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電,葉小翠屋裏都沒有開燈。透著煤油燈,她看到符婉手裏的東西。


    隨後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


    這是銀元?


    葉小翠是1932年生的,自然在她記事的時候就見過銀元的。


    那個時候她父親在地主家裏做長工,發的工資就是銀元。


    小時候她和家裏姐妹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等父親發了工錢給她們帶糖吃。


    葉家老爹還會拿著銀元吹一口,然後放在她們耳邊聽聲音。


    那種悅耳的聲音,是她童年最悅耳的聲音。


    葉小翠拿起符婉手裏的一枚銀元,用力吹了一口就放在耳邊。


    本以為又可以聽到那悅耳的聲音,卻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沒有呢?


    葉小翠皺著眉頭,又拿了另一塊銀元吹了一口放在耳邊,這回倒是有聲音了,隻是沒有記憶中那麽響。


    符婉見葉小翠這模樣也知道不對勁了,“娘,這銀元有問題?”


    葉小翠搖搖頭,“我也不太懂這個,以前你外公的銀元吹了有響聲,這幾個要麽沒有,要麽就是很小的聲音。”


    “阿婉,這幾個銀元你哪裏來的?”


    符婉應聲道:“海裏撿的,那裏還有好幾箱,都是這個。”


    葉小翠驚訝,幾箱銀元,想必是民國時期經過的船隻掉落的?還是說沉船了?


    這麽想她便這麽問了,這下子符婉也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了。


    “附近沒有船隻沉沒的痕跡,隻有幾個箱子。


    難道說,這是有人刻意丟在這邊的?”


    葉小翠沉思片刻,想起了一件往事。


    1935年,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工人們發的薪酬都是銀元,可是市麵上的銀元卻被人發現都是假錢。


    葉小翠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爹拿回來的工錢都要左掂量右打量,就是生怕自己中招讓家裏沒了收入。


    這海底的,莫不是就是當年“假幣案”的贓物?


    聽葉小翠這麽說,符婉心底也略微沉重。


    她在現代的時候因為做保姆,也跟著主家學了幾個字,華國的曆史她也看了些,最是痛恨剝削底層百姓的資本主義。


    “娘,明天我找三叔看看。”


    若真是假幣,一定要上報政府,把當年的證據留下來,這是曆史的痕跡。


    葉小翠把手裏的銀元放在桌麵上,然後就催符婉趕緊回去睡覺。


    “大晚上的洗頭,回頭又要頭疼了。”


    這個時候家裏也沒有吹風機,符婉隻能擦幹頭發靠自然風幹。


    長頭發就是麻煩。


    “娘啊,要不我把頭發剪短點,回頭下海也方便。”


    這個時代農村的姑娘大都留著一副烏黑發亮的長辮子,鮮少有人留著短發。


    “姑娘家家,頭發剪短了多不好看。”


    葉小翠一點都不讚同,別說她們姑娘家了,就是村裏老年人也沒幾個短頭發的。


    但是長頭發也的確不方便,看著自己閨女哈欠連天,這邊頭發又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風幹。


    “你要剪就剪吧,趕明兒讓你三叔帶點紅糖回來,我煮雞蛋給你吃。”


    這麽老是下海,每次下去就泡幾個小時,女人家最怕陰涼。


    符婉這才想起來,自從重生以後自己的小日子就沒來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了下海的影響。


    “娘,你幫我剪吧,就剪到耳朵那裏。”


    葉小翠也不是個磨蹭的性子,拿起剪刀哢哢幾下,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頭發剪好了。


    剪下的頭發也有那麽長,葉小翠舍不得扔掉,拿一個皮筋理順紮了起來。


    不是說留著紀念,這頭發也可以賣錢呢。


    不止頭發,這會的鴨毛雞毛也是有人收的。


    收貨的貨郎會挑著擔子在村裏遊走,時不時還不忘敲一下手裏的擔子。


    雞毛鴨毛還有人的頭發都收,可以換一些發卡發繩,甚至還可以換一種粘粘的麥芽糖。


    自從放開以來,村裏的孩子們隻要聽到賣貨郎的吆喝,那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都急著拿家裏攢著的東西換糖吃。


    好不容易等頭發差不多了,符婉直接趴在床上沉沉睡去,葉小翠也給旁邊的沈鈴鈴蓋好毯子,隨後進入了夢鄉。


    ……


    次日一早,符婉是被隔壁母雞咯咯噠的聲音吵醒的。


    睜眼一看,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估計已經八九點了。


    符婉洗漱完就拿了一個饅頭出了家門,她兜裏還揣了幾個銀元,要去給符三掌掌眼。


    符三這會剛從鎮上回來,一下三輪車就看到不遠處的符婉。


    別說兩家祖上的親戚關係,就是這一陣靠符婉多賺的錢也讓他直接笑著迎了過去。


    “婉丫頭,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符婉有些奇怪,難道符三叔還知道她為啥來找她?


    符三的媳婦剛好在門口補衣服,見符婉進來就去給她倒了一碗水,還不忘加了點白糖。


    “三叔,我找你有事。”


    “阿婉,我跟你說個事。”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倒把林秋菊給逗笑了。


    符三也笑,但是笑卻不達眼底。他正了正臉色,低聲道:“阿婉,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今天他在鎮上賣魚,好端端的就被戈委會幾個嘍嘍叫過去,幾句話明裏暗裏竟是讓他要麽別收符婉的魚貨,要麽就別再鎮上賣魚。


    符三嘴上應著好好好,心裏卻想著傻子才不收阿婉的魚貨呢。這些戈委會的天天就知道沒事找事。


    符婉皺眉,林秋菊也拍桌子:“這些天天就知道打家劫舍的玩意,為難一個女人算什麽本事。”


    符婉:“我來也是因為這事,昨晚上我家的船被人偷了柴油,還換了水進去。我剛巧在海裏打魚,聽到了一個叫癩子。”


    “癩子!”


    符三眉頭緊鎖,那是村裏有名的混混,天天好吃懶做不幹正事。


    “我估計是沈家老三幹的,他就是在戈委會上班。”


    符三這才恍然大悟,又勸:“阿婉,好漢不吃眼前虧。要不你跟阿亮過一陣再打魚?”


    戈委會那群人也瀟灑不了多久了。


    符婉搖頭,“我不怕他們,戈委會也不是沈國梁的一言堂。”


    “不過最近天氣不好,我不會出海。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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