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老高和老張都沒有幸免。


    朱載坖心裏感到欣慰。


    並不是他有喜歡挨罵的癖好,而是這份待遇,和雍正簡直一模一樣啊!


    況且,這些謠言此後可能會越傳越離譜。


    畢竟老朱家還是讓人說話的。


    朱載坖心裏,雍正可是大大的好皇帝啊!


    大概那些人以為,皇帝就算不愛惜自己的名聲,總算也要愛惜自己心腹大臣們的名聲吧?


    但朱載坖想借用四爺的話回複他們:


    跟大明天下相比,和大明幾千萬百姓相比,皇帝的名聲,老高老張的名聲算什麽?


    什麽也不是!


    “你自己呢?你被罵的最恨吧?”


    粟在庭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哈哈哈,那自然是!”


    “他們說臣功名官位是買來的,說臣把鬆江府的稅都拉到後院裏,挖口井埋藏起來!”


    “粟在庭,他利用百姓的疾苦來煽動民變,意圖顛覆王朝,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說臣不僅貪戀女色,更喜好人妻,凡是有姿色的官員夫人,無一不被臣染指,其道德敗壞至極!”


    “還說什麽…”,粟在庭氣的發笑,“說臣在江南,每個月挑選十幾個美女送往宮裏,給陛下享樂!”


    “哈哈哈哈!”


    朱載坖也跟著扶額長笑。


    要不怎麽說讀書人的嘴能殺人呢?


    古代信息閉塞,交通不便。


    人們別說對京城,朝廷,就是對隔壁縣,隔壁村都了解的不多。


    一些罵名一旦傳開,那就會流傳幾百年。


    “你對這些是怎麽看的?”


    “臣?臣當然不在乎了!”


    “不是臣自吹自擂,臣從小就在別人的嫉妒和摸黑中長大,早就習慣了!”


    “狗會狺狺狂吠,鳥會自行高飛,流言蜚語傷不到臣的!”


    “臣生氣的是他們對陛下的抹黑!哎!”


    粟在庭輕歎一口氣,看來小夥子還是沉不住氣。


    “你準備怎麽應付這些口舌?”


    “以不變應萬變!陛下,流言蜚語這種東西,你就不能理它!越理它越上勁!”


    “臣是不會理他們的,臣繼續施行新政,再在大明月報刊登朝廷的成績。”


    “臣相信,世上還是好人多的!”


    “對!最好的回應就是沒有回應!”,朱載坖肯定的說,“讓他們繼續狗急跳牆吧!”


    “我們君臣行的是天道,走的是大義!”


    “身前是萬裏河山,身後是千萬百姓!”


    “臣也是如此想的!”


    ~~


    吃完飯,君臣二人還在聊著。


    既然兩項新政可行,那下一步就是推廣了。


    “朕和二位閣老商量過了,我們一致以為,先在北方六省推行攤丁入畝,更為簡單一些!”


    “很有道理!”,粟在庭點點頭,“眼下正是大戰,南方畢竟是賦稅重地,不能再刺激他們了!”


    “緩幾年,等百姓足夠了解新政了,抵觸也就少了,更容易推行了!”


    粟在庭的句句都說到了朱載坖的心裏。


    雖然他心裏也挺急的。


    已經過了四年,他想盡快新政覆蓋全國。


    但戰事不得不讓他妥協。


    倒不是擔心南方造亂。


    河道漕運都是老張和老高的人,不用擔心漕運受阻。


    南京的錦衣衛是陸繹的心腹。


    兩淮的鹽稅也被整頓過了,每年千萬兩的收入是有保障的。


    現在推廣南方,會給粟在庭他們難上加難。


    “你有如此想法,想必古樂民和葉興,也會明白的!”


    “緩幾年…緩幾年…”,朱載坖思考了一會,“兩年吧!”


    “如今北患已平,收回西南故土也就這半年了。”


    “到時候,你在南直隸也待了三年,可以回到中樞,在六部磨練了!”


    後麵還有一句朱載坖沒說,但粟在庭聽得出來。


    天子門生,封疆狀元。


    在六部磨練幾年,下一步是什麽?


    入閣拜相!


    當時粟在庭可能隻有30歲!


    這種速度恐怕是曆朝曆代都未曾見過!


    雖然這彰顯了皇帝的愛意,但粟在庭臉上卻沒有欣喜之色。


    “怎麽?怕應付不過來嗎?”


    “沒事!不會的可以慢慢學嘛!”


    “陛下!”


    突然,粟在庭起身,跪地叩首。


    “陛下,請恕臣狂悖之罪!”


    “臣…臣不想入中樞!”


    “為何?你可是狀元呐!”


    朱載坖以為,粟在庭覺得自己太年輕就入閣不好。


    但狀元本來就是當預備宰相培養的,早了一些又有什麽關係?


    “臣…臣不想封侯拜相,隻想在地方自由伸展手腳!”


    “請陛下允準!”


    “這倒是朕沒有想到的!你…是有什麽忌憚,疑慮嗎?”


    “臣沒有!”


    “事實上,臣更想到草原任職!”


    “什麽?”


    朱載坖一下子站了起來。


    草原上,明廷已經設置了不少官職。


    有朱家宗室,有編織的京官,也有不少國子監的老少青壯。


    雖然朱載坖對蒙古各部是足夠重視,但…


    把一個狀元,還是自己的第一個狀元放在那裏,怪浪費的。


    “是…是因為你的朋友嗎?”


    粟在庭猛地抬眸,眼裏瞬間都是淚水。


    “朕聽說了!他就死在你身邊。”


    “你的家庭受北亂傷害,朋友也是,所以朕更不理解你想去草原的想法。”


    粟在庭擦了擦淚水。


    “陛下說的沒錯,老王和臣是光屁股長大的手足兄弟!”


    “他從家裏好好的出來,卻被官府用草席運了回去!”


    “臣…臣對不起他!”


    “是誰害了他?”


    “除了臣之外,還有那該死的戰亂!”


    “可如今,陛下英明神武,北方已是一家人!”


    “臣想去親眼看看,看看草原上的孩子們,看看他們的手足兄弟!”


    “看看…看看老王是不是死得其所!”


    “臣想治理草原,讓長城內外的孩子也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真正的成為一家人。”


    “臣想…想讓長城內外的孩子們…不再失去兄弟朋友,不再受戰亂之火!”


    朱載坖把他扶起來。


    “你很仁慈!”


    “朕同情你的遭遇,也佩服你的理想!但朕還是不能同意你!”


    皇帝深知,粟在庭隻有在中樞,在內閣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雖然自己剝奪了他的願望,但受益的是千萬百姓。


    “臣明白!”


    “臣謹遵陛下安排!”


    說著,他又行了大禮。


    隻是,盯著地麵的眼神有了絲絲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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