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


    內室。


    “說,把穆家這丫頭製成花肥的可能性有多高?”


    楚楓坐在上方的紅木高椅上,支著手肘,麵上看著平靜,眉宇間卻充斥著難以忽略的陰鬱。


    冷霜立在下頭,沉痛地坦言道,“殿下,你舅他就這一根苗。穆家現在小輩,也就你和她。”


    所以花肥什麽的,放棄吧。


    楚楓鳳眼微眯,裹挾著些許狡詐。


    是麽。


    那麽隻有靠她了。


    緲緲,你總是我的福星。


    此時,即將就寢的蘇緲冷不丁地打了顫。


    有小人,算計她。


    楚楓院子隔壁的一處廂房內。


    穆嬤嬤伺候著穆靈歇息。


    卸了珠釵,穆嬤嬤給她梳著一頭墨發。


    “小靈啊,你這身子骨怎麽變這麽差,你得養好身子啊,今日小蘇她說的也沒錯。”


    “雖然是有下麵人可以照顧殿下,可總也比不上自己親自伺候,來的有誠意。”


    “再說了,日後還得生養,這沒個好身子...也是不成的。”


    穆靈倒是對今日的表現非常滿意。


    不過就是身體要健康一些嘛,很容易的。


    “好嬤嬤,你放心,明日開始,我就鍛煉身體,保準跟正常人一樣。”


    “那就好,嬤嬤就盼著你倆好好的。”


    穆嬤嬤又念叨起穆老將軍他們。


    “將軍和你父親母親可都還好?”


    “都安好,隻是邊關的蠻子難纏的很,祖父和爹爹很是頭疼。”說到這,穆靈秀眉緊擰,小手握緊,“我恨不能親自上戰場,削了他們。”


    穆嬤嬤輕輕拍了她的小腦袋瓜子,嗔道,“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麽,就你這身子骨,風一吹就沒了。”


    “老老實實和殿下培養培養感情才是要緊事。”


    穆靈適時地輕咳了聲,“嗯,我就耍耍嘴皮子,嬤嬤說的在理。”


    翌日。


    穆靈雞鳴第一聲就起了。


    穿著穆嬤嬤給她準備好的新製衣裙,在院子裏翩翩起舞。


    路過的下人們,竊竊私語。


    這邊關來的表小姐,真的是好特別...


    穆嬤嬤過來看她時,舞了好一會兒了。


    “小靈,跳的是真好。”


    “殿下,有福了。”


    穆靈最後一個高抬腿結尾,輕輕擦了擦汗,喘了喘,“嬤嬤不是擔心我的身子麽,我多鍛煉鍛煉。”


    “一會兒,我想給表哥,洗手做羹湯。”


    “好,你去洗漱洗漱,稍後嬤嬤帶你去廚房。還是自家人會心疼殿下。”


    “嗯,表哥一定會臣服在我的廚藝下。”


    這頭,蘇緲是被淩亂的腳步聲吵醒的。


    穿戴好衣裙,打開房門,就見。


    冷霜帶著人抬著大大小小好幾箱子東西來到蘇緲屋前,動靜大的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這是怎麽回事?”蘇緲指著那幾個箱子,裏麵不是玉器,就是古玩,不是金釵,就是玉鐲。


    “殿下看你最近表現不錯,給你的賞賜。”


    “不高興?”


    冷霜擺了擺手,讓人抬進去。


    “慢著。我先去謝恩。”


    無事獻殷勤,必有蹊蹺。


    當下蘇緲便往楚楓那處走去。


    冷霜知道結果不會改變,讓人直接抬進屋,放下就走。


    蘇緲來到楚楓那屋時,就見穆靈已經等在門口。


    手裏端著什麽,臉上冒了薄汗,看來是等了有一陣子。


    “蘇姑姑來了,快請進,殿下剛剛還嚷著要你伺候呢?”小廝說這話時聲音特意提高了幾度。


    蘇緲狐疑地瞟了瞟他。


    “表哥,還不能見我嗎?”穆靈上前幾步問道,她做的羹和湯都快涼透了。


    “表小姐,恐怕還得再等會兒,至少得等蘇姑姑出來了。”小廝手虛擋了下,恭敬地回著話。


    蘇緲進門時,也將這二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見到楚楓,蘇緲請了安直接問出口,


    “殿下送這麽多賞賜是為何?”


