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爹覺著晦氣,領著其他人離開。


    沈明珠靜靜躺著,沒有人關心她的死活,而另一邊卻時不時傳來渣爹的歡呼聲。


    院子裏下人來來回回的走動,神采飛揚,一看就是拿到了主人家的賞賜。從他們絮絮叨叨中,沈明珠聽出一言半語。


    “二小姐”、“才女”、“國策論”、“宴請賓朋”、“流水席”……


    從這些隻言片語以及她對渣爹的了解,想來是他的寶貝女兒沈芊芊背出了‘國策論’。


    沈芊芊與沈明珠年歲相同,不同的是她常常在課堂上睡覺,下課後又專心研究後宅的勾心鬥角。以前的沈明珠多次落入她的圈套,惹得府中長輩不喜。


    她背‘國策論’?


    沈明珠覺得此事必有蹊蹺。閉目、靜心,耳邊響起風的聲音。


    與萬物通靈是冥界小魔王與生俱來的能力。


    沈明珠睜開眼睛,會心一笑,原來是這樣。


    渣爹啊渣爹,這般大張旗鼓的宴請賓朋,到時候看你的老臉往哪擱。


    沈明珠休息的差不多了,隻能自己爬起來,看著血肉模糊的雙手,動了動,還好沒斷骨。


    唉,真是個可憐蟲,她都躺了這麽久,這偌大的侯府居然沒有一個人來關心她。


    忠勇侯府的下人得了賞賜,手腳麻利的一天能幹三天的活,這才過去一個時辰,拜帖送出去了,吃食也都準備好了,就等賓客上門。


    沈明珠四處尋覓,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等看戲。


    為了這次的宴席,渣爹連新衣裳都穿了,早早的就在門口迎接客人,一個一個的帶去他的書房,欣賞他引以為傲的字畫。


    畫還沒看到,一路上就樂嗬嗬的透露出他的寶貝女兒沈芊芊,六歲就能全文背誦‘國策論’。


    來的都是京都有名的文學大師,自然知道‘國策論’的含金量。以前也聽說過忠勇侯有個女兒文采非凡,還得鴻儒書院的院長稱讚,如今倒是想見上一見。


    “侯爺,都知道你有個厲害的女兒,怎麽,還藏著掖著呢,帶出來讓咱們也見識見識‘天才少女’的實力。”


    作學問的,都有一股子清冷之氣,打扮乖巧可愛的沈芊芊被嚇得雙腿打抖,連忙躲在忠勇侯的身後。


    這般扭扭捏捏,倒顯得小家子氣。更別說有人故意對她說了好幾句‘國策論’裏的詞,仍舊毫無反應。


    這意思沈芊芊不懂,渣爹是知道的,看著自己身邊好像被嚇到的女兒,解圍道:“兄台,抬舉小女了,她才六歲,哪能跟你探討這詞中之意,瞧把她嚇得。”


    能背出國策論這般磅礴大氣文章之人,豈會被這種小場麵嚇到。


    見狀,有心之人也就明白其中奧秘,這哪是什麽‘天才少女’,左右不過是忠勇侯自吹自擂,強行打造出來的人設。


    偏生渣爹沒意識到氣氛的變化,鼓吹沈芊芊的同時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沈明珠冷眼旁觀著,看著那群人離那堆字畫越走越近,輕輕揮手,一陣風吹過,紙張翻飛,那張渣爹的私藏就那樣出現在大眾眼前。


    “好你個忠勇侯,這幅《富春山居圖》問過你幾次,還騙我等說沒見過,原來是不舍得拿出來啊。”


    說這話的人有點心裏不是滋味,每次的文學交流會,他可是掏家底的,沒成想有人好東西都藏著呢。


    《富春山居圖》一出,立馬吸引了大批人圍觀,反而渣爹被阻擋在外圍。


    賠笑道:“各位兄台,這畫在下平日裏生怕出了什麽差錯,時時刻刻都小心護著呢,今日正好邀請各位來一飽眼福。”


    一飽眼福?


    有人忍不住的心疼:“沈浪啊沈浪,你可真是個小人,情願毀了這幅畫都不願讓我們看。”


    這話說得奇怪,忠勇侯使勁擠進內圈,看到眼前一幕,兩眼一黑。


    哪個天殺的,在他的畫上亂塗亂畫。


    仔細端詳,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組合在一起,不是‘國策論’又是什麽。


    聯想起沈芊芊背的結結巴巴,眼神四處飄忽,虧得他還以為她在努力,沒想到……


    忠勇侯癱坐在地,四周都是譏諷聲。


    忠勇侯你真舍得啊,為了一篇國策論,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天才少女,毀了一幅價值千金的名畫,天下的學者都要以你為恥。


    在場的指責聲一聲高過一聲,渣爹無地自容,而罪魁禍首沈芊芊早就沒影了。心灰意冷之下,忽的聽到一聲強有力的辯解。


    “不準說我爹爹,我爹爹才沒有,區區一篇國策論,忠勇侯府還不放在眼裏。”


    沈明珠從角落堅定地走到眾人麵前,虛弱的辯解。


    隨後更是慷慨激昂、一字不落背誦‘國策論’全文,不僅如此,還回應了剛才有心試探之人,順帶指出好幾處畫上的錯別字。


    剛才還在譏笑的眾人被眼前這瘦弱的小孩震驚到,這就是‘天才少女’的實力嗎?


    才華橫溢,寵辱不驚,不畏強者。


    仔細看過去,還能看到眼前小女孩額頭上的青紫,還有那血肉模糊的雙手,這是那個殺千刀的,居然這麽惡毒。


    其中有位略懂醫術者快速上前,替沈明珠查看傷勢,邊看邊心疼,最後搖搖頭,可惜了。


    小小年紀就成了殘疾,就算滿腹才情又如何。


    沈明珠看著眼前替自己包紮的醫者,嗯,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一雙古井般的眸子,試圖操控著他。


    眾目睽睽之下,沈明珠笑了,她成功了。


    沈明珠的笑容,讓眾人以為小小年紀的她這是在故作堅強,又加上為她感到可惜。


    那位醫者正義感爆棚,這人口口聲聲喊忠勇侯爹,想必也是府中小姐,能將她打成這樣的,這一家之主脫不了幹係。


    “忠勇侯,你怎麽糊塗成這樣,你一心想往文學界爬,沒想到錯失了最大的助力。”


    “錯把魚目當明珠,連這點後宅之事都處理不了,怎麽能替陛下分憂。”


    沈明珠很滿意,這人簡直就是她的最強嘴替。


    她就是要讓全京都人都知道,渣爹有眼無珠,虐待嫡女,寵妾滅妻……她要將渣爹的名聲搞臭,讓他也嚐嚐被人指指點點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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