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聽了兩人的批判,周身都彌漫出一層血霧。


    “我殘忍?”她嗬嗬笑了兩聲:“你們兩個道貌岸然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敢評判。”


    靈清子桃木劍一指:“你且說來聽聽。”


    話音未落,昏暗的院落周圍忽然多了許多影影綽綽的東西。


    是剛剛前赴後繼攻擊“大仙”陣營的無自我意識鬼怪。


    靈清子怒罵了一聲:“妖孽你不講武德。”提劍轉身就跑。


    留下真慧和尚苦苦支撐。


    真慧:......


    要不是戒律,有時候他也挺想罵人的。


    女鬼的笑聲清脆悅耳,卻如擂鼓般響徹府中內所有人的心裏。


    她的聲音低沉而柔和,剔肉的動作依舊,口中則是講述李府的秘聞齷齪。


    李府上下一直對外宣傳三少夫人中邪,需要請“大仙”進府驅邪。


    而女鬼正是李府的三少夫人林秀玲。


    李員外好色不是什麽秘密,除了美色外,他也愛杯中之物。


    兩年前,喝多了的李員外回府時撞上了林秀玲。


    三少爺被家裏逼著進學,不怎麽進內院。


    林秀玲便偶爾送些吃食過去。


    月色朦朧又上了頭,李員外誤以為自己還在酒宴上。


    把對方當成了歌舞姬調戲。


    林秀玲與丫鬟被突然出現的人嚇的驚聲尖叫,等發現是誰的時候,更加惱怒。


    還未等有所反應,附近的一個小廝聽到林秀玲呼救聲,慌忙跑過來拎住了李員外的後衣領,將人甩飛了出去。


    那小廝被隨後趕來的官家、下人抓了個正著。


    事後李員外與冷臉的夫人解釋,他對林秀玲沒什麽想法。


    畢竟美人那麽多想娶就能娶,他也不是那種不要臉麵的。


    隻是酒醉誤事。


    雖然辦的難看,到底也弄出什麽大錯來。


    遮掩安撫一下也就是了。


    但被那小廝冒犯這事,李員外耿耿於懷。


    他摔的不輕,調養了好幾日才起得來床榻。


    大夫人是個麵甜心苦的。


    早就不滿李員外頻繁納人進府。


    索幸他隻新鮮一時,新鮮勁過了,李員外就將人拋到了腦後。


    大夫人便會暗自將人折磨一番再處理掉。


    以解心頭之氣。


    這回的事大夫人雖知道是李員外渾,但依舊免不了厭惡三少夫人。


    除了明麵上的立規矩外。


    她又將那晚的小廝反複說與李員外和三少爺聽。


    話裏話外都是,那麽個時辰,一個小廝與年輕的婦人處在一塊到底在幹嘛。


    亦或者,那小廝為了林秀玲衝冠一怒,竟敢打傷老爺,難保不是有別的想法。等等。


    這類話說多了,三少爺也難免懷疑。


    夫妻二人原本關係和睦,之後則不斷爭吵。


    直到一日,大夫人讓林秀玲立完了規矩,留她吃了頓包子。


    事後又帶她去看了“原材料”。


    也就是那夜搭救的小廝。


    此時已血肉模糊,四肢上的肉都被剔了個幹淨.......


    林秀玲胃中翻滾,當天就被大夫人關到了小院中,稱三少夫人得了瘋病,妄圖傷害婆母。


    大夫人心狠能折騰,下人們自然也不敢發善心。


    關的久了,她想起人的時候。


    早就成了人幹。


    而此番中邪之說也是隨口捏造,三少夫人林秀玲已經死了大半年。


    隻不過死時狀況可怖,若是發喪,容易被林家發現內情。


    林家雖不如李家光景好。


    不過世代書香,名聲不錯。


    若是因著林秀玲的事兩家鬧了齟齬,以後沒了助力還要多了使絆子的。


    於是李員外便打算等過上一段時間,讓老三“兩口子”出去遊玩,佯裝遇到劫匪,殺人奪財......


    計劃沒等實施,府裏就接連出了幾起命案。


    先是大夫人身邊的嬤嬤失足跌進了湖中淹死。


    後是李員外身邊的得力下人在屋中上吊自盡。


    ......


