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紙人被燒成灰,一切恢複了該有的安靜。


    慢慢地,越來越多的紙人開始聚集到房頂,他們兩眼發著禽獸才有的欲望,熊熊的烈火就像在他們眼眶裏燃燒,越來越旺盛。


    數十個紙人開始朝著林瀟撲去,但沒有一個能近她身。


    林瀟在放了幾十個紙人“自由”後,已經開始氣喘籲籲。


    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林瀟擦了下額角滴落的汗液,這是一場拉鋸戰,很快她的體力就會被耗幹。


    她一邊喘著氣,一邊斜視著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白泱。


    此時此刻,林瀟的心裏已經燒起了烈火。


    站一旁的白泱突然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好像有殺氣。


    “你在那幹站著幹嘛!你不是挺厲害的嗎,倒是想想辦法啊!”林瀟大喊,打出一團火焰,擊中正朝她撲來的紙人。


    “紙人是你讓我引上來的,想使喚我當苦力沒門!你信不信在弄死那些紙人之前,我先弄死你!”


    白泱無辜地看著快被氣瘋的林瀟,最終歎了口氣,“你有辦法一次性召喚大量火焰嗎?”


    “有。”林瀟喘了口氣,汗液順著額角劃過臉頰,被她隨手一抹。


    “但是要時間。”


    “多久。”


    “不知道。”


    白泱:“……”


    白泱一手抵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林瀟,把火焰收了,讓那些紙人攻擊你。”


    “你說什麽?”林瀟懷疑自己聽錯了。


    白泱皺眉,“我難道說的不夠明確?”


    ……


    紙人伸出兩手,順著林瀟手中的火焰抓去,在即將觸碰到外焰的瞬間,火焰熄滅了。


    紙人眼中陷入一片黑暗,原本燃燒在眼眶的火頓時消散。


    林瀟做好了應戰的打算,但那個紙人卻是沒了動作。


    所有站在房頂上的紙人一下子懵了,他們流露著的垂涎神色消失不見,開始麵麵相覷。


    林瀟驚魂未定地深吸一口氣,果然是這樣。


    火焰是他們內心最為渴望的東西,就像多數人對於金錢的渴望。


    人生來就有欲望,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欲望一旦消失,對於他們而言,沒有喜悲,更多的隻是茫然,就如同現在的紙人一樣。


    白泱對林瀟招呼著,“繼續吧!”


    “我現在隻要放出火苗,那些村民就會很快攻擊我!”林瀟白了她一眼。


    白泱忙不迭催促:“趕緊的吧,我們現在時間不多了,下麵那些沒有成功上來的紙人撐不了多久。”


    林瀟撅著嘴,盡管內心非常不情願,還是照做了。


    在這期間,白泱瞟了眼屋頂上四處遊走的村民,似乎迫切地想尋找某個東西。


    她麵不改色地讓係統打開麵板——上麵的冷卻時間顯示還有兩分鍾。


    白泱走到房頂邊緣,因為失去了火,一些正準備向上攀爬的紙人又滑回了地麵。


    那些新娘的大紅嫁衣已經被沾濕,卻絲毫沒有阻礙她們行動,動作敏捷,幾乎是眨眼的瞬間。


    白泱望著下方即將落敗的紙人村民,心裏大概預估了時間。


    這場鏖戰很快就會結束。


    四周已經被淹的差不多,放眼望去,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一覽無餘。


    白泱在房沿坐下,她的雙手垂放在大腿兩側,低頭沉默著。


    隨著最後一個紙人沒入水底,這場紙人和新娘的鬥爭徹底結束。


    毋庸置疑,新娘勝,村民敗。


    新娘的長發滑落至肩前,她們沒有眼珠,翻動著白眼,腦袋一歪順勢發出“哢”的一響。


    白泱不知道這個村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入棺儀式,但那群新娘的數量確實龐大。


    那些新娘不動了,無數雙白色的眼珠直直盯著她,白泱視而不見地回對著,她在“人”群裏逡巡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


    那麽就說明,他在房頂!


