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撒離喝據了延安、慶陽,兵勢精銳,欲乘勝進襲河池。


    鶻眼郎君稟曰:“河池宋軍壯健,且胡世將、楊政、田晟、吳璘、姚仲等勇不可當,元帥莫如駐兵慶陽,資其糧食,休養甲士,候四太子有消息,約之兩下出擊,使宋人不暇為計,則河池諸路,一戰可下也。”撒離喝深然之,遂按兵不動。卻說兀術自留屯汴京,後出入許、鄭之間,簽兩河軍士與舊部凡十餘萬,乃攻陷壽春,遂渡淮入廬州,聲息甚緊。報入行在,高宗下詔張竣楊沂中、劉錡引兵往救。詔下,各路得旨,分遣人馬,四出邀截金兵。哨馬報知兀朮。兀朮曰:“宋軍複來,吾當以精騎趨曆陽,從後出擊之,敵人可破矣。”即下令軍中,將人馬自合肥趨曆陽而去。遊騎報至江口,張俊知金人出曆陽,與部下商議分軍守南岸以待。王德曰:“淮者江之蔽也。棄淮不守,是謂唇亡齒寒。賊虜千裏遠來,餉道決不繼。主帥宜以伏兵陣兩岸,及其未濟急擊之,虜賊可以奪氣。若遲之使少安,則淮非吾有矣。”張俊猶懷疑未決。德曰:“此行勝敗攸分,主帥更何疑焉。”俊乃從其請,令王德部兵二萬渡采石,張俊督三軍繼之。


    是日,王德駐江中,因下令曰:“明日虜賊人馬必出曆陽,吾軍須嚴陣以戰,候殺敗敵人,然後得會食。”眾人得令,各摩拳擦掌,等待交鋒。忽張俊手書令王德疾赴和州,據城迎屯官軍。王德謂汪雄曰:“主帥令取和州,爾與眾軍駐此,待吾拔和州後,可合大軍而進。”汪雄領諾。王德引輕騎疾馳,夜拔了和州。平明,張俊大軍已進和州。兀朮遣諜哨探宋軍動靜,回報宋人已據和州,與吾等隻爭六十裏程途。兀朮驚曰:“宋軍既得和州城,以截吾去路。倘以重兵扼於後,何以當之。”即遣人會韓常出含山縣分其勢,自引眾退保昭關,著教金將龍虎大王與馬陵思謀率人馬五萬來爭和州。龍虎大王得令,即提兵至和州城下搖旗呐喊,圍了城池。張俊於城中分付軍士堅守諸門,欲待挫其銳氣。胡兵一連困城三晝夜,見城中無人出戰,各有怠誌。王德進曰:“金人疲憊,今夜可劫其營,必獲全勝矣。”俊許之。王德即與汪雄分前後翼,近夜開城南北兩路殺出。金人不知持防,聽得宋軍出戰,又是夜裏,眾人連日困倦,各驚慌不迭,被王德一騎斬塞而入。正遇金將張旺,交馬隻一 合,刺殺張旺於馬下,割了首級,餘眾潰散。汪雄一半軍抄北門來,將龍虎大王圍祝金兵大敗,自相蹂踏,死者不計其數。


    龍虎大王與馬陵思謀二騎乘夜潰圍殺出。將近天色微明,正東一派鼓聲,為首一員胡將乃韓常,部一萬人馬,前來救應。王德自率驍騎衝殺,韓常抵擋不住,複敗,與龍虎大王急走。馬陵思謀奮勇敵住宋軍。汪雄見金兵喪折,謂王德曰:“敵人敗去,兀朮必驅大軍而來。可斂兵入城。”王德曰:“乘此銳氣,直到昭關,擒了兀朮,免得屢生邊患。”汪雄曰:“須稟知張撫使乃可。”德曰:“殺賊處何用稟複。”即引本部追襲,分汪雄步騎出北山抄近昭關。正值金人力疲氣索,王德引軍先到。


    日尚未出,大霧迷空。關下呐聲震天,金人正不知幾多軍馬,隻顧得走。昭關南旗幟無數,鼓聲不絕,汪雄一軍殺來。內外攻擊,胡眾亂竄,兀朮死戰得脫,殺死金兵屍首相疊。王德遂複了昭關及含山縣。張俊聞之大喜,遣人探聽兀朮走路,約劉錡、楊沂中出兵截擊。


    兀朮引敗兵走回廬州,憤氣不息,複眾兵寇石皋,欲與宋軍決一雌雄,即日大驅南下。卻說劉錡自太平渡江,欲與張竣楊沂中會。諜報兀朮人馬已出石皋,錡乃與關師古議曰:“虜兵遠來,不識地勢。此間離石皋五十裏有東關,最是險要。遇兀朮由此經過,公可引步騎八千,據此以遏之。彼雖有十萬大兵,不能近矣。”關師古慨然引兵去訖。錡自與步將閻充、統製趙樽、韓直等,部軍士出清溪前,近兀朮人馬屯石皋,劉錡遂下了寨柵。次日,兀朮見宋軍薄陣,分付龍虎大王等曰:“吾觀石皋之地坦平,利於用騎,爾可部二萬驍騎自石皋南岸抄出宋人之後,吾以前隊夾石梁河而陣。遇戰酣,爾兵即出。”又遣李成、趙雲二人引兵一萬,從巢湖截住宋人後援。龍虎大王與李成、趙雲各領計去了。兀朮自亦準備交鋒,不提。