    連續死了三四個的時候,李員外和大夫人察覺出了不對勁。


    其實第一個人死的時候,還可以當成意外。


    第二個下人,跟了李員外多年,絕對不是會自盡的性格。


    直到後麵還有三、四、五個。


    這些人不是李員外身邊的親信,就是大夫人貼身的老人。


    才隱約懷疑到什麽。


    故事講完,林秀玲麵前已經是兩幅生生白骨。


    相比於李員外的慘狀,大夫人是先吞生肉片,再享受刮肉之痛。


    死前受的折磨要成雙倍。


    許是該殺的都殺了。


    林秀玲的戾氣消失大半,那些與鬼物纏鬥的高手們,但凡有些是非觀的,都覺得李府之人變態如斯。


    時萋從鬼怪包圍圈中脫離出來,用法器牽引住林秀玲將其帶到偏僻處。


    “小大仙,你要替天行道?”


    “你之前提及的小廝,恐怕是我手裏這個。”時萋抖嘍著法器,將小廝鬼再度甩出來。


    林秀玲迷蒙的看著她的動作。


    等小鬼被甩出來時,她瞪圓了自己鬼眼:“千順?”


    “三少夫人!”


    時萋往後撤了撤,哦謔,確實是當事人沒錯了。


    小廝鬼,也就是千順。


    死時也不過十三,剛被買入府時因不懂規矩被教訓。


    三少夫人和三少爺結伴出行時遇到,替他解了圍。


    之後念他年紀小又機靈,就從管家那要去了三少爺身邊。


    聽千順提及已逝的人,林秀玲有些恍惚。


    對於三少爺,她有過恨也有過怨。


    親手殺了他,又覺得他罪不至死。


    對他的情感,極為複雜。


    林秀玲搖頭不再想起這個人,如今重要的是麵前這個,她一直覺得愧對千順。


    因救了自己而葬送他一條性命,最後還被她吃了血肉。


    想想就無顏麵對。


    古人很重視身體發膚,林秀玲能掌控府中鬼物後,沒在其中發現千順。


    便覺是因為自己吃了他的血肉,才害他魂飛魄散。


    此番再相見,千順倒是解了她的心結。


    千順對那些並不在意。


    甚至還替林秀玲覺得惡心,還好那些被攪的肉不是自己吃。


    找回了死前的記憶後,他一想到那些折磨,就覺得靈魂上升起陣陣疼痛。


    大仇得報,心結已消,林秀玲並不怎麽在意自己。


    魂飛魄散也好,下十八層地獄也好。


    她都不懼怕。


    時萋見二鬼並不想繼續逗留於人間,便給她們超度送去了地府。


    至於是非功過,她說了也不算。


    自有地府中鬼來評判。


    ...............................


    李府的主子下人死傷大半,剩下的跑的跑,逃的逃。


    沒人再約束這些江湖大仙們,他們自然溜的飛快。


    陳仙姑找了許久,才在人群裏發現了時萋的蹤跡。


    “你這孩子,怎麽亂跑。”


    嚇死她了,還以為陳小拾被鬼怪殺了。


    時萋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和尚一道士確實是有慈悲的。


    兩人仿佛未曾注意府中的混亂,原地坐定開始超度府中的一眾鬼怪,沒有與其他人一樣離開。


    真慧幹這行更專業對口一些,《地藏菩薩本願經》的力量很是純正。


    “別看了,快走。”盧仙姑招呼一聲。


    陳仙姑立即拉上人往府門處去。


    事情雖然結束了,她們衣襟卻被冷汗泡的透透的,隻覺後怕。


    離開李府後,因城門並未到開的時辰。


    陳仙姑便在城門附近找了個早飯攤子,點了三碗抄手。


    打算邊吃邊等。


    “還是雇個車回去吧!”盧仙姑想著手頭上的銀錢,花上十來文也不覺心疼了。


    天色漸亮,攤子上來吃飯的人逐漸增加。


    已經有人在討論李府的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八卦的傳播速度這麽快。


    “要我說,死了也是活該。欺男霸女的事他們可沒少幹。”


    “他們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算什麽惡報,也享了幾十年的福呢。”


    “這倒是,倒是咱們,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卻日日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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