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帶著他的小書生回了家。


    將他葬在了一處長滿鮮花的山穀裏。


    碑上的銘文刻下了他的愛意——先夫沈淮之之墓。


    青棠穿著一襲紅衣,靜靜坐在沈淮之的墓前,孤身一人喝了交杯酒。


    他眼睛通紅,溫柔得撫摸著墓碑,好似在撫摸沈淮之的臉頰。


    “沈郎,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夫了。”他將酒澆到地上,“等我些日子,我馬上就去找你。”


    他知道他的沈郎是無辜的。


    他想給他的沈郎報仇。


    可是他隻是一個小倌。


    沒有銀子,他甚至連雙鴛樓都掙脫不了。


    他隻能偷偷跑出落仙,去更高一級的府衙擊鼓鳴冤。


    因為越級報官,他需要滾釘板,如果僥幸活下來,官府才會聽他的申訴。


    青棠很怕疼,但是從那塊滿是長釘的木板上滾過時,他心裏想的都是沈淮之。


    溫柔安慰他的沈淮之、讀書時眼睛清亮的沈淮之、說要給他一個家的沈淮之,最後是滿身鮮血的沈淮之。


    青棠滾得皮開肉綻,大概是沈淮之保佑,他還是活下來了。


    他虛弱得爬到府衙裏,一字一頓訴說他夫的冤屈。


    一臉正氣的知府大人聽得滿臉動容,當場便憤怒得表示要徹查此事。


    青棠終於放心得暈了過去。


    可是他等了好久,等來的卻是不了了之。


    他這才知道,原來縣官和知府竟是兒女親家。


    “官官相護……”青棠喃喃念著,最後癲狂得大笑起來,“好一個官官相護!”


    支撐他的那口氣消失了,悲痛絕望之下,他吐了血。


    小客棧的人以為他命不久矣了,怕他死在客棧裏,將他趕走了。


    無處可去的青棠回到了沈淮之身邊。


    他摸著沈淮之的墓碑,“沈郎,是我沒用,我連幫你報仇都做不到。”


    他如今這個破敗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更別提報仇了。


    他想,就這樣吧,他不想留在這個惡心的世界了,他想去找他的沈郎了。


    他猛地朝著沈郎的墓碑撞去,預想之中的頭骨碎裂聲卻並沒有響起,他被一團黑霧救了。


    青棠茫然看去,一個五官俊美的少年站在旁邊,神色冷淡得看著他。


    青棠問他是誰,為什麽救他。


    少年定定看著他,最終別開了臉,“隨手而已。”


    “你要跟我走嗎?我可以幫你報仇。”


    青棠猜出他不是普通人了,但是他不在乎,他隻在乎對方能不能幫他報仇。


    就這樣,青棠跟著名為鄔遊的少年走了,修了魔道。


    大概是他的戾氣太重,他天生就是修魔的苗子,再加上他不要命地修煉,他的修為一日千裏。


    說來是輕鬆的,但是這其中他受了多少苦,又多少次因為急功近利險些死掉,青棠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他要快快給他的書生報仇,不讓他在地下孤獨太久。


    終於有一日,他回來了。


    站在這片土地上,青棠淌下了眼淚。


    “沈郎,我來為你報仇了,你且看著吧。”


    他本想第一個先殺了知府的,但是沒想到卻得到對方已經被山賊砍死的消息。


    “身上被砍得沒有一塊好肉了,血淌了一地,聽說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那才是死不瞑目啊。”


    青棠想,這可真是蒼天有眼啊……不過還是可惜,他沒能親手幫沈郎報仇。


    他本想一把火將知府的家燒了的,縣官的女兒和知府的兒子都在裏麵,闔府上下一百多口……要是他們死了,那個畜生就算是死也不會閉上眼吧。


    可是他當晚就夢到了沈淮之,對方還是那副幹幹淨淨的樣子,笑著和他說不要傷及無辜。


    青棠哭著醒來,最終還是選擇放棄。但他又實在氣不過,便將知府的屍體挖了出來。


    回了落仙後,他沒有再手軟過。


    唐文遠是在青樓消遣回來的路上被挖了心的,倒不是青棠有什麽癖好,而是挖心而死非常痛苦。


    他看著唐文遠喘不上來氣憋得麵色黑紫,看著他一點點失去意識死去,心裏暢快極了。


    他看著手裏的鮮紅,喃喃道,“原來你這樣的人,心竟然也是紅的嗎?”


    他將唐文遠的心扔給了野狗。


    第二個死的人是當年收受賄賂毒打沈淮之的官差,他的妻子剛剛產下一子。


    被殺的時候,他還在哭著求求青棠放過他,“我夫人才生產,孩子不能沒有爹。你放過我吧。”


    青棠就喜歡看他們在最幸福時驟然跌進地獄,因為他曾經體會過那樣的痛苦……他當然不可能放過官差。


    第三個是那個偽善的蘇員外,若不是他不分青紅皂白,他的沈郎又怎麽會入牢遭遇那些?


    青棠將對方的眼球挖去,然後又掏出了他的心。


    第四個是雙鴛樓的茗哥兒……若不是他當初偷了自己的銀子,自己早就能和沈郎在一起了。


    沈郎何至於為了賺更多的銀子,入了蘇府那個魔窟?


    第五個是沈淮之的鄰居,對方不僅占了沈家的房子和地,還整日同旁人說沈郎死有餘辜,他怎麽可能聽之任之呢?


    沈郎已經不在了,為什麽這人連死後的安寧都不願意留給沈郎呢?


    第六個是臨天宗的弟子,青棠本來不想殺了他的,但是對方卻偶然得知了真相,還威脅青棠給他一大筆銀子,要不就將沈郎挫骨揚灰。


    既然他想死,青棠當然滿足他了。


    隻是他畢竟才修煉幾年,修為實在不敵,緊要關頭是魔尊鄔遊幫了他。


    青棠忍不住問了他,“你為什麽幫我?”


    鄔遊卻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們兩人很像。”


    經曆像?模樣像?哪裏像?


    青棠一頭霧水,最終見鄔遊不耐煩了,識趣地不再問了。


    青棠去縣官家做了小廝,日日給那父子倆下魔族特有的毒藥,食用者漸漸疼癢難耐,每日都會遭受無與倫比的痛苦,最後七竅流血、腸穿肚爛而死。


    他找了機會將縣令兒子騙出了門,讓他被乞丐侮辱。


    看著他求饒哀嚎,青棠還是流了眼淚。


    你也知道痛苦啊……你這樣對我的愛人時,可曾想過有這樣一日?


    青棠將還有一口氣的他扔給了野狗,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咬死。


    至於蘇夫人和蘇管家,青棠最是恨之入骨,縱使將他們剝皮抽筋也難解心頭之恨。


    可是他們不知用了什麽計策,青棠隻要接近他們就會頭疼欲裂,七竅流血……他隻能暫時放過他們,先處理了其他人。


    看著那對奸夫淫婦一日一日焦慮,頗有些生不如死的意思,青棠心裏總算鬆快了些。


    如今所有的仇人都被解決幹淨了,隻剩下他們兩人,青棠想縱使自己死了也得拖著他們下去給沈郎懺悔。


    所以今晚他出手了,勢必要殺死二人才甘心。


    他知道臨天宗的人會來抓捕他,但是他不怕。


    縱使死,他也得為他的沈郎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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