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在點將台上,率領著二十餘位朝廷大員都用望遠鏡看向校軍場上的騎射比試。


    下麵的武舉子中有人發現,趙官家帶領著群臣都拿著一個竹筒,向騎射場方向看什麽呢?


    他們心中無比疑惑,可是,他們也不敢發問啊!


    此時,吳玠站在場邊望著他的胞弟吳璘,騎著戰馬入了場……


    ……


    趙吉在點將台上,看了一上午的騎射比試,得滿分即十分者隻有嶽飛和吳玠,得九分者吳璘、楊再興,得八分者有牛皋、王貴、張憲,得七分者近百人,最少得分者也能達到五分。


    趙吉對於眾武舉子的騎射表現,還算比較滿意。


    畢竟,這種騎在奔跑著的戰馬上,彎弓搭箭,去射不同方向的數十步至上百步遠的寬五寸、高三寸的箭靶鹿子,屬實很難。


    趙吉看了一上午的騎射比試,他發現這屆的武舉恩科會試中的各地武舉子,騎射基本功都很紮實。


    要知道在戰場上,騎射的命中率根本達不到百分之五十。


    中午到了,該用午餐了。


    因為昨日趙官家下旨,要讓兵部的主考官路允迪一定要按照朝廷撥付的費用,去給武舉子們提供上好的免費夥食。


    今日,到了午休用餐之際,武舉子們接過兵部小吏分發給他們的食盒。


    當他們打開食盒的蓋子後,香氣撲鼻。


    他們一看,今日的午餐果真比昨日的午餐強了上百倍。


    今日食盒中裝的是四菜一湯,菜是三葷一素,湯是韭菜蛋花,主食有米飯和白麵饅頭,無論是主食還是菜或湯,隻要吃沒了便可以重新再添。


    武舉子嶽飛打開食盒後,便吃驚了不小。他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午餐的葷菜中有羊肉、有雞肉、還有炸魚,這可要比他在家過年時吃得都要好啊!


    嶽飛絕對不是一個吃貨,哪怕在曆史裏嶽飛也是對自己乃至要求家人吃穿住行等用度都要節儉。


    他現在端著食盒久久沒有動筷,隻是他心中有所思慮:“吾所聞,官家早早就下旨,要恩待武舉子,讓朝廷國庫給這界武舉恩科會撥款,入京的武舉子吃住皆免費。


    然則,昨日兵部的考官給武舉子發放食盒,那夥食很差,這又為何?這其嘴有無貪官汙吏從中漁利呢?”


    嶽飛雖然性情忠直,可他絕對不傻,在他無任何證據的前提下,隻是懷疑時,他是絕對不會當出頭鳥去揭發什麽的。


    ……


    此時,校軍場的占將台上,趙官家坐在棚子裏,聽著皇城司密探押班的匯報……


    這位密探頭子,自從昨日接到趙官家密旨,他便動用了自己手下全部的密探特務,從路允迪參加科舉開始至為官這些年來進行調查。


    他終於收羅到了路允迪為官以來一些汙點,以及這次路允迪利用當武舉會試主考官的職務之便,貪汙了一部分朝廷撥付下來的錢款……


    趙吉聽著這位密探押班的匯報,又看著這密探收集上來的證據,怒道:


    “傳路允迪見朕。”


    “老奴遵旨。”


    “召路允迪麵聖!”


    梁師成高喊一聲後,自然有小宦官跑到下麵的考官棚子裏去傳喚。


    此時,主考官路允迪聽旨後,心情激動無比,他彎著腰不敢高抬頭,小心翼翼地跟著小宦官,登上了點將台上。


    這可是路允迪在這兩天以來,趙官家第一讓他登上點將台啊!


    他回顧著這兩天在監考武舉會試時的自己表現,還算中規中矩,然則在他主持的這屆武舉會試中,居然能出現在昨日步射和今日上午的騎射中,兩位滿分者嶽飛和吳階……


    路允迪心中暗道:“趙官家派小宦官,召吾登上點將台,難道是因為趙官家因為此屆武舉會試人才輩出,而要對吾這位主考官有所獎勵嗎?”


    可是,當這位後部侍郎路大人登上點將台,行跪拜大禮麵聖之後,他卻看到了勃然大怒的趙官家。


    趙吉怒道:“路允迪可否知罪?”


