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古宅庭院,與白天相比又是一副不同模樣,因為溫度大幅下降,使得庭院裏看上去異常的冷清,勉強從雲後透出的一點兒月光落在院子裏,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安心,反倒讓一些原本平平無奇的事物,變得有了某種異樣變化。


    瞥到不遠處的那座假山,方敏趕忙拉著洪俊良快走了幾步,那些個形狀怪異的大石頭,這時候看起來像有了生命,正在伸展著自己的身軀,好像想從水池裏掙脫出來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方敏眼裏,它們的形態也變得跟白天時候有了極大不同,很像是一隻形狀莫名的幽黑詭爪。


    方敏幾乎是扯著洪俊良在往前跑,洪俊良雖然人小,跟得十分勉強,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臉上仍是那副木無表情的模樣,眼睛隻茫然看著前方,全然沒有一個真正的焦點。


    所幸廚師距離方敏他們的房間不算太遠,他倆不多時就來到了這裏,讓人感到意外的是,此時裏麵的燈居然還是亮著的。


    方敏隻稍一猶豫,便在黑暗的包圍中,選擇推門進到裏麵。


    “表少奶奶?您怎麽來了?”


    看到方敏來這,廚房裏正忙著剁餡的老董趕忙把手裏的活兒停下來,邊把母子二人迎進來,邊又站在門前往外張望了兩眼,待發現洪子傑沒過來後,才是一臉不解問她道:“有事嗎,表少奶奶?”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正常人,方敏這時候才鬆了口氣,邊拉過洪俊良,邊隨口回他道:“俊良說是餓了,我想看來你這能不能找些之前剩下的飯菜。你怎麽還沒休息?”


    聽到方敏說的,老董才是露出恍然表情,接著便從籠笹裏端出來兩個菜盤,一個裏麵是大半盤鹵好的牛肉片,另一個是還有幾分的溫熱的糯米甜糕。


    雖然一直都在喊餓,但看到這兩樣東西後,洪俊良也沒有表現出多麽高興的樣子,抓了把牛肉便往嘴裏塞,臉上依然是木無表情。


    看到洪俊良這樣,老董有幾分愕然的悄聲問方敏:“表小少爺這裏怎麽了?”


    方敏看到洪俊良這樣也是滿臉無奈,因為不清楚老董的真實身份,也不好多作解釋,隻能是說:“他剛餓醒了,可能還沒緩過來吧。”


    老董聽了方敏的解釋,雖然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兒,但主人家的事情,本來也不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該管的,所以當即就住了嘴,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跟方敏一起,在一旁看著洪俊良在那把大半盤牛肉都塞了進去。


    “餓……肉……”


    吃完牛肉後,洪俊良根本連看都不看甜糕一眼,而是又繼續碎碎念了起來,這回反反複複便隻有這兩個字。


    到這時候,方敏已大感情況不妙,有心想要強拉著洪俊良回去,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能把他從廚房扯出去。


    老董在一旁看到方敏像發了瘋一樣,看見洪俊良的手臂都被她捏成了青紫色,很是於心不忍,便一邊往案板那邊走,邊勸她道:“表少奶奶,你先消消氣,別傷了孩子,不就是想吃肉嘛,我再切些就是了。”


    “嗯?牛肉沒有了?沒事沒事,我記得表小少爺也喜歡吃蹄膀,就不知道他現在想吃什麽口味的……”


    方敏哪有心思再管老董,隻顧著把洪俊良往外麵扯,一邊隻是隨口道:“董師傅您別忙乎了,就算現在弄,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好。”


    “做不好?哦哦,您說是把蹄膀做熟對吧?不打緊,我覺得表小少爺應該也喜歡吃生的。”


    “生的怎麽能……?!”


    方敏還不等把話說完,突然驚覺的抬起頭,就看到老董手上正拿著一大塊帶皮精肉,正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走過來,此時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才變得清晰起來。


    老董此時一手拿著殺豬刀,一手托著一大塊血肉,一條腿上卻是憑空少了一大塊,此時早已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好像水一樣大量淌出來的鮮血,早把他整根褲管都給浸濕透了,而他此時臉上卻還是剛才那個平常表情,全然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甚至連眼中還是滿滿的關切,像很怕方敏會傷到洪俊良似的。


    “肉……肉……吃……”


    方敏看著老董的模樣,直感覺像有無數隻毒蟲在自己身後麵爬,而她卻根本無力給出任何的反應。


    洪俊傑一直都在重複念叨著,突然卻是狠狠一口咬在她手上。


    “啊~~~!”


    直到兩根手指落到洪俊良嘴裏後,方敏才是如夢初醒,強忍著劇痛,果斷從口袋裏掏出一把裁紙小刀,這東西看起來與平常的裁紙刀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在刀刃處有一塊已幹涸了的黑褐血跡。


    “表少奶奶,別嚇到孩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小刀的關係,洪俊良此時隻顧著嚼嘴裏的兩根手指,眼睛卻還是定定望著方敏,比之前卻多了一絲瘋狂之色。


    老董這時候已來到兩人近處,把腿上的肉隨手一扔後,便從方敏手上把裁紙刀搶了過去,隱約好像能聽到從裁紙刀上發出了幾聲痛呼,接著就像是旁人的幻覺一樣消失不見了,而刀刃也在這時候眨眼間腐化成了鏽跡斑斑的模樣。


    “怎麽可能?!”方敏算上這次才隻參加了三次演出,之前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事。


    老董像沒聽見她在說什麽,而是又扭頭先對洪俊良問道:“表小少爺喜歡吃爪子?也對,還是活肉好吃些,兩根怕是不太夠吧……”


    “不過幸好,表少奶奶剛好在這,您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給您準備好。”


    看著老董拿著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過來,方敏一退再退,直至退到大門位置,才是突然眼前一亮,猛然伸手去拉,結果下刻就又愣在那裏。


    “打不開?”


    “噗哧!”


    隨著屠刀猛然揮下,方敏意識便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之中。


    老董看著方敏緩緩倒下,臉上露出滿意微笑,有心想要回頭再跟洪俊良說些什麽,便看到洪俊良身後已爬滿了無數長發,一張蒼白麵孔從他的頭發中間慢慢長出,竟然是變成了方敏的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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