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個沒有被我入棺的人。”黑袍人像是想到了什麽,密布血絲的眼睛再次瞥向白泱,“以前來到這個副本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


    白泱不解道:“你既然是這裏的npc,怎麽會知道有關副本以外的事?”


    他是,翟迦也是。


    難道這個係統的副本,npc都有自己的意識,知道自己扮演著什麽角色?


    “你問我我問誰?”黑袍人搖著頭,看白泱的眼神閃過一絲殺意,“嚴格來說,以前是,現在不是。”


    說著,他一手伸向自己的麵具,緩緩朝白泱走去。


    白泱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你想知道我的過往嗎?”


    黑袍人帶著魅惑的聲音隨著颶風刮到白泱耳旁。


    “這個聲音……”


    黑袍人一點點摘掉自己的麵具,先是露出半張臉,緊接著全部。


    周圍分外的黑,隻剩下狂風暴雨的呼嘯,在那一刻,所有的聲音仿佛凝結,他們更像是處於另一個平行時空,與外界隔絕。


    麵具後,是一張出水芙蓉的臉,隻是嘴唇上卻留著一片殷紅,可以看見,她的嘴已經腐爛,針線穿過的痕跡仍然還在。


    那個黑袍人,竟然是個女子!


    幾乎是在對上黑袍人視線的那一刻,眼前的所有場景開始扭曲變形。


    狂風暴雨的聲音驟然停止,所有的畫麵盡數消失,隻剩下一片白。


    洪水、紙人、大地、天空……一切如同被火燒掉的紙張一樣,焚燒殆盡,直到一切變成了白色。


    【警告!警告!玩家受到頂級npc影響,現在進入(幻境投影)場所】


    係統的警報聲響起,緊接著麵板迅速變成了紅色。


    然而在警報響了幾秒後,係統突然卡了殼。


    白泱不明所以。


    【恭喜玩家觸發頂級隱藏任務:打破幻境】


    【注:在幻境中,玩家會徹底失去自己的意識,完全取代另一個人的身份,擁有另一個人的意識、情感和經曆,玩家需想辦法找回自己的意識,否則就會永遠被困在幻境,直到死亡】


    【溫馨提示:在幻境中,玩家無論是受傷還是死亡都是真實存在】


    【玩家在幻境中喪命會同等地折射到現實,當檢測到玩家的生命值為0時,現實中的玩家也會判定徹底死亡】


    “你會取代我的。”少女自帶的甜美聲音在白泱前方低語,“經曆我的一切。”


    “永遠困在幻境中。”


    黑袍人陰惻惻的笑聲徐徐響起。


    那聲音久久徘徊在白泱耳邊,揮之不去,空蕩,淒涼。


    ……


    等白泱再睜開眼的時候,是萬裏無雲的藍天,她正躺在一塊草地上。


    陽光明媚,正值晌午時分,陽光直直照射在白泱身上,溫暖而祥和,一旁傳來小孩嘻嘻哈哈的打鬧聲。


    此時的白泱已經完全進入幻境,在黑袍人小時候的身體裏。


    如黑袍人所說,經曆她所經曆的一切。


    “林瀟,我們該回去了!”有個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跑了過來。


    那女孩梳著小辮,穿一件小褂,圓圓的臉蛋,一雙眼睛黑溜溜的,看上去俏皮可愛。


    一片綠葉徐徐落在白泱的身上,白泱迷迷糊糊看了女孩一眼。


    她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所有來自黑袍人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無數的畫麵片段交織形成。


    唯獨沒有關於“白泱”的記憶。


    係統說的沒錯,在黑袍人的這個幻境中,白泱會忘記原本發生的一切,頂著另一個人的身份和記憶。


    黑袍人也算得上這裏的村民,她原名叫林瀟。


    父親是一個工匠,叫林恩;母親叫沈婕,是村裏的裁縫,一直遠近聞名。


    不是什麽從小雙親離世的設定,通常情況下,林瀟應該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但從種種跡象來看,又不像。


