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蒸酥酪的香氣從食盒的縫隙中飄出,淡淡的奶香味隱藏其中。


    林星火隱約記起上一世的韓子佩有個習慣,他喜愛各類糕點,但若是配料中有牛乳,他碰都不會碰。林星火也是無意中得知,那些糕點都是帶回去給何小姐的,不碰牛乳也僅僅是因為何小姐有輕微的過敏。雖然那時候……何小姐已經不在了。


    所以……


    想要何小姐躲過雲夫人的探看也很簡單,讓人將這些糕點送過去就行了。


    宴會人多眼雜,韓子佩給何小姐送東西已是不妥,自己更是見都沒見過過這位何小姐,以自己的名義送更是輕浮,但東西無論如何都是要送過去的。


    林星火快速思索著,無意識的把玩著已經空了的茶杯。


    貿然給別家的閨秀送東西固然不妥,但哥哥給妹妹帶些東西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林攸寧和京中的閨秀們關係極好,跟何穆清更是親厚。隻要將酥酪給攸寧送去,何穆清自然也能用到。


    “這酥酪放的久了就不好了,韓公子還是趕快將東西給何小姐送過去吧。”林星火循循善誘。


    “這……”韓子佩有些為難。


    他是準備將東西打包回去,然後再送給何穆青的。可如果那時東西味道不好,反倒不如不送。


    “韓公子若是為難,不如以我的名義,送給我小妹。小妹向來與何小姐親厚,想來何小姐也是能用到的。”林星火再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十分善解人意的給韓子佩下了個套,“隻是這樣,何小姐就不知道公子的心意了。”


    “她能用到就好。”韓子佩對這個提議十分心動,他點手叫來一個雲府的小廝,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心不心意的,我們之間不用說這個,穆清都懂的。”


    “殿下,兩位公子。”小廝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這個。”林星火在食盒上點了點,“送去給我妹妹,讓她和自己交好的姑娘分分,尤其是……何大人家的千金。”


    林星火這話說的有些奇怪,小廝悄悄打量了他一眼,沒有多事,隻是應了一聲,然後便往後院去了。


    “多謝你。”韓子佩拿起一個酥酪填入口中,說出的話也變得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韓子佩咀嚼的動作忽的一頓,他將嘴裏的酥酪咽下,又小小咬了一口,還仔細聞了聞。


    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有些慌張的回頭去找那個小廝,卻發現人早已不見蹤影。


    林星火看了眼小廝的背影,忽然悠悠開口:“說起來,這種宴會很少邀請女眷參加的。今天倒是奇怪,居然將京中五品官員以上的千金都邀來了,還是雲夫人親自招待。”


    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收起了之前那副慵懶的樣子,直勾勾的盯著韓子佩:“我怎麽覺得,雲家這個舉動很像是在給雲家的公子選妻呢?你說何小姐會不會……”


    韓子佩瞳孔一縮,想要將剛才那個小廝,卻看見人已經快跑出院門了。


    現在叫人肯定是來不及了,他隨手從桌上的盆景中拿起一塊石子,衝那小廝的腳下彈了過去。


    石頭的落點非常準,小廝一腳踩在上麵,立刻就失去了重心,“啪”的一下摔到地上。他爬了兩次都沒爬起來,直到有別的下人將他扶起來,他才繼續一瘸一拐的往後院走去,身殘誌堅的身影在顯得異常的高大。


    林星火想要站起來給韓子佩鼓掌。


    這樣一來,等小廝走到後院,何小姐恐怕已經用過酥酪了。


    居然是用這種方法解決的嗎?太厲害了。


    “韓公子看做什麽呢?嚐嚐新到的毛尖。”林星火像是沒看見韓子佩剛才的動作,自顧自的給他倒了一杯茶,又順手給付景明滿上。


    韓子佩的心明顯已經飄到後院了,他又向小廝消失的拐角看了兩眼,然後忽的站起身:“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我去看看穆清。”


    他走的匆匆忙忙,甚至忘了給付景明行禮。


    林星火有些無語,他舉起爾康手,想要將韓子佩叫住。


    你去了有什麽用?又進不了後院,見不到你家穆青。


    “隨他去。他進不去後院,就會在外麵等著,何小姐要是有什麽不適,也好將人送回去。”付景明舉起茶杯喝了口,“若是何小姐真上了他的車,那何大人就算再看不上武將,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個女婿了。”


    有道理啊。


    林星火收回手,重新坐回座位上。


    付景明將茶杯放下,拿起一塊酥酪在細細打量:“孤有些好奇,林公子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吧?”


