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見到了“我家你嬸子”。


    六小隊長的媳婦胡秀娟。


    一聽時萋是新來的方知青,那眼裏都冒精光。


    “姑娘來,往後你跟著嬸子就行。上午我們就拌種子,看看,就這樣放這麽多的藥,再把這麽多的種子混進去,攪勻了。”邊說邊給她演示種子和農藥的配比。


    沒什麽難度,時萋點頭:“嬸子我看明白了。”


    這活不費什麽勁,周圍的媳婦大娘也都是手裏忙著,嘴上聊著。


    胡秀娟神神秘秘的靠過來問道:“方知青我聽說牛壯摔斷氣都讓你就回來了?”


    “啊!啊?”


    時萋瞪大眼,謠言這麽離譜的嗎?


    “沒有啊嬸子,牛壯叔隻是摔壞了腿。”


    胡秀娟一臉遺憾:“不是啊!那我聽說你是京裏的大醫院醫生?這麽年輕就能當上醫生啊,牛壯骨頭都插出來了,你都給按回去了是不?”


    時萋暴汗:“嬸子,你都是聽誰說的,我家是寧北的,家不在京城,牛壯叔也沒這麽嚴重……”


    胡秀娟一拍大腿:“老孫家的又吹牛,滿嘴跑火車。”


    湊得近的一個小媳婦聽在耳裏插話道:“孫嬸子說話還能信?一分她能說成十分,小個小雨到她嘴裏就成雹子了。”


    她對麵的大嬸附和:“老孫婆子是那樣的人,不過方知青你是會些本事吧?”


    胡秀娟攔過話頭:“人家方知青根本不是京城人,都是老孫家的胡說八道。”


    時萋想了想,往後都會在六小隊上工,說不準要仰仗這兩口子。


    “醫術是和家裏人學了些,小傷小痛的我也拿手。雖然我不是京裏的醫生,不過借嬸子吉言,我以後一定往京城努力。”


    胡秀娟心裏想的是,這都下了鄉了。進京不亞於白日做夢,往後保不準就要紮根在她們村裏了。


    嘴上笑著說:“好好好。”


    說實話,見著時萋前,胡秀娟還挺相信對方醫術了得的。


    見到本人之後就失望了。


    怎麽說呢,沒有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醫生氣質。


    她前幾年去鎮裏醫院時,那裏頭的大夫可是一瞅就像醫生。


    時萋攪拌了一上午的種子。


    倒是和周圍這些村民混了個臉熟。


    聽她們東家長西家短的聊著。


    有時候還會摻和進一些帶顏色的。


    直到下工的廣播響了,她還渾然不覺。


    與她對比強烈的是劉誌向和張寶輝。


    兩人一上午都在耩地。


    有牲畜的話就是一個牲畜拉一個耬。


    但牲畜對生產隊這麽多田地來說肯定是不夠用的,所以大部分都是兩個人拉一個耬。


    劉誌向累的腿腳發軟:“早就知道下鄉苦,但不知道能苦成什麽樣。現在我可是知道了,下鄉就是兩個人等於一個牲畜。”


    張寶輝都沒力氣翻他白眼,這說的都是什麽話。


    他們平時除了上課最多就是幫家裏幹幹活,瘋玩的精力是有。真到出力的時候,就不夠看了。


    兩人從地裏回來就鑽進了屋,癱在炕上半晌,等曹振東喊開飯才不情不願的爬起來。


    韓國棟和曹振東商量好了,這一周由他們兩人做飯,下一周再換新知青。


    兩人都不用猜,就知道剛來的這些人頭幾天得要死要活的。


    別說做飯了,起來炕都難。


    還不如提前說好,也省的耽誤自己吃飯。


    時萋端了飯進來,中午熱了個玉米貼餅子炒了盤青菜。


    看上去也不是多吸引人,不過內有乾坤。


    夾層裏她塞了肉。


    知青點有兩個爐子,所以就算七個人分了三夥也不用排隊做飯。


    這爐子到了冬天是全天燒著的,煙道連接屋子裏內部的牆體,能讓屋裏暖和。


    兩個屋子各燒各的爐子,主要是因為一個爐子不能支撐兩個屋子的取暖牆,溫度達不到保障。


    江淑月聽見開飯,她都不想動一下。


    現在是吃飯的心情也沒有。


    隻是想到下午還得繼續幹活,再看看時萋在桌子邊吃的香,她咬了咬牙堅持爬了起來。


    看時萋狀態與昨天無異,江淑月問道:“你上午不累嗎?”


    時萋是不累,話到嘴邊出口的是:“有點,不過我平時經常鍛煉,還能受得住。”


    這不是說假話,雖然她的大砍刀沒拎出來耍。


    技術確實是沒放下,每日都會練上一段時間。


    江淑月一臉不敢置信:“那麽重的砘子你還能受得住?你厲害。”說著起身出去吃飯。


    時萋還真不知道砘子是什麽東西。


    看來早上她幹的活不是一般的輕鬆。


    往後還真要緊抱胡嬸子的大腿。


    吃過飯小眯了一會,時萋便見到了砘子是什麽玩意兒。


    種子都收拾好了,臨下工她們這些拌種子的也開始下地拉砘子。


    為了利於麥子發芽,


    在搖耬人的身後,還要有一人拉砘子。


    用砘子把種了種子的地壓平,利於發芽。


    砘子是石頭做成的,重量自不必說,


    想要拉起來還要順著耬走過的痕跡碾壓,確實是很累。


    不過隻幹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下工的時間。


    聽幾個嬸子念念叨叨的抱怨,下工了她們還得去上勞什子掃盲班。


    “拿著毛線吧,到時候你幫我撐一下。”


    “怎麽還要織毛褲?你這都織多少了。”


    “二小子去年的短了,我剛拆完重新再織一條……”


    時萋才想起屋裏沒什麽存在感的錢麗影和薑亞琴。


    這倆人除了晚上回來睡一覺,其他時間都是看不到的,飯在外麵吃,從早上出去上課,一直上到下工後的掃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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