    “奴婢不記得近日有立功...”


    楚楓側躺在榻上,閉著眼,聽了她的話,也不回答,隻道,“過來。”


    蘇緲抬腳走到了他跟前。


    幹嘛。


    “頭有些疼。”似乎為了證明他話的真實性,楚楓的手往自己太陽穴處按了按,“緲緲,以前也給我按過此處?”


    “嗯。”


    見他如此說,蘇緲自覺地接下了這工作。


    伸出手,指腹按壓在額的兩側,輕輕揉捏,“殿下那會時常夢魘,後來發現這般做,可以舒緩些。”


    她不知道楚楓夢到了什麽,一邊哭一邊喊著不要。


    聯想到可能與他一夜癡傻有關,蘇緲不再多言。


    “我隱約有些印象,以前我是不是也這麽伺候過你?”


    “沒有的,殿下記岔了。”


    “是麽...”


    “當然了,奴婢不是不懂分寸的...”


    聽到這話的楚楓,幾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


    “剛你不是問我為何賞你?”


    “因為緲緲又要替我受累了。”


    蘇緲不解,“受累?”


    “穆家那丫頭,讓我頭疼。”


    “你也知道,我病才好,與她又不親近。”


    “再者,昨兒也瞧見,她好像怪怪的...”


    “所以...”


    楚楓頓了頓,睜開了眼,眸中帶著一股子抹不開的惆悵,“所以,希望緲緲替我好好招呼她。”


    “盡量別讓她來打擾我,這點小事對緲緲來說,不是問題吧?”


    她能拒絕嗎?


    大抵是不能。


    不是已經先斬後奏了。


    “能替殿下分憂,奴婢自然是樂意的。”


    “嗯,時辰尚早。”蘇緲按摩的手被楚楓握住,坐起身反手將她攬上榻間,“緲緲也歇歇,我替你捏捏。”


    “這怎麽行呢?”太客氣了,雖然他手藝不錯,可現在她怕無福消受啊。


    “怎麽不行?”


    又不是沒做過,真當他不記得?


    “就當報答你。”


    有力的手臂將蘇緲的頭固定在膝上,修長的手貼上兩側,指腹輕輕揉捏著穴位,“力道夠不夠?”


    這手藝,沒的說。


    一點兒也沒退步。


    “可以重一些。”


    “節奏要穩。”


    “嗬,要求還挺多。”


    話落,蘇緲一抬頭,正對上楚楓深邃惑人的一雙眼。


    蘇緲睫毛輕顫,急忙躲開。


    掩飾心底那一絲絲窘迫以及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微悸動。


    牢記,色字頭上,一把刀。


    索性闔眼享受。


    ......


    候在外頭的穆靈,等了大半天,也不見人出來。


    再是蠢笨,也知道楚楓是什麽意思。


    放下羹湯失望離去。


    “今兒一早,殿下就往蘇姑姑屋裏添了好多賞賜。”


    “是不是因為那位表小姐來了,給蘇姑姑賠罪來的?”


    “說不準,怕蘇姑姑吃味兒。”


    “殿下這麽疼人,哪個說他傻的,我第一個不答應,嗬嗬...”


    “......”


    “表小姐好。”


    小聲討論的兩個小丫鬟,見到了對麵走過來的穆靈,懂事地閉上了嘴,低著頭繼續灑掃。


    “嗯。”穆靈淺笑著頷首,又輕咳一聲,挺直小身板,倔強優雅地離去。


    嬤嬤的消息不可靠麽。


    也是。


    嬤嬤對身邊人不設防。


    好忽悠的很。


    那麽。


    蘇緲,你,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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