    路允迪嚇得渾身顫抖不已,卻強行鎮定心神,裝作無故地回答道:


    “微臣不知何罪之有?”


    “哼?!”趙吉也不願意跟這位在曆史上會獻城投金的路允迪多浪費口舌。


    他將皇城司密探收集來並寫成的關於路允迪貪汙之事的折子,扔到了路允迪的麵前。


    趙吉冷場道:“唉!路允迪,枉費朕如此看重於你!朕把今年的武舉恩科會試主考官讓你當,你卻連進京的六百餘位武舉子的夥食費用,都要盤剝貪汙。


    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可說?!”


    路允迪雙手顫抖地撿起了趙官家扔在他麵前的折奏,他打開觀之,嚇得冷汗直流。


    他難以置信皇城司密探的收集他罪證的能力。


    不過,路允迪還真辯解,以開脫自己的罪責。


    他再度向趙官家叩首,哭泣道:“微臣允迪,冤枉啊!有關給入京考生提供免費夥食之事,皆由微臣手下的後部小吏負責啊!


    若其中有貪汙錢糧者,亦是屬吏所為,微臣絕不知覺啊!


    微臣隻是失察之責。


    然則,這道彈劾微臣為此事首貪之奏折,實乃冤枉死了微臣允迪啊!”


    “嗬嗬!”趙吉聽著路允迪那無力的辯解,冷笑一聲後,又語重心長地說道:


    “唉!公弼,糊塗啊!”


    跪在趙官家麵前的路允迪,心中一喜。


    他聽到了趙官家親切地叫著他的字“公弼”。


    路允迪心中暗想:看來此事還是有轉機的啊!


    畢竟,吾路允迪為官以來,還算是一個能幹事之臣。吾今年不到四十歲,便當上了兵部侍郎。


    在兵部,除了兵部尚書就是吾的官職最大了。今年的武舉恩科會試,趙官家又讓吾當了主考官。


    若按正常升遷速度,不出十年,吾便可官至兵部尚書,不出十五年,若便可簽書樞密院事。


    況且,這屆武舉恩科會試為入京武舉子提供食宿之事,屬實是手下的小吏們全權負責去辦的,即便其中有所貪汙,隻要趙官家肯保住吾,那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想到這裏的路允迪連連磕頭,他就著趙官家罵他“糊塗”的話茬,便開口自責道:


    “微臣允迪,屬實糊塗啊!微臣選用的那些小吏,從中貪沒武舉子夥食費用之事,微臣有督查不利之責。


    還望官家讓微臣戴罪立功。


    微臣定當嚴查手下小吏們的不法之行!”


    趙吉略一深思。


    這可讓跪在點將台上的路允迪,感覺等趙官家開口的數秒鍾時間猶如數十年。


    趙吉微微一笑道:“公弼啊!你可知朕不何派皇城密探去調查此事嗎?”


    路允迪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微臣不知。”


    趙吉誆騙他道:“朕是聽聞了入京的武舉子們,抱怨朝廷提供給他們的免費我夥食不佳,故此才派人去調查此事的。”


    路允迪聽到趙官家這麽一說後,那顆提到了嗓子亂蹦的心,才微微地放下了一點兒。


    他心中暗道:“隻要趙官家不是特意針對吾,那麽僅憑著本官屬吏在此事中有貪汙之行,隻要本官運作得當,當讓屬吏咬出本官,那麽此事又於吾何幹?”


    趙吉又道:“這一調查,果然是公弼手下的屬吏,在為入京的武舉子購置夥食時,有中飽私囊之惡劣行徑啊!”


    路允迪連連自責道:“兵部屬吏犯罪,微臣失察失職!”


    趙吉道:“連日以來,入京的武舉子,對朝廷提供的免費夥食,抱怨不已。故此,朕昨日親臨武舉會試外場,看到午餐果然甚劣!


    朕增開此屆武舉恩科會試,必要從中選拔保境安民的眾多武將。卻讓他們早早地對朝廷不滿,當之奈何啊?”


