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眾人在太和宮研討了幾日,根據建平帝的外在表象和脈象來看,不像是得了疑難病症,反倒是有些像中毒的情況。


    得出這個結論,太醫們麵上沒有其他表情,心裏微微放鬆了一半。


    也隻是一半,大概率不會因治不了病,給他們扣上醫術不精的罪名而拉去砍腦袋了。


    但中毒就得解毒,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麽毒,也不知道這毒到底會給人身體造成什麽損傷。


    所以解毒藥劑怎麽配,眾人都說不出有用的東西來。


    建平帝也隻是感覺困倦,每日都覺清醒的艱難。


    若是常人出現這樣的症狀,左不過是認為自己這陣子累著了。


    皇帝就不一樣了,每日被太醫請著平安脈,周圍又有貼心細心的奴才察覺出異常。


    得知自己中了毒,很是緊張。


    他的身體除了嗜睡也並沒有什麽不適,倒也能親自派人去查。


    隻是查來查去一直沒什麽進展。


    太醫院那邊也沒討論出個救治的方案,但看建平帝狀態如常,便說這個毒是慢性毒,並不會立刻致命。


    這話說了也並沒有寬慰到建平帝,自己中了毒又暫時解不了,無異於頭上懸著一把劍。


    太和宮也並不是密不透風的,所以皇帝中毒之事很快就傳到了前朝。


    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散播了消息。


    最近因為建平帝連續推遲早朝的時間。


    已經有幾個大臣向建平帝提議,請皇帝保重龍體,不要太過操勞。由太子監國,幫皇帝分擔一部分政務。


    哪個皇帝到了老年,都不喜歡兒子惦記自己屁股下那個位置。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可再蠢的人一看也知道必定是太子和皇後在背後鼓動的這些大臣,他從附議的大臣臉上一一掃過,雖心有不虞,還是點頭同意了。


    到底是自己的嫡子,也是自己認定的下一屆皇位繼承人。


    太子能早些接觸政務,也不算壞事。


    時萋看那兩人逐漸脫離了自己的監控範圍,並沒有急著跟上。而是把畫麵轉到順妃住處,盯著安樂宮的動向。


    “娘娘?”歲荷看麗妃停到蓮花池邊不動了,遲疑著上前詢問。


    時萋回過神,挪步到邊上的亭子裏:“這裏景色不錯,走的也有些累了,在這裏歇一歇。”


    歲荷、歲蘭回頭看了眼蓮花池,裏麵的蓮花枯萎凋謝了大半,雖也有幾株還繼續開放,可那葉子也泛黃了。


    實在看不出來哪裏景色好。


    主子說景致好,她們也不能反駁。


    後麵的小宮女立刻上前鋪了墊子到石凳上。


    安樂宮裏此時看上去一切正常。


    順妃隻著了常服對鏡梳理,披散下來的長發。


    旁邊的貼身宮女伺候在身側,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若不是順妃的手一直有動作,時萋都以為是畫麵卡頓了。


    她耐著性子等著,安樂宮的小宮女果然很快回來複命。


    順妃屏退了其他人後,才揮手聽她匯報。


    得知禁衛軍從麗妃的玉芙宮一無所獲。


    順妃蹙了蹙眉頭:“沒扣到她頭上倒是不打緊,隻是那藥現如今在何處。”


    就算真在玉芙宮搜出來了什麽,皇帝那邊也不會認定就是麗妃。


    定知道有其他人栽贓嫁禍,到時懷疑的對象就多了,可能是皇後,也可能是寧妃。


    自然擁有兩個皇子的她,也逃脫不掉嫌疑。


    總之這後宮的水是被攪渾了。


    宮女搖了搖頭:“順才也不知道,他說他親自放好的,隔了兩個時辰就不見了。”


    “成事不足。”


    順妃柳眉倒豎,對手下的辦事能力很是不滿。


    時萋等了等,沒聽到其他有用的消息,便起身準備回宮。


    剛挪動了下身體。


    順妃那邊又有了動靜。


    是十一皇子身邊的太監。


    “娘娘,大皇子那邊動了,主子想讓十一皇子去外家住幾日。”


