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窈過來給宋時萋敬茶,態度端正又滿臉感激的磕了頭。


    “多謝夫人。”


    這一句謝,時萋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麽。


    她親自起身扶起地上的人:“無需多謝。”


    揮退了下人才再次開口:“幫你脫賤歸良也是我有所圖,你我也算是互利互惠,如今唯有抓住那人的心才是出路。這話我也隻說一次,往後且記住了,你就是沈窈,隻是沈窈。”


    別管對方心裏是真感激,還是表麵功夫,都不妨礙她,左右是翻不出浪花來。


    沈窈本以為這位夫人花心思安排了她,會對她有什麽吩咐,沒想到就這樣而已。


    不用她說,她本也隻有這一條路走。


    若不然還能怎樣?告訴張煥謹她是被人從窯子裏買回來的?有人給她安排了新的身份?亦或是那個夭折的弟弟其實本來就是個屍體?


    這些說了,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死的更快。


    按夫人說的,現在的她就是沈窈。


    除了一開始進府的人有宋青山的手筆,後頭則是他介紹過來的圈子裏人送的。


    這些人身家背景皆不如張煥謹,平時又善於玩樂。


    自然是想巴結一下他,有人開頭送姑娘,他們看這條路子好走,便也都跟了風。


    這些女子都是在聲色場所見識過的。


    手段自是層出不窮。


    加上沈窈進府後,張煥謹的後院更是亂了套。


    張侍郎幾次查問兒子功課。


    結果才知張煥謹全副心神都掛在了女人身上,曾經學過的文章都記不得多少。


    要是放到十年前,他早就動了戒尺。


    可現如今,他的怒火隻燃了片刻。


    已經到了這個年歲,又是這種水平。


    心思也全然不在學業上。


    張侍郎歎息道:“罷了罷了,天意弄人啊!”若是兒子沒丟,以當年的才學,恐怕早就得了進士,入了官場吧!


    這口氣雖是泄了,免不得要對張老夫人訓斥一番。


    “你就任由他胡鬧?看看府裏已經成了什麽樣子。”


    張老夫人皺了皺眉:“不過添了幾個通房,納了兩個妾室,又如何惹惱你了。”


    “如今學業不成,總要有些營業的。至少先給他捐個七品虛職掛,紹哥兒也開了蒙,他做父親的不成了,也得教好兒子。”


    張老夫人反駁:“講學這事誰不能行,依我看不如請個先生坐府給紹哥兒講學。左右趁年紀尚輕,多生幾個子嗣也是正路。”


    “不管怎樣,後院都不能搞得烏煙瘴氣,這成何體統。你一個當家主母豈能任由府裏吵鬧至此?”張侍郎甩袖回了自己的院子。


    兩人這些年早就分院而居。


    每次來就是問責推責,說完就走。


    張老夫人直拍桌案,被他氣的不輕。


    李嬤嬤急忙撫著她的背幫忙順氣:“老夫人息怒,現下這境況也不難辦,讓夫人約束一下便是了。”


    張老夫人哼了一聲:“麵團樣的人,她能管得了什麽?還是得趕緊給煥謹找個能持家掌事的才行。”


    李嬤嬤的手略略頓了頓:“老夫人說的是。”


    “翠微,你去請大爺過來一趟。”


    繼藥裏有毒之後,她連續三日的餐食裏都零星出現了小料。


    且與之前的不同。


    翠微領命出去,沒多大會兒張煥謹就到了。


    他最近輕鬆了不少,父親不怎麽難為他溫書了。


    隻是母親派了人把容芬和綺蓮這兩個鬧騰的罰過一頓。


    他沒什麽意見,偶爾的爭風吃醋還挺有趣,若是鬧的太過,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相公您來了。”時萋見他進屋,勾了下嘴角,兩眼泛著光一眨不眨的流連在他身上。


    張煥謹“唔”了一聲,他與宋時萋本也沒多少夫妻情分。


    再加上回來之後也隻是見過了了幾麵。


    覺得對方臉孔陌生的緊。


    時萋沒覺得局促,隨意東拉西扯了幾句閑話,隨後狀似無意般的道:“這個時辰了,不如相公留下用了膳再走。”


    張煥謹立刻起身,在這邊也沒甚意思:“不必了。”


    時萋本意叫他來就是要他吃了這頓飯的,怎麽能輕易放過。


    使了個眼色後,翠微立刻招呼小丫頭們上菜。


    “隻是些家常菜色,相公若不嫌棄,淺淺嚐上一些吧!”時萋眉眼帶著期待,懇求的意味濃鬱。


    眼看著丫鬟們連淨手的帕子都捧到了麵前,張煥謹推脫不得,接了過來:“那好吧!”


    一聽他答應,時萋歡天喜地的開始為他布菜。


    加了料的好菜色,一疊一疊的夾給他。


    “你也坐下吃吧,別光顧著給我布菜。”張煥謹含笑拉她坐在自己旁邊。


    布菜這種事,不少女人都給他做過。


    但宋時萋還是頭一回。


    想到宋氏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張煥謹自得起來,很是受用。


    不由的吃多了一些。


    酒足飯飽,甚至想著宋時萋伺候的他熨帖,留宿一晚也不是不行。


    看張煥謹把他老娘的“心意”吃的差不多,時萋立刻換了表情,目的達到誰還搭理他。


    假模假樣的咳了一陣子。


    張煥謹驚訝:“病還沒好嗎?可有數月了吧!”


    青萍性子活絡,接話道:“夫人這身子虧損嚴重,時好時壞是常有的。”


    張煥謹猛然想起兩月前母親還說過把宋氏送走,也不知道那藥還有沒有繼續供著,頓時打消了要留宿的心思:“既如此,夫人好好養著吧,我得空再來。”


    時萋咳了幾十聲,才斷斷續續的把“恭送相公”四個字說全。


    等人消失在眼前,她坐著了身子一甩捂嘴的手帕:“收拾了吧,咱們早早歇息。”


    翠微不解:“夫人,何不留住大爺,這可是個好機會。”


    時萋沒有給她解惑的意思,隻說道:“正室夫人可不需要做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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