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蘭得知那名白衣女人可能是黑幫毒梟後,擔心丈夫又為了朋友跑去湊那危險的熱鬧,便暗中關注丈夫的動向,她拿著檜仔給的特殊通訊器,聽說這雙魚形狀的通訊器是獨立收發係統,全然在體製之外,不怕偷讀竊聽,卻也不合常規。


    但曆經這趟緝夫行動,推翻了以往心裏覺得不可能的一切,發現先前應該關心卻沒關心的地方,使與之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丈夫變得神秘陌生,彷佛處處充斥著不穩定因素,而非常時期也隻有非常方法能夠應付。


    天色向晚,夫妻兩人一同忙過用餐尖峰時期,用完晚餐之後,兩人一如往常各行休閑,打發時間。丁雨蘭假意追著劇,暗暗留意丈夫,隻見丈夫坐在角落一桌,獨自喝著酒,但那雙眼睛一絲醉意都沒有,還時不時望向窗外。


    回想稍早,假不識藥草之名支開謝詺,創造丈夫吐實的機會,現在若是直言相詢,不就等同承認得知丈夫秘辛,秘密被人知道的感覺總是難堪,屆時丈夫臉上無光,隻會多添變數。


    從沒想過時間可以過得如此慢,店內明明還有客人卻如此安靜,這對心中有秘密卻不能說的人,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丁雨蘭眼看客人所剩無幾,便像平常一樣對丈夫道:「我先上去羅!你記得收一收!」說完便走上二樓,卻不休息,整備裝束,暗守窗台,就近照看。


    耳聽樓下人聲散盡,鐵門拉下,宣告小築歇業,丁雨蘭仍不鬆懈,緊盯小築出入口,耳收一切奇聲異響。過不多時,果見丈夫那碩胖身影向外走去。


    丁雨蘭一凜,忙跟著閃身而出,從二樓縱下,緊隨其後,卻見丈夫往北山而去,正感奇怪,就檜仔所說,生意不是在羅蘭港埠嗎?難道他對檜仔還有隱瞞?


    轉念一想,霎時恍然,今天還沒設置山中的捕獵陷阱,丈夫大概是看自己忘了,便順手幫忙,心頭一暖,暗讚丈夫體貼之際,腳步登時慢了,劉國昶的身影一轉,消失在前方山林之間。


    眼看身處入山口,也是往南必經道路,所幸在此等丈夫,如若被丈夫發現自己暗中尾隨,又要多費唇舌解釋一番。


    但等了許久,卻不見丈夫回轉,雖說布置陷阱需要不少時間,但都幹了二十幾年的活,能在哪裏布置,陷阱該以何物掩飾,皆應嫻熟於心,怎還花上這麽久的時間。


    丁雨蘭心頭一驚,潛身入山,在幾處設置陷阱的位置四下尋找,皆無人影,隻找到一處向下的密林坡地有腳印足跡。


    雖說各處陷阱已經設置完成,但心中仍有被欺騙的感覺,眼看那足跡延伸往南方而去,便知丈夫要去哪裏,自己費時尋找,耽誤不少時間,趕緊腳施輕功,向南奔去,看丈夫為了朋友費盡心思,不免心想,難道外麵的朋友真的比妻子家人還要重要嗎?


    就在此時,同一片月色下,羅蘭港北邊一處舊船廠的港埠橋下,數人嚴陣以待,一名黑衣帽兜緩步而來……


    為首那人正是一身橫肉的水產攤販,他一見那兜帽人,先是一陣戒備,隨即笑道:「你需要裝成這樣子嗎!我還不是就這樣大膽的來!」


    就見黑帽兜下露出一張圓臉,正是劉國昶,就見他小心翼翼的道:「我總得小心一點啊……東北很多人認得我啊!到時候被條子查到,就算警隊裏有認識的人也很難脫身耶!」


    橫肉漢見他一副膽小的模樣,哪曉得他真擔心什麽事,隻笑而不語。


    劉國昶見他一臉得意,身邊周遭盡是幫內生麵孔,看來皆不知此場交易是為揪出幫內叛徒所設的局,所有北部核心人物肯定暗中在左近盯著,一邊看誰舉止怪異,嫌似叛徒,一邊防範對頭來犯,便於指揮作戰。


    劉國昶問道:「今天隻有你?是什麽生意?」


    「是新型的粉,老大跟東和本國的買賣……」


    一聽此言便知,沙奕天確實有意取月蝶而代之,成為凡爾沙東部地下社會之主。眼下雖然他藍沙海運實屬幫內經濟支柱,但中南部勢力不容小覷,沙奕天怎敢如此放肆?


    過了一會兒,隻見一輛小轎車乘夜而來,停在舊船廠前,下車之人一襲白衣,臉罩白紗,甚是撫媚,漫步走向橋下。


    走在白衣人前頭一名隨從,操著奇怪的口音問道:「是不是藍沙的朋友!」


    橫肉漢知道暗語,回道:「不攔砂,隻做堤壩!」


    對方確認暗號正確,便放心走近,伸手道:「您好!本人代表鳩田桑,很高興可以跟彼幫合作!」


    橫肉漢久處江湖,哪懂得這般文謅謅的禮節,伸手回握,問道:「貨呢?」


    那人微微一讓,白衣女子走上前來,眾人見了皆不明所以,是橫肉攤販說得不夠清楚嗎?


    卻見那女子纖手微掀,竟在眾人麵前寬衣解帶,露出下體,伸手從陰處拿出一瓶試劑。


    原來她就是「貨」,如此眾人便知她是如何躲過海關稽查,但聽說她仍是坐走私船入境,此舉應是防範於未然。


    劉國昶見那女子不動聲色,現在的外國人還真是什麽都敢玩,見對方下屬態度恭敬,想來這白衣女子也是號人物。


    那人戴著手套,雙手恭敬接過試劑,問道:「錢呢?」


    橫肉漢把手一揮,後方幫徒拿出一隻皮箱,向那人打開,現出裏頭層疊鈔票。


    雙方確認無誤,銀貨兩訖,劉國昶已然繃緊神經,因為此時此刻最有可能是神夜或任俠出手的時候。


    就在此時,眾人忽覺今晚的霧氣怎會變得這麽濃,前一秒尚見港埠夜景,下一秒便已身處一片白茫茫之中。


    隻覺那霧觸體生麻,橫肉漢甚是敏銳,趕忙喝道:「所有人閉氣!」自己則一邊揮手散霧,一邊拔槍闖了出去。


    白霧茫然中,隱約見數名黑衣人護著那白衣女子逃往舊船廠前的轎車,隨即槍響一片,喊聲大作,彷佛來自四麵八方,場麵登顯混亂。


    劉國昶在白霧興起時,便知是任俠出手了,眼見四下伸手不見五指,槍響哀號不絕,也不知中彈者誰,正欲遁逃,忽見左右兩道身影向他撲來,但說也奇怪,左邊那人出手陰柔,暗襲穴位,意在製服,右邊那人攻勢卻是殺意彌天,明顯不是同一路人。


    劉國昶心下一驚,趕忙悶哼一聲,翻身投水遁逃。


    海水凜冽,席卷全身,使他一陣清醒,原來自己全想錯了,此局壓根不在誘敵,而在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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