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風神色一凜,眉頭緊緊蹙著,眸底閃過一抹疑惑。


    裴長意似乎話裏有話。


    他一時間聽不明白,以裴長意的性子,他要是想說,也不必自己問。


    顧懷風心口隱隱憋著一口氣,自己當真比他差這麽多?就查不清這案子?


    穿過巷子,裴長意腳步微頓:“顧將軍,我此刻要回書院去,等天黑。”


    陽光斜斜地映在他的眉角眼梢,顯得他愈發清冷。


    裴長意眉眼一挑,淡淡地望向顧懷風,言下之意是隨他自己決定。


    顧懷風蹙了眉頭,心中不斷思索,為何要等天黑?


    他幾乎是本能地加快步子,跟上了裴長意。


    他們剛踏進書院,還未見到人,就聞到一股香氣撲鼻。


    顧懷風一個飛身,隱了身形。


    徐望月的一方小院裏,燃著炭火,正烤著羊腿。


    焦香的羊皮被烤得香脆,滋啦作響。


    她裹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風,正張開雙手在炭爐邊上取暖,白皙的小臉烘得熱熱的。


    聽見動靜,她緩緩轉過頭,眼角眉梢露出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再一抬眸,徐望月蹙起眉頭瞪著裴長意。


    她這一起身,裴長意才看見她身旁坐著一道人影,是裴長遠。


    羊腿用木簽插著,在炭爐上緩緩旋轉著,裴長遠手持著木簽,額頭上滲出汗,一滴一滴地淌下。


    他專心烤著羊腿,並未發現裴長意來了,輕笑著說道:“月兒妹妹可是餓了,馬上就烤好了。”


    徐望月並未聽他說話,往院子門口眺望了一眼,她剛才明明看見裴長意身後有一道人影。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影便不見了。


    如此神出鬼沒,應該是那位顧將軍。


    裴長意走近,低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抵是炭爐太熱,她滿麵紅暈,別開眼,故意不看自己,臉頰卻透出極豔的粉色。


    他輕輕伸手拉了拉徐望月衣角,語氣壓低了幾分:“他們自作主張,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他所說的是徐府老爺的事。


    剛才進院子時,徐望月瞪了他一眼,裴長意心知肚明,定是她誆著青蕪說了實話。


    此刻她連自己也怪上了,他可是冤枉。


    徐望月嘴角一沉,輕輕扯出自己的衣角,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點了頭,但眼底寒意並未消退。


    裴長遠正在仔細烤羊腿,便見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炭爐邊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突地見了裴長意,他手一抖,羊腿差點落到地上。


    不是說兄長忙得很,在調查王府滅門一案,怎麽天還沒黑,他倒回來了……


    “見過兄長。”裴長遠有些局促,不似往日那般囂張紈絝模樣。


    他自從來了鬆竹縣,似乎真的變得不同了。


    裴長意淡淡嗯了一聲,在徐望月身旁坐下,低頭瞟過一眼炭爐上的羊腿:“長遠準備的嗎?”


    裴長遠點了點頭,並未多言,仔細烤著羊腿。


    原本考完會試,他們就應該動身回侯府。


    裴長意讓裴鈺來給自己傳過話,說是他不著急回府,讓自己先走。


    裴長遠知道這一次回去,徐望月是要回徐府的,如今她也留在鬆竹縣沒走,自然是能多與她相處一日,就便多一日的好。


    更何況裴鈺將自己高中的消息傳了回去,整個侯府喜氣洋洋,聽說到趙氏要為他大操大辦慶祝。


    若是換了從前,裴長遠定是欣喜,可此刻他心裏頭有些煩躁,不想麵對這場景。


    裴長意沒心思管裴長遠,他在徐望月身旁坐下,見她伸手攏了攏披風,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漆黑的眸底染上一抹關切,溫聲軟語地說道:“可是風大?”


    徐望月挪開了視線,裝作沒有聽見,並未搭理他。


    方才裴長意和裴鈺走了之後,青蕪眼神閃躲,言辭閃爍,禁不住自己多問了幾句,便說了實話。


    徐望月從前就聽母親說過,徐家有一位族兄在鬆竹縣,之前父親便是來拜訪這位族兄,才會偶遇了母親。


    隻是這位伯父,她從未見過。


    想不到再次聽聞他,竟與命案扯上了關係。


    徐望月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位伯父與她又有什麽關係,她絲毫不會覺得為難。


    她也知道這次瞞著她,是青蕪和裴鈺的主意,和裴長意沒有關係。


    可他當時讓他們去查,沒帶自己去,便是起了瞞住自己的心思。


    徐望月也沒有真的怪他,本來隻是想嗔怪他兩句。可見他緊張,倒起了一些戲弄他的心思。


    裴長意一貫清冷,她何時見過他緊張的模樣。好不容易架起了高台,她舍不得就這樣下來。


    如此難得一見的世子爺,多了幾分人氣,少幾些謫仙氣息。


    見徐望月故意不理自己,裴長意突然俯身過來。


    眼前的光線被他遮擋,徐望月心頭突突一跳,下意識想要往後躲,身子一抖,差點摔下板凳。


    被裴長意扶住了肩頭,他今日身上不知是什麽味道,清淡又澄澈。


    混合著羊肉濃鬱的香味,聞著竟讓人有些餓了。


    他們二人之間距離極近,裴長意隻要微微低頭,鼻尖便能觸到她的鼻尖。


    這姿勢太曖昧親昵,徐望月臉頰燒得緋紅,輕聲說道:“二公子瞧著我們呢。”


    她的聲音輕若蚊蠅,若不是靠這麽近,是聽不清的。


    裴長意低眸,見徐望月靜靜地看著他,撇了撇嘴,臉上倒是寫著幾分委屈。


    她輕輕挑了一下眉尾,眉眼間是不自知的萬種風情。


    旁人看來,徐望月快要摔倒,裴長意隻是扶了她一下。


    隻有徐望月知道,他微涼的手指刻意輕輕掠過自己脖子邊上。


    不輕不重,酥酥麻麻,引起她身子一陣顫栗。


    無賴。


    他定是故意的。


    裴長意定定地望著她,狹長的眼尾微微挑起,眸底閃過一抹笑意:“願意同我說話了?”


    “你先放開我。”徐望月的聲音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的,帶著幾分嗔怒。


    她努力壓低了嗓音,不讓旁人聽見。


    四目相對,兩雙漆黑的眸子無聲對視著,從對方的眼裏隻能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始終沒有鬆開手,直到徐望月點頭。


    徐望月自覺這對峙十分漫長,可實際上不過幾秒而已。待裴長意扶著她坐穩,鬆開手,都沒引來裴長遠注意。


    裴長意嘴角微微勾起,帶著笑意,用小刀劃下一小塊羊肉。


    又將桌邊小木簽磨得圓潤,插上羊肉遞給了徐望月:“嚐嚐。”


    徐望月接過羊肉,她真的是有些餓了,趁著肉還燙口,一連吃了兩口。


    裴長遠說這羊是今早剛殺的,果然熱氣騰騰,香得人垂涎欲滴。


    她下意識抬眸看向了屋頂,不知上頭的那位此刻饞不饞?


    順著徐望月的視線望去,裴長意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道:“不需要管他。”


    愛翻牆的人,活該吃不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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