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雲樓緊擁蕭湘,背對所有人,仿佛不允許任何人覬覦懷中人。


    這時一同前來的衛忠趕來,見到此情此景,以為是這幾人冒犯了蕭湘,正待要將一等人就地正法時,卻被尹雲樓攔下。


    方才,是他因過於焦急而以為他們對蕭湘起有歹心。現在再看,是他誤會了。


    “對對……對對對,我們是好人,剛剛……剛才這姑娘還想往火堆裏跳,還是我們把她攔下的。我們絕對沒有對她做什麽……”那憨厚的漢子見這倆人必不好惹,嚇的連忙申辯。


    自然老頭給那姑娘吃的被放了五六十年的藥,他沒敢提,萬一等會兒人死了,還以為是那藥毒死的。


    其餘三人也是默契十足一個勁點頭,緘口不言那藥丸之事。


    幾人話沒說完,尹雲樓便拿著依舊散發火紅光芒的旭日劍、抱起蕭湘匆匆離去。


    待主子離去後,衛忠才轉過身,好言警告:“若想活命,就老老實實在這呆著繼續生火,等天徹底亮了再離開這片林子。”


    幾個好心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連連點頭。


    ……


    處理完瑣事後,衛忠緊連跟來。


    “去,把謝靈月給我叫來!”剛來到主子身後,尹雲樓便頭也不回,厲聲命令道。


    那怒氣若能轉化為火,怕是整片林子都能瞬間化為灰燼。


    趕來時察覺林中鳥獸死屍一片,二人就不約而同想到是千午夢回之毒,連衛忠都覺這次謝靈月做的實在是太過了。


    不可置疑,蕭將軍一直將蕭湘視若掌中寶,也因為她的存在,讓蕭將軍在兵符一事上出現動搖,所以隻有她一死,蕭將軍便不會再有軟肋,兵符也自然不會那麽容易落到皇帝手上。


    隻是先前他便下令,沒他的令任何人不準動蕭家小姐。而今她卻為了一己私欲,用如此狠毒的手法置蕭湘於死地,這無疑觸了他的底線。


    …………


    永興城郊外,一處桃林深處。


    天色微亮,謝靈月隨衛忠穿過桃林,來到一處景致極佳卻十分隱秘的住處,路上還不忘欣賞開的正豔的桃花,看得出來,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心情很愉悅。


    先前,在蕭府剛睡下不久,衛忠就不請自來,說主子有事,請她過去一趟。


    雖心生驚訝,但想到即便他尹雲樓再如何神通廣大,總不至於她前腳殺了人後腳就知道了吧,於是便心無負擔地跟著來了。


    其實也非她心態好。誠然,蕭湘死了,尹雲樓必定會知道這件事由她所為,不過是早晚的事。


    但是,她有一點卻很了解尹雲樓,即便她公然忤逆他的命令,殺了蕭湘,頂多發起怒將她打成重傷,也絕不可能動她半絲命。


    因為她的背後是整個大夏,殺了她,無異於是放棄整個大夏,而這也是他半輩子的心血,他不可能放棄,也絕不能放棄!所以她篤定這件事上,她定然安然無恙。


    桃花舍——如平凡鄉村裏的居所一樣,由竹、木、茅草搭建而成,背靠山嶺,麵擁十裏桃林,清淨且簡樸。


    衛忠躬身推開門,示意謝靈月單獨進去。


    進入屋內,在主廳裏並未見到尹雲樓。於是朝右手邊的東屋走去。


    推開門,果然見到那人正端坐在塌上,品著茶。瞧他臉色如平日一般平靜,確實像什麽事也沒發生。於是安定下方才幾分忐忑的心。


    “五爺,這個時間找我,有何事?”即便如此,此刻她也不敢在他麵前太過張揚,走向前,略微謹慎地詢問。


    頭未抬,依舊喝著茶,道:“我這有一朋友,突然出現了異樣。你乃醫神之女,想著讓你來幫忙看看。”


    謝靈月心中幾分驚訝,什麽朋友竟會讓他將人帶到這個地方來由她看病?