    假設林瀟一直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那麽她為什麽要殺死所有的村民?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總不會是沉迷角色扮演,圖個快樂。


    除去心理扭曲的變態,想要殺死一個人,就不會平白無故地殺他,一定會懷揣著某個目的。


    在意識喪失的最後一刻,白泱猜想林瀟在之後一定遭受過某場變故,而她現在作為“林瀟”也一定會經曆。


    並且會在不久。


    因為她不是在幼兒時期醒來的。


    這個時期的林瀟估摸著隻有十幾歲,那就說明,白泱是不用經曆林瀟從生到死的一切。


    而是經曆她最刻骨銘心的一段,並且在那一段記憶發生時,林瀟極有可能會死。


    至於白泱,她必須在那之前找回自己的意識。


    否則這個局是不可能破除的。


    “知道了。”林瀟揉了揉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那我們先走了。”女孩也沒多說什,招呼完,轉過身和同行的幾個小孩離開了。


    這和白泱第一次魂穿的身體不同。


    白泱泱的眼眸是顯著的藍色,而林瀟則是烏黑,仿佛蘊藏著深淵。


    不過實際上,白泱應該還是歸屬於白泱泱的身體,這兩者還是有著很大的差別。


    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幻境,那麽這個“林瀟”自然也不是真實存在。


    這裏其實和現實副本的場景差不多,隻不過幻境中的村莊看起來更有人間煙火氣息。


    原先居住的村民還活著,也沒有所謂的紙人。


    白泱朝著遠處的一個木房走去,那木房正是她發現地板下埋藏屍骨的地方,不過這個時期的木房並沒有破敗不堪。


    她現在完全歸屬於“林瀟”的意識,在路上,總感覺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就像被抹除了一樣。


    不遠處傳來陣陣喧嘩聲,這裏的一切都太過真實,真實得不像幻境。


    而正是因為太真實,所以想要找回屬於“白泱”的那部分記憶和打破幻境是非常困難的事。


    今天是趕集,街上擺了不少攤,摩肩接踵的村民你來我往。


    林瀟快步走在街上,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她現在迫切地想要回去。


    她穿過人群,正準備拐彎,一個聲音驀地叫住了她。


    林瀟停了腳,隨後疑惑著轉過頭。


    她身後正站著一個頭戴麵巾的老婆婆。


    老婆婆一手挎著竹籃子,滿臉和善地向林瀟走去,她雖然已經是老態龍鍾,走路時卻仍然步履矯健。


    這位老婆婆便是村裏遠近聞名的吳姥姥,她無論對誰都是和藹可親,特別是小孩。


    菊瓣似的笑容從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吳姥姥另一手正準備撫上林瀟的頭。


    白泱一向不接受陌生人的觸碰,盡管她現在是“林瀟”,卻還是條件反射地一躲。


    她後退一步,躲開了吳姥姥撫上來的手。


    吳姥姥伸出的右手半懸在空中,掛著的笑臉一下子僵住了。


    林瀟甚至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她眨了眨眼水靈靈的大眼睛,懵懂地看向吳姥姥。


    以前吳姥姥也經常摸她的頭,林瀟不覺得有什麽。


    不過吳姥姥並不打算計較,臉上的笑容再次浮現,她從籃子掏出兩顆糖塞進林瀟的手心,“拿去吃吧!不用跟姥姥客氣。”


    林瀟對著手裏的糖愣了會兒,但那隻是一瞬間。


    她的意識迅速回籠,林瀟乖巧地給吳姥姥道了謝:“謝謝姥姥。”


    吳姥姥對林瀟仁慈地笑了笑,笑著笑著,她臉部的皺紋一緊,換了副讓人不明所以的表情。


    吳姥姥說:“瀟瀟呐,你這幾日就別經常跟她們玩一塊了,記得在家多陪陪你娘。”


    林瀟正剝著糖紙,聽這麽一說,她茫然地看向吳姥姥,似乎對這番話表示很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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