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萋一躍點著馬背輕身飛出,腳尖連點很快追到近前。


    一甩手裏的長劍,劍氣裹挾著刀鋒從李文信脖子上劃過。


    李文信被摔得七葷八素,未等反應過來便被抹了脖子。


    遠處的馬蹄聲漸近,時萋把七葉的屍體從儲物格裏拋了出來。


    腳上的功夫全力施展,隻餘一道殘影。


    肅方看到一匹馬停留在原地便覺不妙。


    揚鞭加快了速度,但還是晚了一步。


    李文信脖子處的鮮血涔涔,他跳下馬踉蹌著跑到人身邊。


    一摸鼻息,已然沒了氣。


    翻過人查看了一番,脖子處的切痕深可見骨,喉嚨氣管斷的不能再斷了。


    再看旁邊的七葉一樣是被抹了脖子,肅方沒有過去查看,隻是心中驚疑不定,他過來的速度並不慢,聽到百裏棄的話他就從車隊後邊跟了上去,是什麽人能在幾息的功夫殺二人且不留下蹤跡?


    怎麽就是他追過來的呢!


    他自是知道李四少爺死在他們護送的路上,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馬上就要到薊圩城了,先不說回去,就是這頭都難以交代……


    ?


    時萋施展輕功跑了一路。


    尋了個無人的角落把易容和衣服都換了下來。


    恢複成自己本來的模樣。


    這段日子一直用麵皮糊著臉,悶的都不舒服了。


    也就是她修煉了一段時間,若是普通人長時間用貼皮易容,臉上的暗瘡是少不了的。


    天吾山大致的方向她已經記在了心底。


    越是離的近了,便越覺這天吾山神秘莫測。


    此處並不是獨獨一座高山,應該稱為山脈。


    從遠處看,隻覺其高聳、綿長似是沒有盡頭。


    又有雲霧繚繞半遮半掩間,好似高不可攀的神地。


    感覺似是到了山腳下,跑了許久後再仰頭。


    卻還是如剛剛所見一般不遠不近。


    仿若陷在了迷瘴中。


    據張振峰所說,這時候的天吾山已經關掉了禁製。


    所以這隻是肉眼產生的錯覺。


    到達天吾山下時,周遭熱鬧的仿佛是趕廟會。


    天上也時不時的有人飛過,是真的飛。


    禦劍那種,“嗖”“嗖”的過去一個又一個。


    與她輕功不同,靠輕功想躍到數米高都不行,必須有借力點。


    趕路時想要靠輕功加速,那就得在平地上了。


    登高上樹的,純是增加負擔、耽誤時間。


    她有點羨慕的抬頭看了一陣兒。


    旁邊一貌美婦人輕笑道:“小孩兒,看傻眼了?”


    時萋扭頭看向她:“是啊。”


    美貌婦人本想逗逗她,沒想到對方這樣的反應:“年紀不大,還挺穩重呢。”


    “姐姐你這是要去上山拜師嗎?”時萋彎了彎唇角,主動搭話。


    美貌婦人訝異小女孩的自來熟,隨即自嘲道:“我這都什麽歲數了,哪有門派會收。”


    時萋剛剛便覺得她似乎與張振峰那樣的散修不是一類人,但哪裏不同,又說不出來。


    此時聽了這話,便知道對方大概是個凡人了。


    可,普通人?


    且看年紀已過了三十歲。


    為何還要上天吾山?


    她心中雖有疑問,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隻放慢的腳步,與美貌婦人並肩走著:“姐姐看起來不大呀!”


