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知回到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第二日,他神清氣爽地起床下樓。


    正好聽見保姆阿姨的驚呼聲。


    “盛總,您就在這睡了一夜?”


    盛寒霆從沙發上坐起來,頭疼欲裂,渾身酸疼不已。


    一股濃烈的酒臭味充斥在鼻端,險些將他熏吐了。


    他何曾這麽狼狽過?


    他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慢慢回憶起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自己出去應酬,喝了些酒,回家時已經走不動路了,便就近躺在了沙發上……


    後麵的事情他就想不起來了。


    不過,他依稀中好像看到了盛南知……對方明明看到了沙發上難受不已的自己,卻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離開了。


    這個念頭隻是在腦子裏過了一下,而後就被盛寒霆否決了。


    他笑了下,盛南知那孩子雖然沒有什麽出息,但是卻很孝順。


    這也是為何自己在知道對方不是自己的孩子時,仍然願意將他留在身邊的理由。


    往常自己喝醉酒又或是生了病,他總是細心照顧著,怎麽可能拋下自己不管自己?


    自己肯定是喝醉酒出現幻覺了。


    他扶著沙發站起來,打算打理一下自己。


    頭一抬,卻正好與下樓的盛南知對視上。


    看見男人的狼狽模樣,盛南知有些心虛:盛寒霆應該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吧?


    他唯唯諾諾地打了招呼,“爸。”


    隨後便垂下了頭,完美扮演盛寒霆口中上不得台麵的樣子。


    他這樣也算不得崩人設。


    畢竟在聽到那通要把自己隨便打發了的電話後,渣攻的心就漸漸冷了。


    反正自己不是盛寒霆的孩子,說什麽做什麽都不得盛寒霆的喜歡,何必還要討好他呢?


    果不其然,看到他這副死樣子後,男人臉色黑沉,好像更生氣了。


    看著眼前的盛南知,盛寒霆竟覺得陌生無比。


    往日裏,若是見到自己不舒服,他早就擔憂上前忙前忙後了,而不是這樣......冷漠淡定。


    盛寒霆想了想,好像從自己的生日過後,這孩子就有些不對勁了。


    整日早出晚歸,再也沒有和他吃過一次飯。即便打招呼也是呆呆的,再也不會孺慕地看著自己。總是垂著頭,好像在跟自己賭氣。


    盛寒霆有些不悅:他到底在鬧什麽脾氣?


    自己將他養到這麽大,即便從小到大他比不上盛景行一點,即便知道他不是盛家的孩子,自己都沒有將他趕出家門,也算仁至義盡了。


    他還好意思跟自己耍脾氣?


    盛寒霆微微皺眉,剛想要問些什麽,保姆阿姨端著一杯蜂蜜水過來了。


    “盛先生,喝杯蜂蜜水解解酒,頭疼應該會緩解一些。”


    聽說盛寒霆頭疼,渣攻的心還是顫了下,身體先於理智扶住了男人。


    他一臉擔憂,“爸爸,你沒事吧?我給你按按頭。”


    盛寒霆本想甩開他,但是看見他擔憂的表情,還是頓住了。


    他默許了。


    白皙的指尖在男人的太陽穴處摩挲打圈,力道適中,盛寒霆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因為盛寒霆總是頭疼,所以渣攻特地去學過,知道按摩哪裏會緩解疲勞與頭痛。


    縱使盛寒霆看不上盛南知這看不上盛南知那的,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按摩手法很不錯。


    鍾表滴滴答答地走著,沒有斥責,沒有貶低,父子倆之間的氣氛難得和諧融洽。


    盛寒霆仰躺在沙發上,眉目罕見的柔和,看起來同尋常人家的父親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給了盛南知一種錯覺:或者,他也能和父親好好談談——談談這些年他對自己的打壓和忽視,談談自己每日的壓力和滿腹委屈,談談安渝和自己。


    安渝是父親的親生孩子,自己不是非要鳩占鵲巢。但是自己當了父親那麽多年的孩子,他能不能也考慮考慮自己.......


    盛南知小心翼翼地開口,“爸爸,從小到大,你一直對哥哥很好,但是我……”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盛寒霆就睜開眼睛打斷了他。


    “我為什麽對你哥哥好,你心裏沒數?”


    盛寒霆一字一頓,“他比你聰明,比你優秀,隻有他才能背起盛家的重擔,我對他好不是理所當然嗎?”


    聽著這些從小到大便爛熟於心的話,盛南知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抖著聲音,“可是我也想要你的愛啊。”


    哪怕你對我隻有對盛景行的十分之一,我就很知足啊。


    盛寒霆笑了一聲,很不屑的那種,他好像根本就理解不了盛南知的想法。


    “愛?在盛家你跟我談這個?”


    盛寒霆從沒愛過任何人。


    他自己也是被父母冷落著長大的,所以他不愛他的父母。


    娶的妻子也是相親了沒兩次的女人,結婚僅僅是因為門當戶對,所以他不愛他的妻子。


    至於他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於他來說是繼承人,小兒子於他來說是個可有可無的冒牌貨。他當然也不愛他們。


    活了四十來年,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我想要你的愛。


    真是可笑,怪不得不是盛家的孩子。


    盛寒霆閉上眼睛,沒再說什麽,又或者是不屑說什麽。


    他的反應讓盛南知如墜冰窖,也讓盛南知明白了一件事:講不通,他跟盛寒霆根本就講不通,對方不理解自己更不在乎自己。


    他的心又冷了些。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安渝”。


    看到這兩個字,盛南知眼神一暗:可是偏偏這個人就能得到盛寒霆的牽掛和愛。


    他怎麽可能不嫉妒呢?


    盛南知重新將自己的心鎖了起來,他淡淡道,“爸,我快遲到了,先回公司了。”


    說完,他沒再等盛寒霆的回複,直接轉身離開了。


    太陽穴處的手指離開,盛寒霆的心空落了下,但是被他很快忽略了。


    他以為,盛南知主動給他按摩就是服軟了,兩人又能回到以前的相處狀態。


    他卻不知,盛南知的心正在一點一點死去。


    他確實不愛任何人,所以也沒有人愛他,除了盛南知。


    可惜很快,他就要丟掉唯一一個愛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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