    哨馬軍報入劉錡軍中來,劉錡聽了笑曰:“平川之地,隻宜車戰,步騎不足用也。”眾將曰:“車戰何取用?請太尉言其略。”錡曰:“製車之法,取用常車,接其衝扼,駕以一牛,布為方陣,四麵皆然。車上置槍二枝,以蔽車麵。後設木器,以防火攻。士卒前行,各置槍盾。士卒後行,各持弓弩。如賊至,令士卒上車。每車載四人,皆持弓弩。車陣之內數十步,相連六車。或駕四牛,上為重屋,以施勁弩。賊至擊鼓為號以射之。況一車能當十騎,十乘能敗千人。用車戰以便軍勞,行則可以載糧,止則可以為營衛。或衝其陣,敵人必潰。或塞險隘,必致難逃。平坦之地,故宜用車戰可以製勝也。金人安識此哉。”閻充曰:“太尉既有此克敵之術,何不預備之以破其眾。”錡曰:“彼今先得地利,吾複用之,徒費精神矣。今敵人眾銳,吾軍隻可堅陣休養,以待張俊兵來,並力擊之,虜賊自成擒。今若即戰,必墜其計也。”趙樽曰:“今兀朮以疲散之眾深入吾地,雖號稱數十萬,亦何能為哉。且我兵操練日久,藏鋒養銳,正當急擊勿失可也。”錡曰:“爾等既要迎敵,亦須分前後而出,庶防金人之抄截也。”閻充即分一萬人馬出浮橋,趙樽領兵一萬向石梁河。平明,金兀朮領人馬列陣於石梁河北岸,宋將趙樽來迎,指罵之曰:“無義之徒,屢屢戰敗,今又來此,欲尋死路乎?“兀朮怒激,飛騎挺槍直殺過來,趙樽拍馬舞刀交還,二匹馬戰在一處。鬥二十餘合,忽南岸一 彪人馬抄出趙樽背後,乃龍虎大王所部也,將趙樽回路截住,中間是河隔了。趙樽前後受敵,宋兵驚亂,被虜眾殺死者無數。


    趙樽正危急間,閻充一隊軍馬從東南急來接應,衝開金陣,救出趙樽,合兵乘勢殺回本陣。兀朮見宋壁嚴整,恐有埋伏,亦鳴金收軍。趙樽回營,入軍中見劉錡請罪。錡曰:“吾以虜兵眾盛,令汝等勿出,今果敗,敵人愈驕矣。爾且去,待吾另作計議。”樽遂退出本營。


    劉錡引數騎出寨外審視地勢,問土人要津,已得詳悉,回 軍中諭韓直曰:“石梁河水通巢湖,廣二丈,兀朮自恃其險,兩岸令人防守,以吾軍必不能濟。爾可引五百壯軍,曳薪木串作大牌,每一牌橫頭相接,中用架木安之,疊成橋而渡。看敵人何以製我。”又令甲士數隊,逾橋臥槍而坐,防上流伏兵,仍遣人會合張竣楊沂中之師。韓直得令,即部壯士前抵石梁河,依法為之。其橋須臾而成,宋軍即能渡矣。兀朮知得,出壘觀之。見宋人渡橋如走馬,訝曰:“何神速耶!”遂以其營撤退二十餘裏。次日,楊沂中及王德、田師中、張子蓋諸軍俱至,與劉錡相見畢,惟張俊軍馬後期。錡大喜,各依次序坐定,因設酒禮款待諸公。飲至半酣,錡曰:“今兀朮大眾不時南侵,公等有何高見,可一征之,使彼不複敢來,誠天下幸也。”田師中曰:“兀朮為邊患雖久,其實未嚐得利。隻彼虜賊眾多,盡夠誅殺。莫若與太尉並力一戰,窮迫之,一鼓可擒矣。”錡曰:“此計非善。緣兀朮,金之勁敵也。鬥勇,非吾所長。吾欲以奇勝之。令諸將分左、右、中三路並渡河以擊之,吾以後隊繼進,必能成功。隻不知有人敢任中路之職否?“師中曰:“當中一路軍,惟張俊可以領之。”俊即起曰:“事當機會,複何待。”即上馬與王德領本部軍而行。楊沂中曰:“吾以所部相助。”錡曰:“得諸公肯出力,朝廷福也。”因各令行。


    錡自以部下將士,多置旗幟,出東山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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