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鶴話音落下,眾人目光紛紛落在了他身上,而秦文鶴卻是沒有搭理眾人,李宸嘴角微微上揚,看著秦文鶴,道:“秦尚書,既然如此,那便從你開始,可好?”


    “臣遵旨。”說著,秦文鶴站直了起來,挺起胸膛,道:“臣認為,‘窮不走水、富不涉淫’,這八個字,往大了說,乃是建功立業的準則,往小了說,也是興家旺業必不可少的一種思想。”說著,秦文鶴掃視了一圈。  李宸緩緩點頭,道:“繼續。”


    秦文鶴朝李宸躬了躬身,繼續道:“窮,臣是這麽理解的,並非是指窮人,而是指特定的一個時期,落魄之時、困苦之時等,在這種時期,做事,必須千萬小心,盡可能要做到縝密部署,千萬不可一子落錯,導致全盤皆輸。”


    “而富,同樣也是特指一個時期,所有走出‘窮’的時期,都可以稱之為‘富’,在這個時期,切忌不可忘了曾經的苦,要懂得飲水思源,更要牢記自己的初心,隻有不忘初心,方能得始終,始終是難守,但是,再難守,也要守,若是守不住,注定的結局就是,一切皆無。”


    “說完了?”李宸看著平靜的看著秦文鶴,秦文鶴躬身一禮:“回陛下,臣愚鈍,暫時,就領會到了這些。”


    李宸點了點頭,示意其坐下,然後看向其餘眾人,笑道:“你們呢?”


    “回陛下,臣等對秦尚書之言,並無異議。”眾人紛紛起身,恭敬說道,李宸看著眼神、表情都不盡相同的眾人,輕哼了一聲,壓了壓手,深呼了一口氣之後,方才緩緩開口:“你們想知道朕是怎麽理解的嗎?”


    聞言,眾人紛紛看向李宸,都是露出了一副期待的表情,偏殿之中的九華卻忍不住低聲說了句:“廢話,你這麽問,即使人家不願,難道人家還敢說出來不成?”


    “帝母,你怎麽會這麽說呢?難道你不好奇帝父的想法嗎?”


    “......”九華一怔,無語當場,隻好朝李思源做了個‘噓’的手勢,納蘭嫣然瞪了一眼李思源,低聲道:“就你鬼靈精,你帝父讓你旁聽,是天大的恩賜,不是讓你在這裏瞎鬧的。”


    “臣等恭聽陛下教誨。”眾人齊聲應道。


    李宸略帶自嘲的笑了笑,道:“教誨?朕可不敢,不說你們這些大員,就是學院諸位院長級別的學者,朕還不至於狂妄至此,彼此交流一下罷了。”


    說著,不等眾人再次恭維,李宸接著說道:“窮不走水,富不涉淫,很多人初讀這句話,都會自以為明白,簡單的認為,這水啊,就是水邊,而這淫,就是色語。但其實,這八個字另有深意,咱們華夏帝國,如今的實力,恐怕很多人都忘記了當初的天武界吧,那個時候,火災或是水災,雖然不多,但並不是沒有,到了如今,實力強大了,簡單的天災,已經是不能傷害到我們了,所以,很多人怕是忘了,水克火這個淺顯的道理。”


    “所以,這個走水,可以理解為失火,也可以理解成為秦尚書先前所言的一種處境或是禍事。而富,如秦尚書那般理解也可以,但是,朕理解的是資產、資本,而這個淫,更多的是一種警示或是提示,理解為美色,倒也沒有錯,色字頭上一把刀,人人都有七情六欲,但若是毫無理智、不加節製的任由自己放縱,整日沉淪在驕奢淫逸的生活之中,對於身體的傷害還是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心性怕也是會被荒廢,一旦如此,隻能是自食其果,任你有多少資本,也是無法長久。”


    “除此之外,窮不走水、富不涉淫,都還有另外的意義,現如今的你們也都知道,咱們炎黃星域,並非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世界,但是,不管這諸天萬界有多少個世界,凡是有生靈存在的地方,都有一個相同點,這些生靈都有自己的信仰或是禁忌,某一個特殊的世界,這個世界的人,他們認為失火是上天‘火神’對下界生靈的一種懲罰,為了避諱,這些生靈並不會直呼其名,而水,可以滅火,於是呢,發生失火的禍患,這個世界的生靈便會大呼‘走水’,你們想一想,當初的天武界,沒有華夏帝國、沒有大漢帝國之前,若是突遇火災,你們以及朕,會有今天嗎?”