    聽到誇獎,不論是真心還是客套,美貌婦人都是高興的,她捂嘴“咯咯”笑了兩聲,嬌嗔:“你這小仙師嘴巴怪甜的。”


    剛剛還一口一個“小孩兒”的叫著,現在就換成“小仙師”了。


    時萋默認了她這個稱呼。


    美貌婦人眼睛亮了亮,態度更加熱情了些:“小仙師是去拜師吧?不如待會到了坊市去我們店裏看看有沒有用得著的,法器、符籙都有。想必小仙師也知道入門派的考驗很有些難度……”


    時萋聽到了有用的信息,也樂的搭話。


    美貌婦人名喚陸芝芸,在天吾山的坊市中開了一家小店。


    當然她並不是孤身一人,她父親是個修真者。


    隻是年過七十了,依舊在煉氣十層停留著。


    煉氣十層的修士在凡人城市裏,基本可以橫著走了。


    但有幾個修士不到最後一刻會甘心的,長生大道擺在眼前,隻要有那麽一絲希望,都想去搏一搏。


    但修士七十前還沒有踏入築基期,代表修仙路就到這兒了。


    前些年想陸父讓陸芝芸回到凡人的城市裏,陸芝芸不肯,後來找了個天資一般的散修成家,兩口子一起經營著坊市的店鋪。


    陸父早些年想過生幾個兒女,萬一靈根優秀也是個指望。


    隻可惜隻得這麽一個女兒還是個無靈根的。


    前些日子陸父有些心灰意冷,忽然想回到出生的小村子中住上一陣子。


    陸芝芸有些不放心,便回去陪了父親半月,不過馬上便是門派招人的時候,就算她那小店規模不大,趁著這股風也能賺上些,少不了她回去忙活忙活。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邊扯閑話邊上山。


    這條上山的路,因為有坊市的存在,修的很是平坦。


    陸芝芸說,天吾山山門的禁製其實是三個門派各自的護山陣法。


    與坊市沒有幹係。


    就算禁製重新啟動,坊市依舊營業。


    不招收弟子的時候,來坊市的顧客大部分都是出自三大門派。


    門派中時常有出來曆練的弟子。


    那些修仙者也不是個個都很富,比如外門弟子,一個月也領不到十塊下品靈石,和散修一樣窮的很。


    最後這句話是悄悄說的,說完又環視了四周一圈,生怕被人聽見。


    時萋咧了咧嘴,她沒好意思說自己更“窮”。


    坊市裏流通的貨幣是靈石和靈珠。


    這些玩意兒,她一個都沒有……


    時萋有些好奇,陸芝芸拿了靈石又無用處,在坊市中又總感覺低人一等。


    為何不去凡人城市。


    以她家的情況,就算去了薊圩城,不說過得奢靡,至少大富大貴是沒問題的。


    陸芝芸歎息一聲:“小仙師你年紀小,不懂得世道的艱難。即便回到城中,這幾年有我爹在身後也能過得去,可再等幾年,我爹……到時候我一個女子想保住家財並不容易。在坊市中興許過得不那麽舒坦,至少修仙者是不屑於對我這樣的凡人動手的,更沒人敢在坊市中鬧事,隻要我丈夫還在,這日子過得便也不錯。”她沒說的是,見識過修真者的能力,再回歸凡人的生活,心中總有那麽些不甘,亦或是其他複雜的情緒。


    時萋沒說什麽,她這想法也許是對的,但等她父親過世後,現在的丈夫也不一定靠的住。


    大部分的修仙者,心裏應該是看不上凡人的。


    “那些山洞是幹什麽的?”半山腰上入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山洞口,每個洞口都有個黑不溜秋的大門。


    顏色在一片翠綠中很突兀,看上去特醜。


    陸芝芸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山路兩邊隱約可見一些修葺在林中的山洞。


    她笑道:“那邊是修煉室,每個洞府的靈氣濃鬱程度不一樣。你若想去修煉,可以去坊市裏的清雅閣,在那裏就能租賃這些洞府。我聽說最貴的洞府要一塊中品靈石一天呢,其實這邊的靈氣也沒有三大門派中濃鬱,所以租用的都是些散修……”


    陸芝芸雖是凡人,可她在坊市中住了二三十年,對這邊的情況非常了解。


    時萋從她嘴裏知道的消息,比張振峰那邊要多的多,她兜裏要是有“錢”,一準會付些酬勞,或者光顧她的店麵。


    可惜她窮。


    去了這麽多世界,從來沒有如此的窮過。


    她儲物格裏金銀珠寶一大堆,可是在修真者眼裏,大概都是沒用的垃圾。


    單看散修們在城中付錢的架勢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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