    付景明這話問的有些奇怪,但也確是事實。


    林星火猶豫了下,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那就有意思了。”付景明將手中的糕點放下,看著林星火的眼睛,輕笑一聲,“公子既然從沒參加過這種宴會,怎麽對韓子佩與何穆清的關係了如指掌,又知道何小姐對牛乳過敏,還專門將東西給何小姐送過去。”


    林星火抱著暖爐的手抖了抖。


    的確,他不應該知道這些,更不應該是參與其中,韓子佩一直身在其中,沒顧得上多想,但付景明這話明顯就是已經起了疑心。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隻能努力的往下圓。


    他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我身子不好,平時也就靠看看話本,聽聽京中的八卦打發時間,韓公子的事是我無意中聽來的。至於牛乳的事……我實在不知,要不也不會給何小姐送過去,還是用我自己的名義。這何小姐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就難辭其咎啊。”


    付景明點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見他沒有追問,林星火剛鬆了口氣,付景明卻看著他緩緩的說道:“見到林公子,孤方知這世上還真有配得上‘貌比潘安,心似琉璃’這八個字的人啊。”


    想讓你加班的領導,往往會先誇讚你的能力;想要改方案的甲方,往往會先稱讚你的才華。


    付景明這樣說話,讓鹹魚嗅到了返聘的味道。


    林星火頓時警鈴大作。


    周圍的風忽然轉了方向,消失許久的酒氣隨風飄來。這味道並不難聞,甚至算的上是綿軟醇厚,但林星火還是感覺喉嚨發癢。


    這咳嗽能控製的住嗎?能!當然能!


    但身體健康就要加班,所以……林星火瘋狂的咳了起來,逐漸發展到有些控製不住的程度。


    我好柔弱,我快死了。


    “去叫府醫。”


    不等付景明發話,已經有人一溜煙的跑出去請府醫了。


    林星火隱約看見付景明走到自己跟前,隨之而來的酒氣越發的強烈,他條件煩著的往後退了兩步,咳的越發撕心裂肺。


    付景明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看著林星火在白芷的逐漸平靜下來。然後像是氣力被抽走了一樣,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椅子上。


    林星火喝了口溫水,剛能說出話就啞著嗓子對付景明解釋道:“多謝殿下厚愛,無論殿下是看在家父的麵子上與我親近,還是聽了什麽關於我的傳言有意試探,如今都可省了。殿下也看到了,我這身子也做不了什麽。就算再精細的養著,也活不過十八。殿下何必在我這樣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呢?”


    付景明剛才的話讓林星火感覺不好,如今眉頭緊鎖的樣子讓他覺得事情的緊急程度多加了兩個等級。不管是因為什麽,都要讓他知道,自己柔弱的很,不會加入他的陣營,更不會和他作對。


    付景明沒有接話,臉色又黑了幾分,他衝著趴在地上哆哆嗦嗦行禮問安的府醫一揮手:“去給他把脈。”


    林星火十分配合的拉起袖子,露出手腕。


    手腕皮膚細膩光滑,白如凝脂,透明如玉。府醫隻看了一眼,就將視線移開,顫顫巍巍的從藥箱中拿出絲帕,搭在林星火的手腕上。


    進入自己熟悉領域的府醫逐漸放鬆下來,細細探聽林星火的脈搏,然後表情逐漸凝重,試探脈搏的手有開始發抖。他平時把脈隻需要一盞茶的時間,這次居然拖了一刻多鍾。


    “如何?”付景明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已經開始有些不耐。


    “這……”府醫磕了個頭,聲若蚊蠅的嘟囔著。


    付景明聽了半天也沒聽清他到底在嘀咕些什麽,隻隱約聽到府醫在重複兩個字。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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