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將鍾女士跟叔叔嬸嬸們的反應看在眼裏,不由輕嗤。


    “看來,老夫人跟叔叔嬸嬸們還記得二十年前,發生在沈氏祠堂外的事。”


    “沈禾...”


    鍾娉婷滿麵羞愧,她低聲解釋:“那件事,是你父親和你爺爺的錯,他們不該那樣對待你奶奶。”


    沈禾打斷鍾娉婷,她說:“提起沈氏宗祠,並不是要追究那件事的對與錯。”


    “全村人都說我奶奶是蕩婦,她就不配出現在沈氏宗祠那片地附近。”


    “既如此,那我就偏要撬開沈氏宗祠大門的鎖,帶著我奶奶進宗祠,當著沈氏家族跟李家坪所有村民的麵,還我奶奶公道!”


    沈禾態度堅決,容不得商量。


    三叔問沈禾:“如果這件事,我們不跟你站在同一立場上,你會怎麽做?”


    鍾娉婷緊盯著沈禾,豎起耳朵。


    沈禾毫不猶豫地說:“那麽青市沈家,與我沈禾便毫無瓜葛。”


    往後,她仍會竭盡全力護住弟弟們的性命。


    但她與沈氏家族,便沒有半點瓜葛了。


    她生下來就被遺棄,是蘇錦給了她一條命,她是斷然不會跟傷害過她奶奶的沈氏家族共進退的。


    聽到沈禾的回答,鍾娉婷肩膀一塌,悲歎道:“怎麽就這麽...”


    就這麽狠絕呢?


    見奶奶伯伯和父親仍不肯鬆口,沈謹言終於開口了,他說:“我跟斯裏一樣,都讚成大姐姐的做法。”


    “另外,有一件事,我有必要提醒大家一聲。”


    沈季安催問大兒子:“什麽事?”


    沈謹言同沈禾對望一眼。


    在看到沈禾點頭後,沈謹言用最平靜的語氣,放出最猛的爆料:“我的老師蘇銘院長,他是蘇奶奶的走散多年的親弟弟。”


    “他之前還問我長得像誰,得知我長得像母親,他這才決定放我一馬。”


    “我在想,如果我長得像我爺爺...”沈謹言微微一笑,故意嚇唬奶奶跟父親:“老師大概會將我逐出師門吧。”


    聞言,鍾娉婷豁然起身。


    “蘇院長是沈禾奶奶的親弟弟?”鍾娉婷愕然不已。


    沈季安兄弟也被這消息嚇到了,“怎麽會!蘇奶奶隻是一名村婦,她跟蘇院長怎麽會是親姐弟?”


    沈謹言:“蘇奶奶原來是京都蘇門醫學的傳人,兒時因為家庭變故,孤身逃亡到渝城躲難。”


    “那時,我的老師還是個小孩童,被送養到蘇國一名外科醫生家裏生活。後來因為國情,老師被他的養父帶回了蘇國。”


    “等他成年歸來,已經失去了蘇奶奶的下落。直到前段時間,他們姐弟才重逢。”


    “...竟有這種事。”朱楚怡直呼:“命運好神奇。”


    桑明英在聽見蘇門醫學這四字時,眼神微微一亮。


    她問沈謹言:“謹言,蘇門醫學指的可是蘇忠聞神醫那個家族?”


    沈謹言頷首,“是那個蘇家。”


    桑明英震驚不已,低聲呢喃道:“蘇門醫學的後人,竟然還活著!”


    鍾娉婷皺眉問小兒媳:“明英,蘇門醫學很厲害?”


    桑明英苦笑,“媽,這麽說吧。蘇門醫學若還在,國醫館上上下下,大概都會拜在蘇門醫學門下。”


    鍾娉婷瞬間emo了。


    沈季安想到什麽,趕緊問沈謹言:“蘇院長真問過你那樣的問題?如果你長得像爺爺,他真的要把你逐出師門?”


    沈謹言實話實說:“真問過。”


    沈季安頓時就不開心了,忍不住小聲吐槽:“蘇院長是個德高望重的學者,他怎麽這麽不講理啊?”


    “老師很講理的。”沈謹言替老師正名,他說:“他要真的不講理,早就動用一切人脈,將咱們沈家一鏟子給鏟平了。”


    沈季安頓時無話可說。


    最小的沈瀚文微微一笑,忍不住補刀:“三叔,蘇院長要給他姐姐出氣,這叫不講理。那咱爺爺害了蘇奶奶一生,到頭來,你們卻連給蘇奶奶一個公道都不肯。”


    “這就講理了?”


    沈執律深以為然地點頭,“四哥說得對啊,爸,咱家才是不講理的那一方。”


    “別吵了。”鍾娉婷發話了。


    客廳裏安靜下來。


    沈禾同其他人一起,靜靜地盯著鍾娉婷。


    現在,就看鍾娉婷的決定了。


    “沈禾。”鍾娉婷微微握拳,蒼老的麵頰上,露出一抹沉重之色。


    她說:“我的確不願承認,也不願麵對我的丈夫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這件事。但...”