    趙官家這麽一問,又把路允迪給嚇得半死。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趙官家的問話。


    趙吉繼續說道:“朕到想到一策,隻有公弼出麵與眾武舉子講請克扣他們食宿費用之原委,方可平息武舉子們的眾怒。不知公弼願往否?”


    “呃?!”路允迪有些懵,他本意絕對不願意自己這個主考官在眾武舉子麵前,承認自己手下屬吏貪汙之事,自己也不願在眾武舉子們麵前承認有用人失察之責。


    可是,他聽著趙官家心平氣和的話,其實他是明白自己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這是趙官家給他這位兵部侍郎、武舉會試主考官的個改過自新的良機。


    路允迪覺得自己絕對不給臉,卻不要臉啊!


    “微臣願聽從官家聖諭,入校軍場中將此事原委,講於眾武舉子以平息眾怒!”


    ……


    當路允迪戰戰兢兢地走下點將台後,他萬萬沒有想到,趙官家率領著二十餘位朝廷大員,也跟在他的身後。


    而當他當自己屬吏克扣朝廷撥付給入京會試的武舉子們的食宿錢款時,在場的眾武子嘩然……


    相州武舉解元嶽飛,將手裏握著的長槍的槍纂向地麵上一懟,入地三寸。


    他氣憤道:“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何患天下不太平?!”


    距離嶽飛不遠處的吳玠雖然也很氣憤,不過出身於西北軍中,並在軍中當了多年小校的他,自然是看慣了官場中的那麽貪財之人的行徑,他歎息道:


    “這位武舉會試的主考官路大人,不知因此事能否被牽連而倒黴呢?!”


    字伯遠,汝州武舉子牛皋嗓門最大,高吼道:


    “路侍郎之屬吏克扣吾等武舉子的口糧錢,難道路侍郎不得其中的好處錢,就能任由屬吏胡作非為嗎?”


    其他的武舉子也紛紛高喊著,請求趙官家徹查此事……


    路允迪聽到在場的所有武舉子聲討的罵聲,他即羞愧又害怕。


    他按照趙官家聖意,當著眾武舉子麵前承認關於他手下人貪腐以及他這位主官卻用人不察的錯誤後,猶如過街老鼠般,彎腰低頭地跑回到了身後的趙官家麵前。


    “撲通”一聲。路允迪跪在趙吉麵前,啟奏道:


    “微臣允連,已按聖諭,向眾舉子,陳述此事,請官家開恩,繞過臣之罪。”


    趙吉卻沒有直接回答路允迪,環視身邊隨行的朝廷大員。


    在趙官身邊的數位朝廷大員,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給路侍郎求情的。


    畢竟,現在這群朝廷大員中,除了領樞密院事、燕國公鄭居中外,皆是蔡京、王黼等朝廷舊勢力倒台後新提拔上來的。


    他們跟路允迪沒有什麽交情,也怕因此事而引火燒身。


    倒是禦史大夫曹輔略一思量後,出列向趙官家叩拜後,啟奏道:


    “微臣曹輔,請求官家嚴查此案!武舉會試主考官路侍郎,有付皇恩應該免去其主考官之職,交於大理徹查此案。”


    路允迪聽到這位曾經敢揭皇帝短處的曹輔,現在又對他的“落井下石”之燴後,他在心裏已經對曹輔的祖宗十八代,感激地問候了數百遍……


    趙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他又從皇城司密探押班的手裏,接過來了路允迪未曾看到的密奏,交給禦史大夫曹輔當眾宣讀:


    “經查證,路允迪任通議大夫時,曾巴結行賄權相奸臣蔡京……


    之後,路允迪升任禮部侍郎,後又任如今的兵部侍郎之際,多次收受下屬官員賄賂,亦是罪證確鑿……”


    當曹輔奉旨將路允迪的罪行當從宣讀之後,眾武舉子皆是義憤填膺,聲討聲一片……


    跪在地上的路允迪被嚇得猶如丟了魂魄,他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趙官家讓他先當著天下武舉子麵前承認自己失職,自己的下屬克扣夥食錢,這是不過是先激起眾怒,而最狠的一招是由禦史大丈夫曹輔當眾宣讀罪證……


    趙吉宣布道:“免去兵部侍郎、武舉會試主考官路允迪一切官職,押送至大理寺審理此案!”


