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一路無言,陸遮始終挑眉看著車外,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


    裴長意倒是神色平靜,還有心思用了盞茶,吃了一塊點心。


    他將點心盒子緩緩推了幾分到陸遮麵前:“月兒若是見到兄長如此擔心她,茶不思飯不想,定是十分擔憂的。”


    他這一聲聲兄長,叫得陸遮臉色愈發難看。


    陸遮撚起一塊點心,陰沉的目光裏帶著明赫赫的寒意。


    他低垂了眸子,不讓人瞧見他的眼神。


    馬車一路疾駛,青蕪總覺得二姑娘這次走丟,與自己脫不了幹係。


    見著他們二人用著點心,青蕪輕歎,她才是那個茶不思飯不想的人。


    她瞧了瞧陸遮,又緩緩轉頭看向了裴長意:“世子爺,天色全然黑了,我們如今去哪裏尋二姑娘?”


    “老宅。”裴長意漠然抬眸,漆黑幽暗的眼底像墨汁一般濃稠,瞧不出分毫情緒。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陸遮:“陸貢士說得不錯,若論月兒的從前,還是他這位兄長更了解一些。”


    可那些終究隻是從前罷了。


    陸遮端著茶盞的手一緊,臉上的表情僵住,轉瞬即逝。


    趕回老宅,青蕪性急,跳下馬車便往老宅裏頭跑。


    一路跑,她一路喊著:“二公子,二姑娘,你們可有回來?”


    這是她心底抱著的美好幻想,沒有綁匪上門要贖金,不論二姑娘是出於什麽心態,說不定她當真是和二公子走了一條他們沒瞧見的路呢?


    這一路沒有任何回響,青蕪的心涼了半截。等她推開老宅的門,見裏頭空蕩蕩,心徹底是涼了。


    她轉過身去,見裴長意和陸遮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


    月色下,裴長意長身玉立地站著。


    月光淡淡映在他身上,他整個人好似一塊溫柔的羊脂玉,透著溫和又內斂的氣息。


    此刻裴長意寒星似的明亮雙眸,緩緩轉向了陸遮:“陸貢士,他們不在老宅,接下來我們去哪裏尋月兒?”


    青蕪低垂著眸子,強壓著心頭難以理解的疑問。


    他們家世子爺這是怎麽了?事事都要問陸遮?


    就算他和二姑娘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這次二姑娘是讓人給綁走了,又不是自己離家出走。


    了解又有什麽用,綁匪還能按二姑娘的心意,聽她的去哪裏嗎?


    陸遮眼眸微闊,眸底閃過一抹驚訝。


    他長得極為高瘦,在典獄司裏又吃不好睡不好,此刻整個人顯得有些蕭條。


    靜靜地站在裴長意邊上,倒像是一隻病鶴。


    夜涼如水,陸遮輕咳了幾聲:“夜深了,我們還要繼續尋嗎?”


    裴長意緩慢地掀起眼皮,與他的目光對上。眉目間帶著疏離和詫異。


    “陸貢士,不找了?”


    他一字一頓,磁冷的聲音一字一字打在陸遮心頭。


    “也是了,陸貢士定是累了。原本你們二人不過是少時相識,月兒也從徐府搬到了侯府,與過往的一切並無關係了。”


    “陸貢士放心,就算你此刻回去安枕無憂,月兒小娘也不會怪你。”


    “至於她的安危,你也不需緊張,有我在,定會保她平安。”


    陸遮沒有說話,眼神深邃,淡漠而又隱晦不明。


    他分明瞧見裴長意眼底閃過的那絲嘲諷,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情意不過如此。


    青蕪更是不加掩飾,滿臉寫著失望和看不起。


    她確實沒有想到,二姑娘生死不明,陸遮竟然打算不找了。


    夜深了,綁匪就不會傷害二姑娘了嗎?


    之前說的情深義重,字字珠璣,原來不過如此。


    陸遮嘴角抽了抽,硬擠出了一抹笑容:“並非不找,隻是我在典獄司裏觸發了舊疾,怕是拖慢了裴大人的腳步。”


    “原來是這樣。”裴長意長舒了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月兒若是知道陸貢士拖著傷痛,也要連夜尋她,想來也會過意不去。”


    聽到裴長意這樣說,陸遮麵上隱隱顯出一絲笑意。


    他動了動唇,正要開口,就聽裴長意清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不過無妨,原本我們也是漫無目的四處尋找夜深了,放緩一些腳步也應該。”


    裴長意稍稍側頭,漫不經心地望向陸遮,他神色寡淡,平靜地過分。


    陸遮神態上的所有變化,一一納入他眼底。


    見他麵色尷尬,不再開口說話。


    裴長意神色微變,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眸中情緒複雜。


    “青蕪,你先去畫出那幾幅流民的畫像。”


    青蕪應聲。


    侯府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琴棋書畫也都是學過的,她拿出紙筆,飛速地畫了起來。


    待她畫出了第一幅,裴長意細細看著,瞧見一旁陸遮坐立不安,臉色微變的模樣。


    他抬眸看向陸遮:“我瞧青蕪且得畫上一些時間,陸貢士心中焦急,就先去尋月兒吧。”


    聽到裴長意這句話,陸遮如釋重負,迅速起身:“裴大人說得極是,我們兵分兩路,能尋的地方便更多了。”


    說完這句,他似乎是怕裴長意反悔,快步走出了老宅。


    見他就這樣離開,青蕪手中的筆一頓,很是不屑地輕哼了一聲:“瞧他對二姑娘,不過如此。”


    裴長意起身,按下了青蕪手中的筆:“不用畫了,我們現在出去,跟著他。”


    “什麽?”青蕪眉頭微蹙,神色詫異。


    她沒聽錯吧,他們為何要出去跟著陸貢士?


    裴長意沒有賣關子,攤開手心,裏麵依然是那顆碧綠透亮的珠子。


    “這珠子一定是二姑娘留給我們的線索。我們當時在密林那兒找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她留下的第二顆珠子,我猜是陸遮藏起來了。”


    聽完裴長意的解釋,青蕪更為震驚,眼中是壓不住的憤怒:“他為什麽要藏起二姑娘留下的線索?他和綁匪是一夥的,不想讓我們找到二姑娘?”


    裴長意搖了搖頭,神色淡然:“他應該不是綁匪,他也想救出二姑娘,他想自己去救她。”


    青蕪隱約明白了,心中更是惱火,什麽時候了,陸遮不想著救出二姑娘,還在意是誰來救人嗎?


    他們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走出門口,果真見到陸遮的身影是往山上走去。


    青蕪還是不解:“世子爺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麽還由著他帶著我們逛花園,不讓他早一些去救二姑娘?”


    裴長意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我也是經過一番試探,才確定他藏起了一些線索想要自己去救人。”


    “何況,他若不是被拖到此刻,著急上頭,怎麽會發現不了我們跟著他。”


    “若是他還有別的念頭,反而適得其反。”


    徐望月不見了,他如何能不著急。但事急從緩,越是著急越要冷靜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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