    順妃沉吟道:“那老六……”


    “娘娘,這時候還是要做出取舍的。”


    “知道了,你去景賢那邊吧。”順妃黑沉了臉,揮了揮手把人打發走。


    等人出去後,大宮女落英上前道:“娘娘,不如也讓六皇子去府裏住陣子。”


    順妃搖頭:“動作太大,引人注意。”


    她家小十一本就喜歡跑外祖家,時常過去住上兩三日也並無人關注。


    年紀又小,打算爭一爭那個位置的人,隻會把目光落在年歲大的兄弟們身上,並不會管連學堂都沒上過幾天的奶娃娃。


    況且,景仲也不待見老六……


    落英看順妃麵色難看,知道她心疼兒子,又無他法隻能轉移話題道:“那麗妃會不會有所察覺?”


    順妃嗤笑:“一個蠢物罷了,想當初若不是本宮安排人大肆宣傳她的美貌,她豈能坐到如今的位子。”


    “娘娘說的是,她能得這樣的大造化,還多虧了娘娘,麗妃也是個命大的,觀雪那樣‘照顧’都沒死,享了這麽久的福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落英順著她的話茬道。


    “若不是景仲欲娶她做側妃,本宮也不會費這個心神,更不會讓人把藥藏到她那處……”


    三皇子正妃是寧妃的堂妹,是寧將軍庶弟家的嫡女。


    與將軍府關係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三皇子妃的父親隻是個四品文官,才能並不出眾。


    且這個皇子妃明麵上還不是三皇子自己找的,而是建平帝指的婚。


    當然他背地裏是通過安插在宮內的嬪妃吹的枕頭風,才如願以償娶到的人。


    即便如此,為了符合透明皇子的身份,他的兩個側妃家世也不能太高。


    最好是女子美貌,家世平平的。


    當時偶然見到過安時萋一麵的三皇子就覺得這人正是自己心目中最好的人選。


    人美,家世差。


    可以給自己塑造出一個沉迷美色,不在意與貴族結親的形象。


    ……


    時萋起身甩了甩衣袖:“回宮。”


    她腳下似是生了風,後麵的宮女小跑著追趕。


    時萋心裏都快把那兩個亂來、胡搞的男女罵到祖宗十八代了,甚至想紮上紙人捅成馬蜂窩。


    合著當初安時萋的美貌被誇的天上有地上無,後麵又掛在身邊人手裏,全是拜這對野鴛鴦所賜。


    安時萋是這兩人y的一環,感情的升溫道具人啊。


    當初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聲,在“上流”圈子可不好聽,還得罪人。


    年輕貌美的姑娘被兩人害的直接被送到四十多歲的老男人身邊,一進宮就受不了不少擠兌和迫害,


    然後又被順妃惦記著三皇子曾經想娶了當側妃這茬,便要背地裏整死,尼瑪都叫恩賜了。


    還天大的恩賜?


    去她奶奶腿兒的吧!!!


    歲荷、歲蘭快步跟在後麵。


    莫名其妙的互相對視了一眼,怎麽個情況?


    看蓮花池看生氣了?


    咋的,是哪朵蓮花凋的不夠淒美?還是哪片葉子黃的不夠純色?


    建平帝每日都在詢問太醫院院正研究進展。


    隻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太醫們在努力中。


    建平帝現在睡覺的時間,根據趙福喜計算,要比剛發現時多了足足一個時辰。


    照這麽睡下去,說不定多久以後,他就要一直睡睡睡,最後睡死了。


    研製不出解藥他暫時也能忍,但至少也得來些控製毒性,延緩毒性的藥來吃吃吧!


    張太醫大概年老成精,也知道總是說研究著沒用。


    便和其他同僚商討著搭配了一副藥,讓建平帝試水。


    按平時,誰敢拿皇帝試藥啊!


    但這時候就算是試藥,建平帝也願意。


    很快便命人熬了喝,一點也不嫌藥苦。


    以前病了、痛了的,都會嫌棄藥難喝,趙福喜得準備上蜜餞備著。


    這回他連蜜餞也不要。


    生怕吃了甜的壞了藥性。


    可見建平帝真的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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