    她扭過頭,看到床上果然躺了個人,透過輕薄的床簾,能確定這“朋友”還是個女子。


    她心中笑了,笑他尹雲樓果然是風流啊,什麽樣的人也都敢往這個地方帶。


    不過能入他尹雲樓眼的人,她倒有幾分興致呢。


    於是不等尹雲樓下指示,便朝床走去。嘴角笑意漸漸浮起,然而當簾子打開的那一刻,嘴角的笑瞬間僵住!


    床上昏迷不醒、麵容慘白的女子不是蕭湘又是誰!


    “能治好嗎?”忽然,一個冰寒且透著危險氣息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頓時令她心頭猛地一顫。


    片刻,她才猛然轉身,好巧不巧正撞上他極度淩厲陰冷的眼。


    “我……”臉色逐漸慘白,那人給的壓迫感幾乎讓她透不過氣。


    尹雲樓站在她麵前,雙手負後,死盯著她眼,不動聲色:“我給你一刻的時間,給我好好診治她中的毒。至於其它事,等結束了,我再和你細細的算!”


    一時間,她的身體僵硬的根本無法動彈。一雙美眸滿是錯愕與恐慌,嘴中也遲遲說不出一個字。


    這個結果,她是萬萬也想不到的!


    許久,她才稍稍緩過些情緒。轉身,看向一息尚存的女子。


    “我需要時間,還請五爺暫時回避。”片刻,她用著因緊張過度而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不用。我就在這守著。”言語之強硬,令人不容反駁。


    頓時,謝靈月驚異轉頭,看這個男人的眼中甚至帶著控製不住的怒火。


    既然命她為這個丫頭診治,難不成還怕她對她做手腳,別忘了當年自己父皇之死跟她那恩將仇報的父親脫不了幹係!


    如今在她手中雖僥幸未死,可既已決定替她診治,已算仁至義盡,他尹雲樓何必如此步步緊逼!


    可在他麵前,她終不敢與之對抗。


    雖然尹雲樓隻給她一刻的時間,但她卻用了近半個時辰,才使蕭湘的狀況得以好轉。


    這漫長而緊張的半個時辰絕對是她有生以來最為煎熬的時間。一番下來,唯一的感觸就是,她蕭湘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跡!


    千午夢回之毒,全天下之毒、蠱皆無法與之比擬。無色、無味,為氣體,極易擴散,活人但凡吸入,輕者出現恐怖幻覺,直至驚恐而死,重者出現幻覺的同時並伴隨七竅流血,一刻內血流驚恐而死,一個時辰內整個軀體化為血肉膿水隻剩白骨。


    而蕭湘卻在吸入大量的千午夢回後,還能撐到現在,已超出她的預料。況且那時已目睹她意識逐漸喪失、七竅流血。


    即便她內功再深厚,尹雲樓及時趕到為她輸入真氣,暫壓毒性蔓延,可那終究是杯水車薪,無法阻止她繼續走向死亡。


    奇怪的是,世間唯一能解千午夢回的她,卻查不出這其中端倪。


    原本,尹雲樓一直守在蕭湘身旁,由於謝靈月期間為診治解開她的衣衫,才不得已出門回避,但擔憂的心卻從未停止過。


    謝靈月走出房門,濕漉的額頭,顯然為救治蕭湘她盡了全力。


    尹雲樓轉過身。


    “毒,暫時壓製住了,不會出現生命危險。”高度緊張的治療過程,已讓她筋疲力盡,但在麵對尹雲樓依舊強振作精神。


    屋外,天徹底亮開,厚重的烏雲密布整個天空。


    “所以,毒沒解。”一雙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直盯著她,陰寒生硬的語氣預示著他,怒氣會隨時爆發。


    聞這話,謝靈月當即冷笑了一聲,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凝著眉直視他,道——


    “五爺當真是看重這丫頭,千午夢回是何毒,您不清楚嗎?!在她尚有一口氣的情況下,能保證她能暫時不死,已是我拚盡全力換來的,還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徹底清除她體內的毒,您自己想想這可能麽?!我謝靈月還真是不明白您和這小小的蕭湘到底是什麽關係了?!”


