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符婉這番話,符大爺的心才算安穩落了下來。


    符三數了數總共有六筐沙丁魚,到底是沒忍住又扭頭問符婉:


    “阿婉,這幾百斤沙丁魚,你都不賣?”


    符婉點點頭,“對,三叔,這些魚先放你那擱著,明天我送去罐頭廠。”


    符老大家可沒有冷庫,這幾百斤沙丁魚,弄回去也沒地方放。


    符婉昨天收沙丁魚的時候就沒想賣,前兩天王建民還跟她念叨沙丁魚采購的問題,這沙丁魚也賣不到幾個錢,還不如直接拉去罐頭廠。


    符三見她主意已定,便也沒有再說話。沙丁魚到底是些便宜貨,要是符婉明天改變主意,他也能找到路子把這些沙丁魚給賣出去。


    “哎呦,這是啥,犁頭鯊啊!”


    符狗蛋本來有些醉眼朦朧,看見符明扛著條犁頭鯊出來,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符三見值錢貨終於開始往外搬,哪裏還顧得上這點沙丁魚,趕緊過去幫忙。


    因為這會兒已經是晚上,所以圍觀的基本上都是符家村的村民,見到符明這些人進進出出的,也有幾個類似符堅的小夥子上去幫忙。


    當然,也有順勢擠上去想渾水摸魚的,比如符老二。


    他也是鬼使神差的,看見旁邊魚筐裏的銀鯧實在漂亮,沒忍住就伸出了手。


    但是正當他快接觸到魚身的時候,一隻手如同鐵棍一般,又將他擋了回去。


    符老二被擋回來後才如夢初醒,他猛地一激靈,還以為是符老大,等看清來人後,他又忍不住橫眉豎起。


    “符石,你個沒良心的幹什麽呢!”


    符石仿佛沒有聽見他話裏的汙言穢語,隻把那魚筐扛起來往三輪車的方向走。


    但是符堅看不過去,叉著腰站在邊上,“這話應該問你啊符老二,你幹什麽呢!”


    符大爺雖然老眼昏花,但也沒有錯過這一幕,幹脆拐棍一甩,小步子邁得穩穩當當地走過去。


    再加上村民們的各種各樣的眼光,符老二隻覺得自己臉上燒的慌。


    他也是太久沒吃肉,憋久了。


    家裏有那小祖宗,連王招娣買的小魚小蝦自己都吃不上一筷子。


    肉啊,他饞肉啊!


    所以看見這麽肥的鯧魚,他才沒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我隻是看看!”


    符大爺冷哼一聲,這符老二小時候還有些機靈,現在上了年紀,倒是比他這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糊塗。


    “看就看,看你上手做什麽!”


    符大爺罵得胡子都豎了起來,符婉也在忙活著把船上的東西收拾下來準備等會運回家,至於葉小翠她們,則是拉著符靈秦明珠回家去了。


    倒是錯過了這出好戲。


    符老二敢罵符石,可不敢罵符大爺,瞧著符大爺手裏那拐棍,以前在海邊玩的孩子都沒少挨揍。


    這可是童年的噩夢啊!


    “叔,我……我真就是看看。”


    符老二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符大爺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符老二,心裏忍不住嘀咕。


    這符老二跟符老大也就差了幾歲,咋現在看起來都要差輩了。


    符老大這小子越活越年輕不說,符老二這滿頭白發,都快跟自己差不多了。


    嘖嘖,看樣子家庭和睦還是很重要的。


    也許是看著符老二這副衰樣,符大爺便也沒再說他,隻叮囑道:


    “你別整天對著阿石小子呼來喝去的,你們斷親書都簽了,整天還盯著他做甚?”


    符老二下意識回話:“他到底是我兒子,我說他兩句怎麽了?”


    斷親書不過是當時氣頭上做出來的,哪裏能當真?


    聽見這話,符堅忍不住吐槽,“當初差點把他打死的時候你咋不覺得他是你兒子啊,現在老大廢了就想起老三了?”


    說罷他還不顧符老二瞪著他的眼神,切了聲便轉身幫忙去了。


    還好他爹沒有符老二糊塗,不然他肯定帶著媳婦孩子跑得遠遠的,讓他們這輩子都找不到!


    符堅這話直白,但是道理也沒說錯。


    符大爺認同點頭,隨後用拐棍敲了敲地麵。


    “符老二啊,你也一把年紀的人了,別整天跟個不想事的二流子一樣。


    當初你們不認阿石小子,現在他好不容易熬過了這段苦日子,你們也別想著去打擾他。


    你們從小就喜歡符強,總不能因為他現在犯事,你們就又想起阿石小子了吧!


    人呐,可不能太貪心了!”


    符大爺這話引得村民們紛紛認同,“對啊符老二,你家不是一直都喜歡符強嗎,都把符石趕出去了,還管人家有沒有良心幹啥!”


    “哎呦,總不會是嫌棄符強那一身味道吧!”


    這話說的,人群中又開始你一嘴我一嘴的議論起來。


    當時符強從糞坑裏撈出來的時候,那味道可是經久不散,惹得在場的村民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符老二見大家越說越大聲,自覺臉上羞得慌,便趕緊悄悄轉身往家裏走去。


    但是他臨走前還是沒忍住瞅了符石兩眼,老大廢了,老二當上門女婿,他現在能指望的,說到底也就隻剩符石這個老三了。


    他現在可是後悔得要命,自己當初怎麽就簽了那什麽斷親書。


    但是符老二至始至終就沒後悔當初自己將符石打得半死,畢竟在他眼裏,孩子不聽話就是要揍,而這個聽話不聽話,全靠他這個當父親的自己判斷。


    符石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連眼神也沒分給符老二半點。


    在他眼裏,符老二幾人早就是陌生人了,自己把日子過好,早點起房子娶媳婦,比什麽都強。


    至於家人,在那晚一腳邁進鬼門關後,他就再也沒有奢求過。


    碼頭上的熱鬧一直維持到符明幾人把魚貨都裝上車運去符三家裏。


    這次的魚貨裏當屬傑克釣上來的黃條鰤最吸引人的眼球。


    尤其知道這魚是小老外這個新手釣上來的以後,村民們看傑克的眼神那都友善了幾分。


    瞧瞧這孩子手上的手套還沒摘哩,身上也因為搬魚貨沾染上了一些水漬,可不就跟漁民們沒什麽區別嘛!


    而正當碼頭上還人山人海的時候,符石那破舊的小屋裏,卻有個黑影躡手躡腳地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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