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就是這麽現實。


    高官厚祿和世家大族哪一個更有勢力?恐怕是後者。


    因為前者一旦官身不在,勢力就會轉移,甚至消亡。


    從這個價腳底來說,我們不是選擇者,而是被選擇者。


    而世家大族就不同。


    即便是在後世,家族的力量依然是很重要的。


    李家作為豪門大戶,生意遍布全國,消息自然更靈通。


    鄭洛從不依靠嶽家。


    認識李氏之時,他就已經是禦史了,不存在依靠嶽家才發達的說法。


    但李家帶來的很多消息,確實也幫了他不少。


    “爹說,最近山東的大明報社增加了很多!”


    “你知道,咱家在那邊生意最多,對自然局勢敏感。”


    “不過我覺得,大明擺設增加似乎也不是什麽敏感的事!”


    “這幾年不是到處都在修報社嗎?”


    鄭洛托著下巴,思考了起來。


    作為一個官員,他對報紙這種輿論工具自然更敏感。


    “應該是因為戰事吧!”,他對李氏說道,“最近民間的謠言也不少,關於戚繼光關於西征軍!很多人說皇帝勞民傷財,哈密不收也罷,白白耗費國力!”


    “山東乃孔孟之鄉,那邊的街談巷議也很重要的!幾乎能左右四分之一的朝廷官員!”


    “為什麽是四分之一?”,李氏問。


    “哈哈哈,這朝廷勢力啊!由最大的,最富的四個省組成!”


    “北方是山東和北直隸,南方是江西和南直隸!”


    “他們的士紳力量最強,出來的官員最多!”


    “原來如此!”


    “咱們這位皇帝啊,對這幾個省頗為關注!”


    “南直隸和江西在施行新政,之前被海瑞查了一大波貪官,南京勳貴又拉到北京去了!”


    “北直隸這四年處著的官員也不少!”


    “但就一個山東…皇帝對它還沒有動作!”


    說著說著,鄭洛瞳孔一下子放大。


    “……”


    “明白了!”


    “這個時間段絕不是巧合!”


    “皇帝要對山東動手了!以我為利刃!”


    鄭洛是進士出身,那智商絕不僅僅是聰明的程度。


    因為他的級別,鄭洛能接觸的信息不多。


    很多時候,消息也就比事情本身早幾日才到。


    “會是什麽事呢?攤丁入畝?火耗歸公?”


    “但這兩個新政都暫在試行,還沒有推廣全國的消息。”


    “即便是要推廣,也應該從北直隸開始啊!畢竟直接歸朝廷管!”


    “會是什麽事呢?”


    李氏柔軟的白手摸了摸他的臉,這才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瑾喬!我到北京之後,會給家裏寫信,到時候就能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做好隨時去你娘家的準備!”


    “如果…我是說如果,出了什麽事,你帶著孩子們,娘和靜琬(趙氏)他們,回家去!”


    這話,鄭洛也就能和李氏說。


    如果是趙氏,鄭母,鄭洛還沒說完就號啕大哭了。


    李氏思考了一會,表情嚴肅了起來。


    “明白!”


    “放心,我們不會是你的後顧之憂,不會是你的軟肋!”


    “更不會拖你的後腿!”


    “我李家,別的地方不敢說,在太原,還沒人敢欺負我們!”


    左右參議是一省之長布政使之下的三把手,正四品。


    山西布政司衙門在省會太原。


    而李家早在洪武朝就是太原望族,勢力巨大。


    隻要他們一家子不離開太原,沒人能把他們怎麽樣。


    ~~


    五日後。


    在那個幽閉的角落,朱載坮與朱誼濕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孤寂。


    他們的呼吸在這狹小的空間中回蕩,每一次吸入都是小心翼翼,每一次呼出都是壓抑不順。


    三天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猶如三秋之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驗著他們的意誌和耐力。


    密道內彌漫著潮濕的黴味,牆壁上的青苔仿佛在訴說著這裏的歲月流轉。


    他們的衣物早已被濕氣浸透,緊貼在皮膚上,帶來陣陣寒意。


    饑餓如同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猛獸,時不時地襲擊他們的胃腹,讓他們感到一陣陣的絞痛。


    幹糧雖能暫時緩解饑餓,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即便是平日裏最簡單的食物,也變得難以下咽。


    夜晚的寒冷更是無情,它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切割著他們的肌膚,侵蝕著他們的骨髓。


    他們緊緊靠在一起,試圖在這冰冷的世界中找到一絲溫暖,但寒風依舊從四麵八方襲來,無情地剝奪著他們的體溫。


    他們的牙齒因寒冷而不自覺地打顫,身體也因長時間的蜷縮而僵硬。


    在這不見天日的三天裏,他們的精神狀態也受到了極大的考驗。


    恐懼和不安如同幽靈一般,時常在他們的心頭遊走。他們不知道何時能夠重見天日,也不知道是否能夠安全離開這個地方。但即便如此,他們依然相互鼓勵,用堅定的眼神交流著對眼前的困境。


    “他奶奶的,大軍怎麽還不到呢?”,朱誼濕埋怨道,“都怪你!好端端的逞什麽英雄呢?你看這三天,老子我腦袋都快成鳥窩了。”


    “啊對!我求著你來的!”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求著我來的,隻不過嘴裏逞強罷了!”


    他身下墊著幾個炸藥包,鋪在身下當被窩了。


    “大軍行軍當然會慢,這不是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嗎?”


    “現在我們藏的很好,不會被發現的!我倒是擔心戚繼光派人追我們,鬧出動靜!”


    朱誼濕吃了口幹糧,扯著嗓子艱難咽下去。


    “這裏這麽潮濕,為什麽幹糧卻越來越幹了呢?”


    “不知道!”,朱載坮翻了個身,揉了揉麻了的大腿,“不知道,這裏甚是奇怪!”


    “你說潮濕吧,出去了就很幹。”


    “你說幹吧,裏麵都是水係,空氣都透著濕氣!”


    正因為如此,他們用體溫保持著炸藥包的幹燥。


    炸藥包下麵鋪了衣服,地麵的濕氣也不會侵染。


    “我很奇怪!”,朱載坮突然說起。


    “怎麽了?”


    “雖然說這密道出口隱蔽,但哈密城的人那麽多,來回商隊密集,難道一個人都沒有發現嗎?”


    話音剛落,出口處傳來了幾個人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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