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靖川此時的神情已然凝固。


    他的雙眼瞪大,目光中滿是驚愕,眼都不眨地緊緊盯著眼前之人。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心髒跳動得厲害,每一下都帶著強烈的震撼。


    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卻發自己發不出半點聲音。


    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敬佩與歎服。


    他內心的激動無法抑製,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崇拜的神情。


    目光也變得無比熾熱,在他眼中她此刻就是神。


    是他此生唯一的信仰,是他願意用一生去追隨和守護的神明。


    淩煙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稍微有些心虛。


    她隻是個文抄公,能不能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於是她開口解釋道:“不管是上次的詩還是這次的都是我在別人那裏看來的,不是我自己所作,你千萬別誤會。”


    她的表情和語氣都無比真誠,看著他一臉認真且嚴肅,極力讓他相信此言。


    賀靖川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聞言柔聲笑道:“不是出來賞月的嗎?我們接著賞吧。”


    淩煙無語地搖頭失笑。


    看來他一點都沒信啊!


    但她也解釋不清楚。


    也罷,解釋不清楚也就不解釋了。


    反正也沒有所謂。


    而此刻的賀靖川卻是在心裏想道:為何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是那麽光芒萬丈又驚才絕豔,他覺得自己自慚形穢。


    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他平凡,如今她已是他的妻,以後他定會更加愛重於她,對得起她的這份看重。


    此時淩煙看向他,月光下的他顯得更加柔和與溫潤。


    她又想起關於他的那些傳聞,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刻她想更加了解他,於是輕聲問道:“可以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嗎?”


    賀靖川聞言心中一顫。


    以前的事情?


    他有多久不敢去回想了。


    而淩煙看著他一瞬黯淡又悲傷的神情,連忙柔聲道:“若是要引起你的傷心事,便不必說了。”


    賀靖川微微搖頭笑道:“不,你已是我的妻,所以我會對你毫無保留。”


    淩煙本不想勉強他,但看著他已經下了決定便沒有說話,安靜聽著他聲音醇厚地平靜講起他以前的事情。


    “我的父親是一品宣武候,我上麵還有兩個哥哥,我們一門都是武將,是真正的武將世家,因此父親與兩個哥哥便理所當然地投身行伍。”


    “但我是個異類,跟家中所有人都不一樣,一來我覺得家裏人都是武將,也不需要我再去成為武將,所以可以按照我喜歡的方向去發展。”


    “二來我喜歡讀書,非常非常喜歡,基本手不釋卷,我想考狀元當文官,父親為我取名靖川本是想讓我靖安天下,海納百川,讓我跟他和兩位哥哥一樣馬上定乾坤安天下的。”


    “但是父親和哥哥們知道我喜歡讀書想要考狀元後雖然勸慰了一番,但最終還是沒有勉強我,由著我的心意行事,還為我請來名師教導,搜尋天下書籍,隻為順著我的心意,完成我的心願。”


    說到此處,他的神情有些高興懷念,又有些傷感淒涼。


    淩煙握住他的手也是心中難受地看著他。


    可惜這麽好的父親和哥哥們卻是已經不在了。


    賀靖川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


    繼續以一種近乎於自我克製的平靜說道:“雖說我以後是要做文官,但是每天該練的武藝還是必須要練的,還有兵法謀略都要一並學習,於是我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沒有一丁點空閑時間。”


    聽他說到這裏,淩煙覺得他父親應該是做了兩手準備。


    一種自然是他和兩個兒子都好好的,那麽賀靖川自然可以自然而然地走他的文官之路。


    另一種自然便是他們為國捐軀後不至於讓宣武候這一脈無人繼承,四十萬賀家軍無人帶領。


    所以他便未雨綢繆地教給了他武將統帥的這些內容。


    賀靖川小小年紀,便要文武一起兼備,才能成長成如今這般人中龍鳳的俊傑。


    隻聽賀靖川接著道:“終於在我十四歲那年,我覺得科舉有了把握,因此便參加科考一舉奪得了狀元,我以為從此我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入朝做我的文官了。”


    淩煙知道,命運的轉折點要來了。


    它在那一刻露出了它最殘酷的一麵。


    賀靖川的聲音逐漸哽咽,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千斤重的悲傷。


    “可就在我意氣風發、誌得意滿、興高采烈地跨馬遊街回來之後,卻得知父親與兄長們在邊疆英勇戰亡,為國捐軀,而母親在得知這一噩耗後悲痛欲絕,受刺激之下提前早產生下了弟弟,卻不幸血崩而死。”


    此時他的眼眶通紅,整個人如同被黑暗吞噬的孤影,臉上寫滿了痛苦。


    淚水在這一刻終於無法抑製,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悲痛欲絕。


    他的臉龐在月光的映照下也顯得格外蒼白而脆弱。


    淩煙心疼地輕輕拭去他的淚,沒有說話,就那樣一直抱著他無聲地安慰著。


    賀靖川緩了好久才微微平複情緒,繼續嘶啞著聲音說道:“那時我還穿著新科狀元的紅色官服,我在母親房門外看著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那麽刺眼,竟然比我的狀元官服還要紅。”


    “最後我守在母親床邊,也隻得到了母親一句苦了你了便撒手人寰,我自然知道母親的意思,母親知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活在父兄的羽翼之下,我再也不能任性地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了。”


    “我必須要撐起這個家,撐起四十萬大軍,撐起大昭,但我覺得理所應當,心中並未有所怨懟,於是我棄筆從戎,匆匆安葬了母親之後將剛出生的弟弟交給祖母撫養。”


    “從那一天起,從此我便脫下了文人長衫,換上了盔甲,從此之後再也沒脫下來過。”


    淩煙此時已經淚流滿麵,心髒鈍痛無比。


    她已經知道了之後發生的事情。


    那年他孤身一人策馬揚鞭奔赴邊疆,接過了父親與兄長留下的四十萬大軍。


    初戰便以非凡的智勇讓敵軍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不僅為父兄雪恨,更在七國間樹立了赫赫威名,徹底揚了名。


    那一年他才十四歲便已名震七國。


    所有人都說他是天縱奇才,將門虎子。


    可是沒人心疼那個在那年埋葬了夢想的他,沒人心疼那個小小年紀失了文心的他。


    沒人心疼那個剛失了父兄與母親的他,沒人心疼那個壓在他身上四十萬大軍重擔的他。


    之後更是在他弟弟賀錦安五歲那年又失去了祖母,從此隻有他們兄弟二人相依為命。


    至於其他親戚隻知道吸血,沒有一人是真心為他們的。


    因此賀靖川便與這些親戚徹底劃清界限,斷了所有來往,根本不認這些人。


    而這整整八年,他都是大昭的守護神。


    每一次出征,都如同利劍出鞘,所向披靡,從無敗績。


    那些輝煌的戰績,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大昭的天空,也深深烙印在了每一個大昭子民的心中。


    他成為了大昭最明亮的那個少年,成為眾多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淩煙此時心疼他心疼地不行。


    很奇怪。


    她不愛他,但她卻心疼他。


    不是說愛的最高境界是心疼嗎?


    但她卻很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愛他,可是她真的好心疼他。


    心疼到她無法抑製地緊緊抱著他小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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