    他雖出身高貴,又是大夏的攝政王,但他也別忘了她謝靈月也是堂堂大夏的公主!


    在這件事上她確實忤逆了他的命令,可看在他麵子上她已做出退讓,全力醫治這個他們共同的絆腳石!


    她都已做到這個份上,還想讓她如何!


    細細算來,她乃蕭連之之女,與他同樣存在血海深仇。為了一個仇人如此煞費苦心,他怕不是瘋了!


    然而,發泄的言論還沒來得及傾吐,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瞬間被擊飛在地。


    不知何時,旭日劍飛出,未經尹雲樓之手,懸浮空中,劍鋒直指謝靈月喉嚨。凶煞的劍氣環繞劍身,極速旋轉的靈劍仿佛隨時都會帶走她的性命。


    怒火瞬間爆發,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厲聲警告:“我給你半個月時間,半個月內製不出解藥,提頭來見!”


    他又逼近她,一字一句威脅:“還有,這期間,她蕭湘最好沒有生命危險,否則,我讓你和整個大夏來抵!”狠厲的眼神,好像喪失理智的地獄惡魔。


    突來的一擊已讓謝靈月措手不及,而他惡狠的警告更是讓她宛如當頭一棒。


    口中鮮血靜靜流淌,圓睜著充滿驚恐的雙眼,緩緩從地上支起身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為了一個小小的蕭湘,你竟然會拿我和大夏做要挾?!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麽?!你這是在拿大夏做要挾嗎?”忍不住對他悲痛一笑,瞬間高聲喝道:“你這根本是在拿大夏和常青兩國的安危做要挾!”


    嘹亮的聲音充滿整個寂靜的挑花舍,也衝進一直候在門口、靜靜目睹眼前一切的衛忠心裏。


    麵對此刻的尹雲樓,衛忠也隻能說,他是陌生的。


    大夏的安危,對整個常青意味著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他一直以來苦苦堅持,為脆弱不堪的大夏付出的心血,隻有他自己明白,現在卻因為一個可輕可重的蕭湘拿大夏做要挾。


    曾經那個心懷天下、以常青百姓安危為信仰的五爺,此時卻因為個人的兒女情長放棄所有,這,根本不是他。


    然而,此刻在他尹雲樓心中,又如何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他們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常青堂堂的親王,是先帝最喜愛的皇子,更是大夏的攝政王,就該擔負起全天下人安危的重擔,不該有任何的個人私情。


    可他們又如何知道,曾經若不是她蕭湘,他尹雲樓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她不是柳子晗,在他心裏她早已超出所有。而她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立即從蕭府撤出。否則,直接滾回你的大夏!”抬手,一把收回旭日劍,背過身,再次嚴厲警告。


    又是一驚!果真是為了她蕭湘,讓他沒了任何底線。


    當初混入蕭府,完全是按照他的意思,秘密監視蕭連之以獲得有利消息。如今,真的是任何事都沒有蕭湘重要!


    緩緩從地上爬起,艱難地撐著身負重傷的身子,向外走去。


    至門口,她突然停下來,背對尹雲樓,心灰意冷地淒苦笑:“我現在真的很懷疑,當初,我父皇將整個大夏交給你是否是正確的。”


    門外,突然雷聲一陣,漸漸地,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雖已至四月,但這雨依然遺留些許冬日的寒意。落在身上,冰冰涼涼的,透徹心扉。


    謝靈月冒雨離開,衛忠因她身受重傷,忙替她尋來傘,卻被她倔強推開。


    不過都是可憐人,為了各自心中的那份明知不可為而偏為之的執念苦苦堅守,誰又做錯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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