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裏,蘇緲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她不想做楚楓的人,更別提做什麽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弄不好還要丟了性命。


    她怎麽就成了東郭緲緲了呢?


    她不明白。


    臨近天亮,才闔上了眼。


    沒過多久又讓人喚醒。


    “蘇姑姑?”


    “姑姑醒醒。”


    蘇緲一睜眼。


    出現在蘇緲眼前的是照顧她的那兩個小丫鬟,還有一身暗紫色對襟坎肩的穆嬤嬤。


    穆嬤嬤臉上掛著和藹的笑,眼中卻透露著些許無奈,


    “小蘇,該起來梳洗打扮打扮了。”


    “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


    蘇緲兀自轉過了身,背對著她們,將錦被往上扯了扯,再次闔上了眼,


    “是楚楓的大喜日子,是你們的大喜日子。”


    “但絕對不是我蘇緲的大喜日子。”


    穆嬤嬤臉一僵,看來要好好開導一番才行,便打發了小丫鬟去給浴桶添上熱水。


    待人離開。


    穆嬤嬤才輕拍蘇緲的背,語重心長道,


    “這女人嘛,早晚都要有個歸宿的。小蘇你想啊,要是待在殿下身邊,那不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什麽都沒有變,多好?府裏的人你也都熟悉。”


    “老將軍他們長年在外頭,不會幹涉府裏,殿下又沒有其他長輩,你壓根都不會被欺負的。”


    蘇緲猛地一掀被子,坐起身來,怒目而視,“嬤嬤!”


    “你說這些話不違心嗎?你忘了當初怎麽同我說的了?”


    “像我們這樣無依無靠的不是天天被主母打壓算計,陷害落胎,便是生了也不可能自己養孩子,最後年老色衰還會被一腳踢開!”


    “現下跟我說這些?你的良心不會痛的麽?”


    穆嬤嬤聽罷,滿麵窘色,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叫你多嘴。


    可這人是殿下,她能不替他說話嗎?


    “小蘇啊,那些情況肯定是存在的,不過也有例外的啊?你自己不也說了那李瑤性情溫順,是個好相與的?”


    蘇緲一聽更惱,“嬤嬤,您是哪裏的自信,覺得蘇緲便是那個‘例外’?”


    隨即想到什麽,又換上了柔弱模樣,兩眼蓄滿了淚,


    “嬤嬤,你也看到了,那位李姐被挖眼拔舌,難道能保證李瑤沒學到真傳?我可是親眼看到李瑤母親折磨這人的...下手真他娘的狠...”


    “我不想變成這樣,嬤嬤你放我出府去叭?”


    雖然不確定,但是蘇緲這會兒已經什麽都往最壞的想了。


    “這...”穆嬤嬤感到前所未有的犯難,“嬤嬤我,哪有...那本事放你出去。”


    她不能做背叛穆家的事兒啊?!


    她寬慰蘇緲,“小蘇,李姐的事皆因李傑太廢,沒管好內宅!殿下不會允許李瑤亂來的,再說還有嬤嬤我,我能不向著你嗎?”


    “李瑤敢欺負你,老婆子我削了她我。”


    “你配合些,不做事,嬤嬤和小丫鬟也要被罰的。”


    蘇緲心底冷笑,大餅她才不吃。


    等那李瑤進了門,懷了她寶貝殿下的子嗣,嬤嬤怕不是上趕著伺候人去了。


    哪裏還會管她好賴?


    遂抹了抹淚,躺屍般直挺挺躺下,不再廢話。


    “小蘇,小蘇...”


    穆嬤嬤扯了半天被子也扯不開,反倒惹得蘇緲踹被子蹬腿兒。


    隻得作罷。


    臨近晌午,啥事都沒辦。


    穆嬤嬤這才急了。


    從袖口拿出了冷霜交給她的藥,狠了狠心倒進了壺中。


    穆嬤嬤再次來到蘇緲床前,一臉核善,


    “小蘇,餓壞了吧,吃點蓮子粥墊墊肚子。”


    沒反應。


    “不吃粥,那好歹也喝口水,這麽久滴水未進,渴了吧?”


