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生是昨天晚上回到沈家村的。他在派出所關了大半個月,因為表現良好,又再三保證不會再犯,派出所這才放他回去。


    因為兜裏沒有錢,他隻能靠兩條腿走過去。


    回去的路上,他一邊走一邊看著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風景。


    熟悉是因為自己這條路走了半輩子,陌生是自己從派出所出來後,總覺得路上的每個人都瞧不起自己。


    感覺每個人都在議論自己。


    他恨不得趕緊回家,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個人都不見。


    怎麽自己好好的家庭就變成這樣的呢,這是沈冬生想了很久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大部分村民正在家裏吃晚飯,所以也沒人看到佝僂著背的沈冬生。


    好不容易躲過幾隻看門的狗,沈冬生站在自家門口,想要敲門又猶豫放了下來。


    也不知道自家老娘和侄子會不會嫌棄自己。


    結果他鼓起勇氣正要敲門,手放在門上才發現門居然沒鎖。


    “娘,我回來了!”


    以前熱熱鬧鬧的沈家此時冷清極了,沈冬生有些奇怪,他二弟沈秋生哪去了,侄子也沒見到人影。


    “娘,秋生,光宗?”


    安靜的院子裏除了他自己的聲音,什麽回應都沒有。


    屋裏的沈老太總算聽出了這是自己大兒子的聲音,不由得哽咽出聲。


    “老大啊,老大啊,是你回來了嗎?”


    “娘的老大啊,娘可真是太苦命了!”


    本以為家裏沒人的沈冬生突然聽到屋子裏傳來這麽淒厲的哭嚎聲,把他嚇得夠嗆。


    半晌他才小聲試探,“娘?”


    沈老太掙紮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去打開了自己屋子裏的門。


    “娘,你咋這麽老了?!”


    沈老太早沒了一個月前,沈冬生還沒被派出所抓去時的模樣,此時的沈老太形同枯槁,頭發也白了不少,本來還有點肉的臉上現在隻剩下一雙讓人看了就不喜的三角眼。


    “老大啊,你可回來了啊,你再不回來,你就要去墳前找我了啊!”


    不得不說沈老太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感在裏頭,沈冬生看到自家老娘這副模樣,也是心疼的要命。


    他當即就跪在地上,框框地磕了幾個響頭。


    “娘,是兒子不孝,沒有好好照顧你。”


    沈老太現在也來不及說他沒用了,畢竟三個兒子現在也就剩這麽一個聽自己話,還在自己跟前。


    “老大,你二哥那個喪良心的,已經不管我的死活了。”


    “你快想想辦法,咱們家可不能這麽落寞了。


    你三弟也不是真要賣了那個賠錢貨,偏偏符婉那個小賤人就喜歡小題大作,讓公安又把你三弟抓去了。”


    說到這裏沈老太臉上的表情都猙獰起來,實在是她現在走不了遠路,不然她恨不得抓爛符婉的臉。


    那可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被她害了工作不說,現在連麵也見不著了。


    沈冬生皺著眉頭,“三弟還去拐賣鈴鈴?他怎麽能幹這種事呢?這可是他的親侄女!”


    “他還是你的親弟弟呢!”


    沈老太一巴掌扇在沈冬生臉上,“剛好你回來了,明天去符家村給那賤人一點顏色瞧瞧,不然她真以為我怕了她?”


    “不行!”


    見沈老太又想扇過來,沈冬生站起身,“娘,我想跟阿婉複婚,等計劃生育沒這麽嚴格了,我再讓她偷偷生個兒子。”


    “什麽,你還惦記著那個賤人?!”


    沈老太氣得臉上的青筋暴起,沈冬生卻臉上帶了幾分意味不明。


    “娘,讓她回來再伺候你不好嗎?你看看這家裏哪裏還有個樣子,沒人洗衣做飯,到時候我出去幹活回來吃什麽,誰還願意嫁給我?”


    “女人嘛,都是要聽好聽的,等我明天去跟她跪下道歉,我就不信她還能矜持。”


    沈老太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但是總覺得還是有些氣不順。


    “那等她回來,你要把她這陣子出海賺的錢都給我!我都聽別人說了,她出海運氣好,回回都有不少魚貨。”


    “到時候你拿著錢去派出所看看,能不能找找關係,把你三弟救出來。”


    沈冬生低頭沒有應聲,他之前聽關他的公安講了,如果他家賠償符婉五十塊錢他就不用在派出所關一個月,現在三弟才進去多久,他娘就念叨著把他救出來。


    一向隻聽沈老太話的沈冬生,第一次心裏出現了不滿。


    於是第二天一早,沈冬生就去借了板車,說是送沈老太出去看病,實際上是推著沈老太一起來到了符家村。


    符婉和葉小翠幾人到的時候,符老大家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


    符老大一早就跟村長出去辦宅基地的事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葉林和符明符亮去地裏幹活了,所以這時候也隻有一圈看熱鬧和維護符老大一家的村民在。


    隔壁符紅家的老太太就在旁邊,她一口唾沫吐在跪在符老大家門口的沈冬生身上。


    “呸,你這勞改犯,又來人家門口幹什麽?”


    “對啊,怎麽又來了,上次吃的教訓還不夠嗎?”


    “嘖嘖,這沈老太的臉色可比上次難看不少啊,這人都瘦得沒人樣了。”


    沈冬生見自己跪了半天,符老大家的院門仍然緊閉。


    “阿婉,阿婉!我來接你回家了!”


    “鈴鈴,爸爸來帶你回家了!”


    符婉在人群中都被他惡心地夠嗆,直接從地上撿起一個土疙瘩砸了過去。


    “閉上你的臭嘴,瞎叫喚什麽呢!”


    葉小翠跟王秀兒一左一右站在符婉旁邊,薑春蘭跑去給自己兒子和符明他們報信去了。


    符婉看了一圈沒看到符靈符芸,估計她們跟著孩子們出去玩,沒有在這邊看熱鬧。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要是讓符靈看到沈冬生跑過來,估計又要嚇得晚上做噩夢。


    畢竟沈冬生和沈國梁有七分像。


    “阿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吧!跟我回去吧!”


    沈冬生一咬牙,竟然對著符婉框框磕起頭來。


    符婉可不慣著他,道德綁架,不好意思,對他可以沒有道德!


    她直接拿起旁邊的掃把打過去。


    “給老娘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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