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也不能這麽說,你們這罐頭不也很好嗎?”


    “之前我在供銷社還見過呢!”


    符亮嘴笨些,看到這一臉苦相的同誌,就想要安慰兩句。


    這罐頭他知道,符婉也見過,正是供銷社賣的五星水果罐頭。


    這罐頭符婉之前買回去大家吃過,果肉脆甜,非常不錯。


    怎麽就淪落到要倒閉的程度?


    王建民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唉,現在大家的生活漸漸好起來了,罐頭雖然好吃,但是也不能當飯吃。


    供銷社賣出去的罐頭一個月比一個月少,在我們這訂的量也越來越少。


    有錢人都去友誼商店買那裏的進口貨,普通百姓也就逢年過節才買瓶罐頭。上麵領導跟我說要創新,可我們這些人,一直都是做水果罐頭的啊!”


    說到這王建民又抓了抓頭發,本能地想去掏煙袋,看在符婉這女同誌在,又把手收回來。


    符婉把他這動作看在眼裏,心裏也感歎不已。在八十年代中期,隨著時代的發展,群眾的需求也在變化。


    很多國營企業麵臨改製,努力調整自身經營戰略去適應市場需求。這其中有的企業可以成功改製,在新時代的道路上越走越穩。也有的企業,就跟現在的五星罐頭廠一樣,麵臨著倒閉風險。


    不過,個人收購國營企業的事例,倒也不是沒有。


    她確實動了收購這罐頭廠的心思,因為她最近一直在想著怎麽讓存折裏的錢活起來,投資就是條不錯的路子。


    不過投資也有投資的風險,符婉也不是個冤大頭。


    左右這會兒也沒什麽事,她們站在門口,閑著也是閑著。


    “王廠長,這罐頭我知道,家裏孩子也喜歡吃。要不你帶爺們進去參觀參觀?”


    符婉把手裏打量的那瓶罐頭放下,笑著問王建民。


    王建民有些意外,事實上也沒有哪個買零售罐頭的顧客會提這樣的要求,符婉算是第一個。


    不過他今天的罐頭是一瓶沒賣出去,想著這小姑娘參觀完之後,沒準能多買兩瓶罐頭,他就點頭答應了。


    “行,我帶你們去!”


    說完就搬起擺放罐頭的桌子,放進邊上的一個小房間。


    “這之前是我們廠門衛的工作間,現在廠裏效益不行,門衛也下崗了。


    他沒好意思說,現在他這個廠長,沒事的時候就站門口,除了當個門衛,還能賣幾瓶罐頭。


    符婉轉身就要跟著王建民進去,突然又想起符老大他們,回頭叮囑符亮。


    “阿亮哥,你去跟造船廠的那個門衛大爺說說,要是看見我爹他們,就跟他們說一下我們去罐頭廠了。”


    “好!那你等我一起進去。”


    符亮答應了一句,沒等符婉回答,就快步跑到造船廠門衛那裏交代了一番。


    不過他也不是白說的,之前別人發的煙他還沒抽,也順勢塞了兩根給門衛李叔。


    李叔當然不嫌棄這煙是散的,笑嗬嗬地接過去。


    “你放心,回頭我一定跟他們說。”


    這幾個買船的同誌倒是挺會來事兒,這也就小半天的功夫,他前前後後就接到不少煙。


    夠他抽大半個月的。


    叮囑完門衛,符亮就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符婉邊上,這時候王建民也把罐頭桌子收好了,便領著兩人往廠區裏走。


    符婉邊走還不忘邊打量這個罐頭廠,這場地肯定是沒有隔壁造船廠的大,從灰白色牆上的標語也可以看出,這罐頭廠曾經輝煌過。


    不然怎麽寫著,力爭全市最強罐頭廠呢!


    見符婉注意到牆上的標語,王建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標語還是我寫的,那個時候罐頭正是最好賣的時候,連隔壁縣都有不少供銷社來我們這訂罐頭。”


    說完他又有些失落,這想起曾經的輝煌,再對比現在,那就更紮心了。


    罐頭廠此時也就十多個人,其中符婉看到的幾個工人,正苦著臉在車間裝罐頭。


    看見王建民進來,其中一個人把邊上的一疊紙拿過去。


    “廠長,這是其他同誌留下來的辭職信。”


    王建民接過那疊辭職信看了兩眼,“放辦公室吧,回頭我跟會計說說。”


    那人有些沉默,半晌後又來了一句,“劉會計的辭職信也在裏頭。”


    沒辦法,幾個月的工資都沒發,大家夥隻能先去找別的工作幹著。


    王建民有些錯愕,沉默了兩秒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符婉。


    “符同誌,你看這……。”


    符婉心領神會,擺了擺手笑道:


    “王廠長,你先處理這事吧,我自己逛逛。”


    “行,你們先逛逛,等我處理好事情再給你們介紹。”


    符婉應了聲,兄妹倆就溜達到了旁邊的工作車間。


    本來這車間閑雜人等不準入內,不過這會兒也不在生產罐頭,連少數的幾個工人,也是正把台麵上的罐頭裝箱。


    符婉剛走進去就聽見裏頭有個人說話,“要是工資發不出來,拿些罐頭抵工資也行吧,回頭我去村裏問問有沒有人買,便宜賣!”


    這都淪落到用罐頭抵工資了?


    符婉打量了下這工作廠區,幹淨是挺幹淨的,但是卻是少了幾分人氣。


    她心裏是這樣盤算的,水果罐頭在後世雖然存在,但的確受眾不多。


    畢竟水果罐頭再好吃,那也不能天天吃啊!


    更何況她們這邊都是些熱帶水果,品種有限,所以水果罐頭幾十年也沒有什麽新意。


    但她考慮的是,把這個罐頭廠買下來,水果罐頭可以分一小根生產線,其他主要的可以生產魚罐頭。


    想想之前在供銷社,她確實沒有看到魚罐頭這種東西,除了水果罐頭,那就是肉罐頭。


    不過這年頭的肉罐頭非常貴,一小罐都要兩三塊錢。


    魚罐頭那就不一樣的,首先她們本身就是漁民,很多魚類,比如沙丁魚,竹莢魚,甚至前不久捕撈到的馬麵魚,那都是後世可以用來做魚罐頭的原材料。


    隻是從水果罐頭到魚罐頭,跨度有些大,得要多嚐試,才能生產出來。


    符婉心裏把這事翻來覆去想了幾個來回,那邊王建民處理好事情,便急忙來找他們。


    “符同誌,不好意思怠慢了你們。”


    符婉笑著搖頭,“沒事,王廠長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王建民點頭,“我還有些積蓄,先拿出來應應急,也是可以的。”


    都是他手下帶出來的工人,他也不好意思真拿罐頭抵工資。


    卻不想這舉動讓符婉心裏對他的評價更上了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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