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碰撞處的空氣扭曲出波紋,像被用力捏過後展開的紙張。


    嘩啦一聲,本來皺褶的空間瞬間坍縮,破碎如鏡麵的空間殘片四散崩飛。


    老戎帝雙腿繃直,踏入地麵以下,但身體還是不受控製的向後滑動了數十米,才堪堪停下。


    在他對麵,韓戰依舊保持著本來的站姿,指掐劍訣,無喜無悲。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老戎帝一天之內,已經出手太多次,他的身體蒼老到了某種程度,衰老的氣息不可遏製地從體內散發出來。


    與【火天神】戰鬥,與韓戰戰鬥,與躋身神明之後的韓戰戰鬥。


    接二連三的出手,透支了他太多的機能。


    他已不在年輕。


    此時此刻,老戎帝渾濁的眸子裏驀地多了幾分清明。


    他好像掙脫了白裳他心通的控製,恢複了自我意識。


    老戎帝看著一道道金色長劍,密密麻麻出現在韓戰身後,整齊排列如同一麵劍牆的畫麵。


    他張了張口。


    “真是……蔚為壯觀啊……”


    轟轟轟轟!


    下一秒,金色劍氣淹沒了他站立的地方。


    這對一名刀客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老戎帝,死亡。


    從交手到被滅,這之間隻用了不到二十息。


    目睹這一切的白裳臉色蒼白。


    一方麵,老戎帝的死,讓控製他的白裳受到反噬。


    另一方麵,她發現最大依仗的戰力,根本不是韓戰的對手!


    輸了?


    白裳怎麽都沒想到,形勢急轉直下,勝負就這麽猝不及防的逆轉。


    她銀牙輕咬,他心通無聲無息地蔓延,侵入到韓戰體內。


    他心通的施展悄無聲息,被施展者無從防備。


    白裳想要繼續給韓戰施加一個心理暗示,影響他的判斷,趁此機會搏得一線生機。


    可是,當她再次侵入韓戰內心時,她猛地睜眼脫離出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你真是病急亂投醫。”


    “用他心通入侵我的內心世界,但你似乎忘了,現在的我是何種境界。”


    韓戰麵無表情地看著白裳,淡淡開口道。


    他如今躋身神明,除非對方也是神明級別的存在,否則的話,入侵他的內心世界,危險程度不會比天神低。


    以白裳的實力,竊聽天神心聲尚且會被汙染影響,更不用說去影響一位神明的內心。


    自不量力的做法,被反噬也是十分正常。


    一道新的金色長劍,在韓戰麵前凝聚。


    看著跌坐在地的三師姐,他抿了抿嘴。


    “你殺不了我。”白裳仰起頭,冷著臉。


    即便到了這個局麵,她還是依舊不肯低頭,目光狂熱。


    韓戰沒有再說話。


    他隨意拂袖,金色長劍驀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白裳的正前方。


    沛莫能禦的劍氣從她的臉上、身上掠過,發絲被割斷,衣服被攪碎,皙白的皮膚驟然生出許多劍痕。


    白裳倔強地昂著頭,金色長劍的劍尖抵在了眉心處,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其貫穿。


    “你是……殺不了我的!”


    白裳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話。


    與此同時,在她身上的那些傷口中,一隻隻眼睛突然睜開。


    所有的這些眼睛,都目光冰冷地盯著韓戰,像是來自天神的無情注視。


    日天神!


    這些眼睛,和西岐天空中的那隻巨大眼球,幾乎一模一樣!


    日天神在庇護著白裳。


    在神明級別的攻擊手段下,隻有天神,才能夠抵擋下來。


    當那些眼睛在全身睜開出現時,韓戰的那道金色長劍,被硬生生從眉心逼退三寸。


    二者,似乎僵持在了這裏。


    “離開……”這個時候,“白裳”再次開口,發出不一樣的聲音。


    如今的“白裳”,已經完全沒有了白裳的樣子。


    她完全變成了一個渾身上下長滿眼睛的異類生物。


    她現在這個樣子,才是身為日天神的狂熱信徒,真實的模樣。


    “離開!”


    隨著白裳的一聲尖嘯,恐怖的音波將四周地麵震碎,碎石顆粒化作氣浪,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那柄金色長劍也終於堅持不住,被震碎湮滅。


    在她正上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緊閉著的眼睛。


    祂似乎,正在緩緩睜開!


    韓戰沒有被這道聲音喝退。


    一柄新的金色長劍再次凝於身前,這一次,韓戰選擇將其攥入手中。


    周天法陣從他腳下擴散開,將整個祭壇區域都籠罩其中,


    在這一刻,連天上快要睜開的眼睛,都被蒙上了一層黑紗。


    “我答應過四師兄,要替他找到幕後黑手,替他報仇。”


    “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我,哪怕是天神,也不行。”


    韓戰說到這裏,他雙腿錯開呈箭步,猛地發力。


    整個人影前傾,手中金色長劍從身側被提至身前。


    揮動的過程中,無數金色玄文在這一刻,通通湧入金色長劍之中。


    變大,再變大,金色長劍幻化成了一柄金光璀璨的巨劍,


    轟的一聲巨響後,天地皆寂。


    這次的犬戎之行,


    二人出,一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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