    白泱猛地提起神,她迅速起身朝後邊望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所有的紙人突然聚集在一起,她們全都站在白泱身後,排成一個半圓形,離她不過幾步距離。


    而那個山神,就隱藏在他們之間。


    這時,白泱卻笑了,那是一個滿懷戲謔和嘲諷的笑。


    “時間差不多了。”白泱伸了個懶腰,瞥向另一處地方,“準備好了嗎?”


    林瀟周身布滿黑霧,一睜眼,眼眸烏黑深邃,仿佛要將人吞噬般。


    白衣和長發被吹得向後揚起,她笑了兩聲,在抬手的瞬間,巨大的火焰開始在她身後燃燒。


    奇怪的是火焰並沒有在屋頂燃起,在大雨的衝刷下依舊旺盛,如果不是知道其中原因,整個畫麵可謂是相當詭異。


    所有的紙人見狀,眼睛頓時亮了!他們嘶吼了一聲,蜂擁而至朝著火焰撲去。


    白泱死死盯著那群紙人,很快,找到了目標。


    林瀟前後圍滿紙人,她將火焰排成一個圓形,而她正處於圓心。


    很快就形成了一個火牆,那些村民在接觸到火牆的一刹那,就開始燃燒,緊接著是越來越多的紙人。


    林瀟眼底閃過悲傷,“我辛辛苦苦做的紙人啊……就這麽毀了!”


    白泱拉住一個準備衝去火牆的紙人。


    她的手心感覺到了溫度,隻不過那個溫度是冰涼的。


    兩個紙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終於白泱開口了。


    “你還想偽裝到什麽時候,翟迦。”


    紙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平靜下來。


    他饒有興趣地問白泱,“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因為你猶豫了。”白泱回道,“你沒有同那些真正的村民一樣,毫不猶豫地衝過去,而是頓在原地。”


    在火牆的作用下,林瀟那邊的紙人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她甚至直接坐了下來,一手抵著下巴觀賞。


    翟迦說:“你確實很讓我驚訝。”


    “早說了拭目以待,以為我開玩笑呢?少廢話。”白泱沒好氣道,“洪水是你降下來的,還勞煩山神讓村莊恢複原狀。”


    “你忘了,如果不是我降下洪水,你早就已經死了。”翟迦看著白泱,“你不打算感激我嗎?”


    “我當然知道,但我隻是遵循了副本的設定。”


    “嗬嗬。”白泱反問,“和你有什麽關係?”


    翟迦盯著眼前的紙人,投在上麵的視線黏膩,又帶著絲絲寒意。


    白泱仿佛感知不到,“隻是我現在又不想了,所以請您停下吧。”


    哦買嘎,她雖然被翟迦氣死了,還能在人麵前表現得如此禮貌,她真是一個……騷瑞,白泱找不到形容詞了。


    翟迦輕笑一聲,“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白泱歪了歪頭,“你有的選嗎?”


    說完,翟迦就見她從袖裏拿出一個檀木盒子,整個人立馬怔住了。


    白泱眼尖瞧到了翟迦的反應,看來這個骨灰盒還真有用。


    林瀟那邊的紙人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她見狀直接嚇了一跳,“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林瀟就差驚掉下巴,這人到底什麽時候偷的?


    白泱食指豎在唇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林瀟瞪大了眼,嘴巴張著,沒再說話。


    “別忘了,你的骨灰在我手裏。”白泱晃了晃盒子。


    要說是什麽時候拿的,可以說白泱見的第一眼就想拿了,如果當時不是翟迦把她給坑了,也不至於等到入棺儀式。


    翟迦麵色陰沉,“你就這麽肯定是我的骨灰?”


    “要知道在這個副本,本來就沒有活人。”白泱打量著手中的盒子,“這盒骨灰我也的確不是百分百肯定,但那些村民竟然這麽供著,我覺得也應該算是八九不離十。”


    “骨灰對一隻鬼意味著什麽,我想你應該清楚。簡而言之,骨灰滅,鬼滅。”


    白泱表麵鎮定自若,內心已經在偷偷笑了,這些鬼話都是她現場編的。


    不過看翟迦反應,好像還挺有用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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