    “再說富不涉淫,他更多的是告誡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要太過貪得無厭,這個‘淫’指的是人的貪欲,作為修士,到了如今這般境界,能夠在保持供應自己能夠安然修煉的情況下,就不要得寸進尺的索求更多,要把握好這個度,說得好聽些叫知足者長樂,說得實際些,叫得善終,否則,怕是會得到物極必反的惡果。”


    “窮者,要強大自身,才有資本尋求轉機,莫不要以身涉險,置自己於不顧;富者,一切條件已然無憂,若是想要長久,就需要守正自己的心性,貪得無厭之人,終將會反噬自身。”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都是一震,他們震驚的不僅僅是李宸這番言論本身,同時還震驚於,他們將這番話,視作李宸的一種提醒,同時,他們也都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一時間,眾人都是各懷心思,整個中和殿,竟是變得奇跡般的安靜起來。


    同時,偏殿之中的納蘭嫣然也是一震,他比中和殿正殿之中的人想得更多,也更加理解、明白,李宸做了多少保護他們一家的事,他不由得想起昨日在九華殿,李宸對李思源說的話‘是身份,更是責任’,她身為青龍王妃,一言一行,必將牽扯到青龍王,也就必將牽扯到整個李氏,牽扯到李宸,牽扯到整個華夏。


    同時,納蘭嫣然更加明白,李宸中和殿設宴,目的絕對不止檢驗此次科考、檢驗這些官員這般簡單,隻怕是,李宸是在最後給這些人一個機會,提醒他們該主動認錯的認錯,千萬不要再藏著掖著了,否則,一旦到了朝堂再議這些事,即使李宸有心饒誰一命,怕也隻能......


    “陛下,臣有罪。”忽然,正殿之中,景旭、秦羽站了出來,朝著李宸跪拜了下去。


    李宸眯了眯眼,神情間卻是露出了一抹輕鬆他看著兩人,長長歎了口氣,道:“先說說你們什麽罪吧。”


    “回陛下,臣私自收留了之前被宮中遣散的太監,臣......”


    “臣也是。”景旭話音落下,秦羽接著說道。


    “除了這件事,就沒有了嗎?”李宸淡淡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楞,景旭、秦羽卻是露出了一抹猶豫,李宸笑了笑,道:“前幾日,朕在鑒查院,見了前鑒查院院長,現西京城城主,石遺。”


    話說到這個份上,二人都還在猶豫,李宸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先前那一抹輕鬆,也是消失不見:“怎麽,你們還不說?”


    “臣說。”秦羽抬頭看著李宸,抱拳道:“臣以權謀私,安排了不少族內後代,去其它地域任職,但是這些後代,確實也都是有一些本事的,這一點,臣願以性命作保。”


    “性命作保?”李宸冷笑,看著秦羽,沉聲道:“私設賭坊,開設別院,公開買賣土地資源,有甚者,半年之內,連娶二十七名女子,這二十七名女子的本家,無一不是發展成了當地豪紳,短短半年,他們所付出的,便以十倍以上的回報,拿了回去,刑部尚書也在這裏,按我華夏律,朕就問你一句,你有幾條性命作為擔保?”


    “這......”秦羽楞了,他顯得有些無辜,這些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的,他看麾下奏報,這些被他安排出去為官一方的秦家族人,可都是政績顯著之人,怎麽就......


    “景旭,你呢?可想好了?”李宸沒有理會秦羽,轉而看向景旭,景旭沉吟了一下,抬頭道:“陛下,臣沒經過核實,便直接按照吏部的文書,出具了禮部公文,戶部見到公文,便是放了‘糧’。”


    “還有呢?”李宸冷眼看著景旭,景旭一怔,疑惑道:“其它的,臣真的沒有了。”


    其餘眾人都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景旭和秦羽兩人,當然,他們也是想要看看此時李宸的表情的,不過,他們不敢,他們無法想像,李宸不在國內,哪怕是將國內事務完全交給了帝後,可是帝後,幾乎不出宮門,可對於國內這些事務,竟是了如指掌,說到底,他們的不敢,都是因為他們自身,其實也並非幹淨之身,不過是沒有景旭和秦羽那般過分而已,在場眾人,恐怕除了秦文鶴,沒有人敢說,自己問心無愧。


    忽然,秦文鶴扯了扯田欣的衣袖,田欣明白,自己身為戶部尚書,動了戶部府庫的資源,同樣也是難逃幹係,自然也是要出來認罪的,不過,就在他剛剛抬腳之時,李宸開口說話了:“傳朕旨意,此次科考,所有成績全部取消,禮部尚書景旭、吏部尚書秦羽,明日恢複大朝會,公斷二者罪行,你二人給朕聽好了,你們先前說的,朕問了你們,是否還有,你們說沒有了,那麽,明日朝會公斷之後,朕不對你們做出任何懲罰,這次特例,便由朕開啟這皇權特許之權給你們破一次例,但是,此次之後,你們由極西之地一路行到如今的苦勞,也算是耗盡了,明日朝會,朕也會命鑒查院以及六扇門,對那些地方官,進行一個徹查,除了你們已經認下的罪行,但凡再查到有關你們的任何蛛絲馬跡,按華夏律辦,這中和殿,你們也待了不少日子了,不在乎多一天,朕希望,明日朝會過後,你們都能自己走出皇宮,明日朝會,學院眾人也要出席,這場宴會,你們接著吃吧,朕飽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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