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老三的那封信還有他寫在她本子裏的那詩這些都得作些處理不然的話讓媽媽看見又要擔心讓別的人看見就更不得了惹出殺身之禍都有可能。


    她把老三的信又看了幾遍還是搞不太懂老三的信到底算個什麽信。有點像個總結但又沒像一般總結那樣“回顧過去展望未來”說以後我們倆要“再接再勵”或者說“我們的友誼萬古長青”之類的話。這就有點像是對那幾個月劃了句號中心思想就是“那幾個月是美好的但已經成為過去了”。


    靜秋的理解力是公認很強的她是班上的筆杆子老師總讓她做“宣傳委員”就是專門負責辦刊的幹部。那時每個班要輪流辦那種用毛筆寫在很大的紙上的壁報有時是批判一個什麽人或者思想有時是報道班上學工、學農、學軍的情況。靜秋能寫能畫毛筆、排筆、大字、小字都能寫常常可以一個人就弄出一整牆的壁報來。


    語文老師很欣賞靜秋的文筆特別是那個羅老師說靜秋“才華橫溢”每次都把她的作文拿到班上念還把她的作文推薦到市教育局編進。學校搞過兩次作文競賽靜秋都是拿第一名在k市八中很有名氣。


    羅老師教兩個班的作文幾乎有一個半班的作文都是靜秋批閱的因為羅老師懶得看那些“狗屁不通”的作文。每次學生把作文交上來了羅老師就挑出十多本他看得來的剩下的就給靜秋拿去改錯別字疏通句子叫她隨便給個分就行。


    靜秋的同學包括男同學拿到看不大明白的東西了哪怕是情信、拒絕信都叫靜秋幫忙看看一是因為他們知道靜秋嘴緊不會說出去另外也因為老師都說靜秋“理解能力強”抓文章的中心思想一抓一個準再曲裏拐彎的句子也能理解。


    靜秋搞不太懂為什麽那些人都把“情書”叫“情信”可能是因為薄薄的幾張紙算不上“書”吧。


    但靜秋這樣“能力強”的人也沒看明白老三這篇“作文”的中心思想是什麽有點拿不準到底是“情信”還是絕交信。


    她看過的絕交信差不多都是以“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起頭的也不知道是誰興出來的反正寫絕交信的都愛用大概是以季節的變換來隱喻情感的變換吧。


    靜秋也看過一些“情信”。調皮搗蛋沒文化的男生寫的呢差不多都是直統統地問:“你願意不願意跟我玩朋友?”“你肯不肯做我的馬子?”。


    有一次因為班上要處分一個同學把靜秋叫去整理材料靜秋看到了一封據說很黃的“情信”裏麵有句“毛非女子千八日”是暗語聽說把這幾個字組合起來就是一句很黃的話意思是說女人的什麽什麽“好香”。不過靜秋組合了半天又查字典也沒弄懂“毛”跟“非”能組合成什麽很黃的字。


    她見過的比較高水平的“情信”多半是引用**語錄或詩詞的。那時最流行的就是“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從中笑”。據說男生喜歡這一句是因為裏麵有個“她”。靜秋記得有個男生沒搞清楚寫情信的時候寫成了“她在蟲中叫”幸好那男生寫好之後請靜秋過個目把個關。靜秋一看肚子都笑痛了幫他把這句改對了又給他解釋了半天。


    那個男生恍然大悟說:“我也是在想**怎麽會寫一個女的在蟲子堆裏叫呢。”


    靜秋看過的最高水平、最朦朧的“情信”是一個已經下了鄉的女伴左紅拿給她看的作者是左紅仰慕的一位同班男生那男生送了個本子給左紅扉頁上就寫著一句話:“美麗的鮮花為勇士而開放”。


    這個還真把靜秋難住了拿不準到底算不算“情信”好像有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感覺而不是特指左紅和那男生的。不過左紅很快現那個男生有了一個女朋友所以對這句話的詮釋也就沒必要繼續下去這差不多是靜秋“破譯”史上唯一一個汙點。


    老三這封信顯然不能算作“情信”因為通篇沒有“她在叢中笑”也沒問一句“願意不願意跟我玩朋友”更沒有問“我倆的關係能不能比同誌關係更進一步”。對她的稱呼就是“靜秋”沒有省掉姓氏也沒有加“親愛的”。落款倒是省掉了“孫”隻剩下“建新”讀著有點肉麻麻的但還不算太肉麻麻因為三個字的名字省掉一個姓還是比較普遍的大家平時也能這麽叫但如果再省掉一個字那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


    所以靜秋認為這封信多半是一個總結報告有點像每次開會結束時唱的那隻要聽到這歌聲響起就知道會議接近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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