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傑先生雖然說完好無損地從中級坡上還算順利地滑了下來,但他早已身心俱疲,一到坡地就雙腿發軟四肢著地,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於是他決定回旅館休息,而其它大人們也差不多都累了,於是也都幹脆攙扶著格蘭傑先生回去了。


    順帶一提,克魯克山這隻聰明的小貓早已跑回了他們的房間,趴在火爐前烤火取暖。


    於是滑雪場隻剩格倫與赫敏,兩人又滑了一會,挑戰了幾次高級道之後,也就結束了今天的滑雪之旅。


    雖然是十二月底,但現在的天色還早,起碼再過個一小時左右才會進入黃昏,沒到吃飯的時間,格倫與和赫敏決定四處走走,散散心。


    一隻小小的厚手套與一隻潔白修長手的十指微微相扣,伴隨著兩人走路的步調慢慢搖晃著,向後看去,兩對平行的腳印在潔白廣闊的雪地上格外明顯,伴隨著鞋底踩進厚雪裏的沙沙聲延伸至遠方。


    感受著即使隔著一層厚手套都能感覺到的柔軟,毫不掩飾視線地看著自己身旁臉上掛著清純微笑踢著雪玩的赫敏,格倫覺得內心一片安寧,往日裏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心的偽裝盡數卸下,隻留下了最真實的自己。


    那一個喜歡赫敏.格蘭傑這個小姑娘,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名為格倫.霍索恩的個體。


    更確切的說,這種感情早已從“喜歡”進化為了“愛”。


    既然對一件事情的理解是渾濁不清的,那麽就要通過不斷的學習嚐試將之探清,這些日子裏格倫在書中學到了許多知識,通過嚴謹的態度將其與自己身上的狀況一一對比,格倫也真正確認了自己的心意。


    即使情感有缺陷,即使對情感認知不清,即使很多時候他都是在通過對正常人類的模仿來表現出自己難以感受的情感,但格倫確切地相信,在人類理應擁有的這麽多情感之中,唯獨“愛”,這種高深莫測的神秘情感,是他唯一真真切切所擁有的。


    他說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感受——對愛的感受——有多麽深厚,但他自認為,這種情感在他所能感受到的情感之中,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經過研究,格倫發現,“愛”的種類也有所不同。


    對於艾倫.霍索恩,格溫.霍索恩,自家父母,格倫認為,自己是心存“愛”的。


    是他們給了自己現在的一切,給了自己如今的美好生活,給了名為“十三號”的個體一個新生的機會。


    他們已經成為了構成“格倫.霍索恩”這個個體的一部分。


    他們是格倫的家人。


    對於克裏斯.格蘭傑,蒂娜.格蘭傑,赫敏父母,格倫認為,自己同樣也是心存“愛”的。


    他們相當於自己的另一對父母,蒂娜很溫柔,不管是對待自己還是對待赫敏都一樣,克裏斯不坦率,即使口上嘟囔著一些難以理解的話,但依然會用行動表現出他對自己的善意。


    並且,他們將自己最重要的寶貝帶到了格倫身邊。


    他們同樣是格倫的家人。


    然後,是對於赫敏,這是對自己最為特殊的人。


    自己對於赫敏的愛與對於其他人的不同,這一點雖然格倫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但確是肯定的。


    不想讓她產生怨氣,不想讓她感到悲傷,不想讓她心感失望。


    想要讓她時刻開心,想要讓她展露笑顏,想要讓她保持喜悅。


    想要保護她,想要守護她,想要拚上性命護其平安。


    想要擁抱她,想要牽緊她,想要……擁有她。


    雖然說“擁有”這一詞對一個擁有自主獨立權的人類來說並不禮貌,但即使是這樣,格倫的心中依然是這麽想的。


    格倫,想要占有赫敏。


    但優先級依然在赫敏那裏。


    一切,以赫敏的意願為重……


    “啪嘰。”


    混亂無比卻能夠被格倫自身理解的思緒被他臉上傳來的冰涼感給擊散了,一顆雪球慢悠悠飛來糊在了他的臉上。


    抹了把臉,將遮擋視線的雪渣掃下臉頰,他看見不遠處蹲下團著雪球的赫敏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啊,原來剛才赫敏提議要和自己打雪仗啊。


    “怎麽回事,想什麽這麽入迷,連這麽慢的雪球都躲不過去了?”


    小姑娘的鼻尖有點微紅,擴散至臉頰的紅暈在逐漸昏暗的光線之下顯得恰到好處,嘴角微翹,唇紅齒白,她天真地笑著,此時的赫敏完全展現出了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俏皮可愛。


    是啊,為什麽我現在連這麽慢的東西都躲不過去了呢?


    可能,因為丟出這個雪球的人是赫敏吧。


    “在想你。”


    格倫如實回答,並且也蹲下身去開始團雪球。


    赫敏臉上的紅潤暈開了,就連團雪球的動作也為之一滯。


    然後像是要泄憤一樣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用力將雪球丟向格倫。


    “可惡啊!不需要說得那麽直白啦!”


    明明能夠輕鬆側身躲過赫敏的攻擊,但格倫不閃不避,稍微遮擋了一下頭部,任由雪球砸在自己的手臂上。


    隨後,是他的反擊。


    慢悠悠的雪球脫手而出,但是赫敏拋出雪球的手臂還沒有收回去,於是她臉上就被格倫的雪球給糊住了。


    抹掉臉上的殘雪,赫敏臉上掛著笑容,見格倫麵無表情地繼續團雪球,作勢要丟過來,這才慌了神,一邊小聲叫罵格倫沒有紳士精神,一邊趕緊儲備彈藥,與格倫開始互相傷害。


    “哼,吃我這招!”


    “這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啊……唔……”


    “想不到吧,在我的雪球之後還跟著一個雪球,雙重施法的手法也是能夠用在打雪仗之上的……你等等!雪球不能團那麽大的!”


    “我這是叫做‘魔力總量’上的碾壓,隻要能夠施展出來,就是能夠被允許的。”


    “等……”


    “晚了,接招吧。”


    赫敏被埋進了雪堆裏。


    於是等赫敏重新從雪堆中鑽出來的時候,惱羞成怒的她對格倫發起了肉身攻擊。


    兩人就這麽糾纏著倒在了雪地上,互相打鬧著,就好像兩個小孩子那樣。


    赫敏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得很開心。


    格倫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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