    還是沒反應。


    穆嬤嬤心想,難道非逼著她用強?


    這時,蘇緲探出頭來,戒備道,“嬤嬤,你沒下藥吧?”


    “怎麽會!你把老婆子我想成什麽人了?”穆嬤嬤一口否認。


    然而。


    心裏已經給蘇緲磕了八百個響頭。


    “嗯,那我喝一口,有點渴。”


    穆嬤嬤應該不至於給她下藥吧?


    小丫鬟倒了一杯壺裏的水,端給了蘇緲。


    蘇緲接過,放到了嘴邊,猶豫,


    “嬤嬤別騙我,不然可就是實打實的壞嬤嬤?!”


    蘇緲不是不懷疑,但她確實渴的厲害。


    穆嬤嬤強撐著扯開嘴一笑,“自然不會。喝吧?”


    一杯水下肚。


    蘇緲躺了回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被人按在水裏,沐浴了。


    “嬤嬤,你算計我?”


    蘇緲想要甩開在她身上擦拭的手,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無力。


    “姑姑別鬧。”


    手剛一碰上桶壁,就被小丫鬟輕而易舉地放回水裏頭。


    任由她們擺布。


    穆嬤嬤隻能裝聾作啞,嘴裏念叨,“手腳麻利點兒,時辰來不及了。”


    而遠在李相國府上的李瑤也正在被宮中派去的嬤嬤伺候著,上著精致的妝麵,梳著繁雜的發髻。


    身後不遠處正是惠帝所賜的鳳冠霞帔。


    待她裝扮完畢,相國夫人李氏入內。


    後頭跟著的丫鬟塞了一袋銀子給幾個嬤嬤,聊表心意。


    “多謝夫人,祝姑娘鸞鳳和鳴,新婚大喜!”


    說完吉祥話後便退下。


    相國夫人李氏眉開眼笑,滿臉得意,“瑤兒總算苦盡甘來,最近那二皇子表現又頗為突出,看來那位置也不是沒有希望的。”


    “瑤兒眼光真好。”


    李瑤羞怯一笑,“二皇子本就是天之驕子...”


    得到賞識是遲早的事。


    “對了,你前頭說過二皇子有一個極其信賴的婢女,你進了門可得看緊點!”


    在身邊伺候的,最容易起壞心思。男人嘛,總有管不住第三條腿的時候。


    李瑤眼神一斂,“蘇緲她,是個守規矩的。母親不必憂心。”


    若她不是個安分守己的,那她進門後正好教教她。


    李氏皺眉。“你記得放心上便可。還有那個人...現在還沒找到...”


    李瑤對著鏡子擺弄鳳冠,“也許真的讓人劫走了呢,可能人都死了,母親別擔心了。看女兒今日好看嗎?”


    “好看,瑤兒最好看。”


    可是她這心裏怎麽莫名有些發慌呢?


    蘇緲屋內。


    她已經讓她們換上了外袍坐在了梳妝台前,打理妝容和發髻。


    蘇緲雖然力氣小了許多,但還是能動彈的。


    給她塗抹口脂,她小嘴亂嘟,給她畫眉,她眉毛一上一下還是亂動。


    小丫鬟甚至差點被她逗笑。


    一時間竟真的無從下手。


    給她梳理及腰長發的小丫鬟也是沒有進展,蘇緲一亂動,一不小心就扯了頭發,她是真不敢下手。


    見此,穆嬤嬤示意她們退下,自己則走到身側,偷偷摸摸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冊子,


    “小蘇,學學,少吃點苦頭。”


    蘇緲瞄了一眼,便知是那種東西,她才不要汙染自己的眼睛。


    直接一把奪過,幹脆利落地隨手一扔。


    竟是直直砸向了來人。


    “何人襲擊崔指揮使!”


    ‘鋥!’的一聲,拔出了刀,將那冊子一分為二。


    裏頭精彩的不雅內容也都毫不遮掩地展示在一屋子人眼前。


    蘇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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