    她環顧這一屋的年輕人,眼裏蒙上了淚水。


    鍾娉婷說:“但我沈家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每一個都很出色,奶奶為你們感到驕傲。”


    “我沈家孩子清清白白,我不能讓一個死了的老渣男拖了你們的後腿。”


    “沈禾。”鍾娉婷閉上眼睛,輕歎道:“你盡管替你奶奶討公道,我不會加以阻攔。”


    “若最後證實蘇錦女士出軌一事,真是沈振坤所為,那我...”鍾娉婷內心掙紮了幾番,哽聲說道:“我會將他的墳墓從陵園遷出,送回他老家。”


    “我的名字,我孩子的名字,我孫子們的名字,都會從他的墓碑上抹去!”


    她睜眼,凝肅地望著兩個兒子,嚴厲告誡他倆:“待我百年後,我的墓碑上,絕對不要出現沈振坤這三個字。”


    “別讓他髒了我的魂!”


    沈明禮與沈季安心頭大震,“媽...”


    鍾娉婷伸手攔住他們兩兄弟,“我知道你倆想說什麽,都是廢話,就別講了。”


    鍾娉婷撐著沙發扶手,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以這個家裏最年長者的身份,警醒所有子孫:“日後沈家崛起,咱沈家族譜,從我這一頁開始寫!”


    “後世問起來,就說你們是我重金求精生下的孩子!”


    說罷,鍾娉婷單獨點名沈禾:“沈禾,你待會兒去我房間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好。”


    鍾娉婷離開後,客廳氣氛格外的凝重,沈明禮與沈季安都是一副神遊在外的反應。


    “苗苗。”桑明英主動提起了正事:“穆霆蘊出軌秦小姐這事,是證據確鑿了。至於你跟秦小姐血型相同,穆霆蘊想要利用你救秦意濃這件事,目前隻是我們的一種猜想。”


    “接下來,你希望我們怎麽做?”


    桑明英開了這個口,便態度她跟沈禾是同一陣營的人。


    急脾氣的二嬸,當即冷笑道:“要我說,直接跑去醫院,逼那個秦小姐抽血跟沈禾做抗體檢測就行了。”


    “這樣最省事。”


    “不行。”桑明英搖頭,否決了朱楚怡的提議。


    “二嫂,按照你說的做了,就算檢測出來她倆抗體高度吻合,又能說明什麽?”


    “隻要沈禾的心髒還在她身體裏,隻要穆霆蘊沒傷害沈禾的性命,那麽一切都隻是懷疑!”


    搖搖頭,桑明英不甘心地歎道:“那麽多abo血型的心髒病人,不能誰的抗體高度跟患者高度吻合,就懷疑患者有殺人動機吧。”


    “凡事都需要證據。”


    沈執律聞言用力點頭,“我媽說的沒錯,二嬸,我們必須找到確切的證據,才能扳倒穆霆蘊。”


    聞言,朱楚怡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那怎麽辦?那秦小姐是熊貓血,這種血型本身就稀少,願意自願捐獻心髒的熊貓血供體更是少之又少。”


    “這種情況下,他穆霆蘊盯上我們苗苗,就是居心叵測!我們明知道他倆狼子野心不安好心,但抓不著證據,就隻能這麽放過他倆呢?”


    朱楚怡越想越生氣,沒好氣地罵道:“真想拿刀架在他倆脖子上,逼他們主動認供!”


    沈禾笑著看了眼朱楚怡,竟說:“我倒覺得,二嬸後麵的提議很不錯。”


    “啊?”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朱楚怡眨眨眼睛,問沈禾:“你真要拿刀架他們脖子上,逼他們認罪?”


    “隻有逼穆霆蘊認罪,才能定他的罪。但提刀的人,不能是我,得是穆霆蘊跟秦意濃自己。”


    朱楚怡聽得雲裏霧裏。


    三嬸桑明英倒是很快想明白了沈禾的意思。


    桑明英說:“你是要讓他倆互相猜忌,互相懷疑。時機成熟了,種種猜忌便成了一把無形的刀?”


    沈禾打了個響指,“三嬸說的全對。”


    “可他倆這麽多年的感情,早就是老夫老妻了,要讓他倆互生嫌隙,應該不容易吧。”


    “老夫老妻?”沈禾譏誚冷笑。


    “h市那個未婚夫,好好一男人,有自己的事業,長得也不賴,卻甘願當他倆感情的幌子。你們說是為什麽?”


    幾個弟弟都有些感情遲鈍,腦子沒那麽快拐彎,一時半會兒猜不出原因。


    “這個我懂!”朱楚怡一言道破真相:“那男的,喜歡秦小姐。”


    “二嫂說得對。”


    桑明英跟著分析:“不止是喜歡,那男的能忍氣吞聲到這種程度,他肯定也知道秦小姐患有心髒病的人。”


    “我猜,他可能還知道穆霆蘊計劃用沈禾給秦小姐續命的計劃。”


    “為了讓心愛的女人活下去,他甘願當這個犧牲品。”


    果然還是女人最懂深情啊。


    沈禾玩味一笑,她說:“我得到的那封匿名郵件裏,不止有穆霆蘊跟秦意濃的親熱畫麵,還有一段秦意濃跟未婚夫酒後失控的畫麵...”


    啊?


    沈謹言挑眉。


    沈執律嘖了一聲,“有意思啊。”


    最小的沈瀚文,直言直語道:“所以,穆霆蘊也被對方戴了綠帽子?深情的秦小姐,其實是個公共排插?”


    話糙,但理不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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