    在場的官員和武舉子皆跪伏,高呼道:


    “官家聖明,吾皇萬歲萬萬歲……”


    在眾武舉子中的嶽飛高呼之格外地大,他激動不已。他萬萬沒有想到,趙官家對待像路允迪這種高官,隻要有貪腐行為,便會如此雷厲風行地把這個貪官罷免並下獄徹查。


    嶽飛高喊道:“官家聖明,嚴懲貪腐,大治之世,河清海晏!”


    吳玠卻暗道:“吾真是沒想到,官家懲治貪腐,如此眼中不容沙子!”


    ……


    趙吉看著失魂落魄、連連求饒的路允迪,便是更氣憤了。


    他想起了自己沒有穿越前,讀史書時看到的關於路允迪的記載:


    “路允迪,字公弼,應天府人曾奉旨多次出訪高麗,官至兵部尚書、簽書樞密院事。靖康元年(1126年),出使金國求和,入太原宣諭勸降,為守將王稟嚴拒,後落職奉祠。


    紹興九年(1139年),宋金議和,起為南京留守。紹興十年(1140年),金人毀約南侵,路允迪舉城降於葛王完顏褒(即後來的金世宗完顏雍)。”


    回想著曆史上,路允迪舉城投降於金軍之事,趙吉就更加憤怒。


    這也正是趙吉揪住了路允迪行賄、受賄和貪汙的罪行絕不放過的原因。


    趙吉怒道:“親從官摘去路允迪的烏沙,扒掉他的官袍!”


    “遵旨……”


    兩名人高馬大的皇城司親從官上前,不由分說摘去了路允迪的烏沙,扒掉了他的官袍,並押送出了校軍場送去大理受審……


    這種現場的反腐場景,對在場的會試武舉子們具有極大的教育意義。


    嶽飛、吳玠、吳璘、楊再興、牛皋、王貴、張憲等六百餘位武舉子,把現在看到的趙官家處治貪官路允迪之事,鑿刻在了心中。


    他們在心中不斷地自我提醒:吾若能武舉會試得中後為官,有主考官路允迪之前車之鑒,吾及屬下絕不能行賄、受賄和貪汙一文錢……”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特別是武舉子們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這武舉會試的外場才考了一天半,趙官家就將吾等主考官給送進了大獄!


    如今,吾等由誰來主考呢?


    其實,趙吉也想到了這一點。


    這屆武舉恩科會試,諸如嶽飛、吳玠、吳璘、楊再興、牛皋、王貴、張憲等天下英雄,都被他用增開武舉給提前出山,並在比試中已經嶄露頭角。


    現在,給他們這些未來的抗金大英雄當主考官的路允迪,絕對不配!


    ‘腦後生反骨’的路允迪,已經被朕罷官下獄了,那麽,由誰來接任這武舉會試的主考官呢?


    此人,必須要德行威望、聲名功績,俱佳者才行。


    趙吉環視著他帶來的二十餘朝廷大員,


    他們分別是鄭居中、曹輔、李綱、宗澤……


    突然,他那灼灼的目光,在了數月前新提拔上來的一位大員身上……


    此人,就是在曆史上名震敵國,任東京留守,知開封府的宗澤。靖康之變後,宗澤招集王善、楊進等義軍協助防守,又聯絡兩河“八字軍”等部協同抗金,並任用嶽飛等人為將,屢敗金兵。被金軍兵將,畏稱為“宗爺爺”。


    其實,趙吉看向宗澤之前,也重點地看了一眼李綱。


    隻不過,他兩相對比之後,最後還是準備讓宗澤來接任武舉會試的主考官。


    畢竟,宗澤在在曆史上,帶出了抗金名將嶽飛等一批優秀的人才。


    可惜、可歎的是,曆史上的宗澤,卻因壯誌難酬,憂憤成疾,臨終三呼“過河”而卒……


    如今,趙吉要讓宗澤當武舉會試主考官,為朕選拔出人才名將,在朕的大戰略部署之下,他們不僅可以收複失地,還能反攻並吞滅敵國……


    趙吉那灼灼的目光,定在宗澤的身上。


    宗澤似有所悟。


    趙吉微笑對宗澤說道:


    “朕欲請宗愛卿,接任此屆武舉會試主考官!


    宗愛卿,願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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