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每天都為他親自下廚,每天都對他噓寒問暖。


    每天都關心他心情如何,身體如何,累與不累,還每天都對他笑容滿麵,真誠相待的人,他又怎會討厭?


    她對他如此用心,他又怎會不感動?


    隻是感動歸感動,開心歸開心。


    他知道哥哥的心思,所以他不能接受她。


    他多想這個人能是他的親姐姐。


    隻是可惜不是。


    她也注定要傷心了。


    淩煙摸摸他的頭柔聲一笑道:“我知你從小親緣淡薄,有一個這麽對你上心的人,你自是覺得心中很溫暖,但你要知道早點讓她死心才是對她好,不然她越陷越深到時候對她才是最大的傷害。”


    賀錦安極輕地嗯了一聲。


    他明白王妃的意思。


    既然如此,還是照舊吧。


    他輕吐了一口氣,然後接著問道:“王妃很喜歡溫儀郡主嗎?”


    淩煙輕啟朱唇,語氣中帶著幾分悠長意味道:“可以這麽說,在這滿京都所有貴女當中,除了三位公主和謝知意,她是唯一一個我一見便心生好感想跟她繼續接觸的女子,也沒有到喜歡的程度,但我對她很有好感想要和她來往。”


    賀錦安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容裏藏著幾分戲謔與洞察:“王妃還說不喜歡她,這麽多女子你隻想和她接觸,隻對她心生好感,可見王妃有多喜歡她。”


    淩煙思索一番回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明明我最不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但為何我一見她便覺得心生歡喜,又覺得她始終讓我看不清,但又想跟她接觸,真的很矛盾。”


    賀錦安沉默,他給不出回答。


    連王妃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就更想不明白了。


    於是他轉了轉眼珠子又問她另一個問題:“王妃覺得,若一女子對已經有心上人的一個男子百般討好糾纏,那個男子的心上人會不會吃醋會不會誤會?”


    淩煙聞言看向賀錦安。


    看到的隻有撲閃著大眼睛非常無辜的眼神。


    以及仿佛是真的困惑覺得想知道答案的一副樣子。


    但她知道他應該是知道了賀靖川對她的心思,所以來試探她會不會吃江慕雪的醋的。


    還真是人小鬼大,聰慧敏銳。


    隻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睿王妃啊!


    我又怎會吃你哥哥的醋?


    雖然兩人都心知肚明,但她也沒有挑破。


    隻是以一貫的平和語調回答道:“其實,是否會心生醋意與誤會,根源並不在於那位主動接近的女子,而在於那男子的態度與選擇。”


    賀錦安聞言提起了興趣,做洗耳恭聽狀認真地聽她說。


    這還真是一個非常不同的觀點。


    淩煙輕抿一口香茗,嘴角勾起一抹略帶諷刺的笑意。


    緩緩說道:“世人常將男子變心歸咎於外界誘惑,尤其是女子的主動,卻忽略了問題的本質。


    殊不知一個巴掌拍不響,假如那男子堅定不移,那便不會出現此等情況,正因為出現了此等情況,才表示那男子本就不是個一心一意之人。”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對世俗偏見的無奈與批判。


    繼續說道:“更可笑的是,當這種情況發生時,世人往往不分青紅皂白,將一切罪責推給女子,冠以‘狐狸精’之名,仿佛她們是誘惑的源頭,而男子則無辜受害。


    但這不過是男子們為了掩飾自身薄情與貪欲的借口罷了,明明自己本身就不是個好東西,卻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本就是個人渣。”


    說到這裏,淩煙放下茶杯,以手托腮,笑靨如花地看向賀錦安。


    眼中閃爍著智慧與豁達道:“所以,我不會吃醋,也不會誤會,更不會生氣,若他是個良人,那便沒必要生氣,若他是個爛人,那我又為何要為他生氣,不值得。”


    賀錦安聽完隻覺大受震撼。


    這個觀點這個想法完全背離世人,但他卻覺得她說得很對。


    因為的確如此。


    他看向對麵笑饜如花的人,再次遺憾起來。


    為什麽這麽驚豔的一個女子,成不了他的嫂嫂呢!


    不過,這份遺憾很快便被他對她的敬佩所取代。


    他站起身來,恭敬地行了一禮,言辭誠懇:“王妃所言極是,我也認同您的觀點,隻是世情如此,世人又多是愚昧眼盲心瞎之輩,如王妃這般通透之人甚少,所以也隻能歎惋了。”


    淩煙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對賀錦安理解的欣慰,也有對世事洞明的淡然:“無妨,我明白的。”


    賀錦安又看了看時辰,發現已經叨擾王妃很久了。


    於是行禮告辭道:“今日跟王妃聊天很開心,王妃再次讓我受益匪淺,希望以後還可以多跟王妃交流,多謝王妃!”


    淩煙言笑晏晏道:“我也很開心,那我們下次再聊。”


    賀錦安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


    隨後又向她恭敬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淩煙隨後也跟著下樓離去。


    卻在門口碰見了一個熟人。


    很久不見的她的二叔母的女兒淩妙凝。


    淩妙凝此時身穿布衣,臉上一片滄桑,看著手上也起了很多繭子。


    整個人的氣質也完全變了。


    從前高高在上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如今竟成了一個被生活重擔壓得直不起腰,怯懦無比又畏畏縮縮的婦人。


    沒錯,是婦人。


    明明跟她年紀差不多,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個三十歲的婦人一般。


    看來這段時間她受了很多苦啊。


    一臉滄桑與疲憊。


    此時她正賣力地在酒樓大堂擦著桌子。


    淩煙也沒有理會她,徑直離開了。


    她沒有那種看昔日仇人落難了,便去高高在上羞辱一番的愛好。


    她給這些人定的是十年為期。


    若是十年後還不上欠她的銀兩,她不會讓他們死,隻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若不這樣說,他們一輩子都沒有緊迫心理,隻想著自己能夠吃飽而已。


    想著下一代下下一代去還,那他們何時才能還清這些欠款。


    還有明明是他們得罪了她,是他們欠的錢,為什麽要讓他們下一代下下代去還?


    所以他們此時才如此賣力,想盡各種辦法賺錢。


    王府的人也在留意著他們,隻要他們賺到錢了便會馬上交給淩煙,然後一筆一筆地記下來。


    眼下離還清還遠得很呢!


    但是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不逼一把永遠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潛力。


    她相信在此種境況之下,他們一定會想到賺大錢的辦法的。


    她等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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