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一抹深邃的暮色籠罩,冷風不住的往領口鑽。


    林星火抱緊自己的小暖爐,感覺自己距離從鹹魚進化成凍魚隻差一盆冷水的契機了。


    他的手已經有些凍僵,但還是安撫的在林攸寧的肩膀上拍了拍,隻是語速不自覺的加快:“哥哥知道你不想進雲家的門,我會盡力幫你安排,隻是……若真不能如願,也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到了雲家,不必委曲求全,你是林家的女兒,沒人敢輕視你的。”


    “辛苦哥哥了。”林攸寧身上的活力恢複了些,她順手將牆內伸出的紅梅折下,塞進林星火懷中,“這隻紅梅便算作給哥哥的謝禮了。”


    一個年長的婆子從巷子中拐出來。


    林攸寧看清來人,立刻收斂笑容,做出端莊賢惠的樣子。


    那婆子衝林星火與林攸寧行了個禮,然後對林攸寧說道:“小姐,已經到晚膳的時辰了,姨娘在院子裏等許久了。”


    “是我沒注意時辰,多留了攸寧一會,嬤嬤別怪她。”林星火生怕林攸寧挨罵,將罪過攬到自己身上。


    自己可是林家的少爺唉,不過是多聊了會天,總不至於……


    “二爺。”那婆子衝著林星火行了個禮,然後開始絮絮叨叨,“小姐年歲大了,為了小姐的名聲,二爺還是同小姐保持距離才好,若是……”


    綱常倫理,仁義道德。


    林星火感覺自己被戴上了緊箍,眼前的婆子就是那絮絮叨叨的老和尚。


    他故技重施用帕子捂住嘴,誇張的咳了起來,企圖用這種方式打斷婆子的施法。


    婆子被硬控十秒鍾,然後又繼續開始了吟唱:“二爺身體不好就更要早些回去休息,眼見著就要過年了……”


    ok,fine,惹不起。


    林星火踩了白芷一腳,白芷立刻會意,十分誇張的哎喲了一聲:“少爺,您晚上的藥還沒用,這又吹了風,恐怕是不好。”


    林星火十分配合的咳了兩聲,被白芷的裹挾著,狼狽的遁逃了。


    身後的婆子往過追了兩步,林星火聽見腳步聲,走的更快了。


    他總算知道林攸寧為什麽總在張姨娘麵前做出端莊賢惠的樣子。有這樣一位大神,誰不得乖乖聽話啊。


    暮色漸濃,忙碌了一天的林師傅打個哈欠,終於回到了溫暖的被窩,他開始放空自己的大腦。


    一隻羊,兩隻羊,攸寧的事,要……打住。


    林星火翻個身,握住卡皮巴拉,默念豚門聖經。


    今天營業到此結束,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放鬆,放鬆,心無雜念,想象自己,是一片雲……可是攸寧……


    打住!睡覺!


    林星火又轉了回去,重複剛才的操作。


    意識逐漸模糊,煩惱慢慢遠去……然後掉頭,逼近,重新出現,占據上風。


    林星火“騰”的坐起身,滿臉的怨氣,他定定的看著麵前的虛空,然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純牛馬!都下班了還想著工作的事。


    林星火躡手躡腳的起身,借著窗外射進來的微光,披上披風,赤著腳下了床。


    他走到自己的書桌前,胡亂的翻找著 。


    “放哪去了?”林星火扒開一堆四書五經,下麵放著的是成堆的話本。


    終於,林星火鎖定了目標,一本深藏於話本中的《易經》


    自己將《易經》放在這裏一定有深意。


    他興奮的將《易經》抽出,抖抖書頁,一張紙從裏麵掉了出來。


    林星火將紙撿起來,林星火進入紅熱狀態,林星火將紙塞回《易經》。


    這張紙記錄了林星火在大晉發家致富,從入門到入土的全部計劃。雖然林星火是穿越過來的,但他不會做水泥,不會做肥皂,不會做火藥,不會製鐵,不會煉鋼……


    林星火覺得這不怪自己,哪個九九六的上班族會研究這些東西?高三學生或許能說出黑火藥的製作方式,工作了兩年的社畜隻會熟練使用ctrl c 和ctrl v。


    “公子。”白芷聽見動靜,推門進來,“已經一更了,您在找什麽?”


    林星火將話本用四書五經蓋好:“你知道京中那些鋪子的地契和房契我放在什麽地方了嗎?”


    “地契?”白芷略略思索,指著林星火的床鋪,“不是在床墊下嗎?您不是說,人在錢在嗎?”


    ……


    人總要為自己的年少輕狂付出代價。


    林星火嘴角抽了抽,毫不猶豫的將白芷轟了出去。


    一切歸於平靜。


    林星火將床墊翻起來,果然在床下的暗格中找到了那些地契,他從其中挑出幾張最值錢的,放到妝匣盒子下麵。


    被壓抑的困意襲來,林星火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的回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個春卷,安心入眠。


    如果這樁婚事無法改變,豐厚的嫁妝也能讓攸寧好過許多。至於那些錢原來的用處?這不重要,鹹魚宅在家裏一年,用不了多少退休金的。


    晚上不睡,眼睛放光,大腦蹦迪。


    白天營業,麵色蠟黃,奄奄一息。


    林星火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府醫明明都說他大概率活不過十八歲,他的便宜爹為什麽還要讓他科舉,問他功課,甚至議事也要讓他去。


    林家有林正則不就夠了嗎?幹嘛要難為他一條小鹹魚。


    林星火心裏罵罵咧咧,麵上規規矩矩。


    正廳好遠,有長征那麽長,林星火已經挪了快一盞茶的時間了,正廳還是遙不可及。


    一個小廝與林星火擦肩而過,林星火覺得有些眼熟,不由的多看了兩眼。


    呦~這個小哥我好像見過~


    真的見過……


    雲家的人……


    林星火瞬間清醒,閃現加疾跑,腳底生風。


    雲家的人現在來能幹什麽?總不能昨天剛說看上林攸寧了,今天就要來提親吧。


    白芷緊走兩步,勉強跟上林星火的速度:“公子,你怎麽這麽急。”


    林星火埋頭走路。


    能不急嗎?說不定他們林家的大白菜已經被賤賣了。


    主院的小廝十分有眼色的進去回稟,林星火一路上暢通無阻。


    正廳的炭火燒的很熱,林首輔坐在主位上,身上還披著披風。


    林星火行禮的手剛抬起來,林首輔便讓他免禮,點了點林正則下手的座椅:“坐吧。”


    林星火乖巧的坐到座位上,心中暗暗盤算著怎麽和自己的便宜父親說林攸寧的事情,完全沒注意林首輔正在觀察他的臉色。


    確定林星火狀態還可以,林首輔才開口問道:“你的功課怎麽樣了?”


    林星火一臉懵逼。


    功課?什麽課?功什麽?


    他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林首輔說的是科舉的事情,他含含糊糊的答道:“兒子每天都有看書,父親放心。”


    通俗小說也是書,怎麽就不算呢?


    林星火的心髒怦怦跳,隻要林首輔再追問一句,就會驚喜的發現,他連四書是哪四本都不知道。他現在的知識水平大概就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歸來倚杖自歎息。”


    “你向來聽話懂事,為父很放心。”林首輔點點頭,並沒有追問。


    林星火反而生出了一種罪惡感,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心虛。


    “老爺。”小廝從門外進來,躬身行禮,“雲家納彩的禮品單子整理好了,請您過目。”


    看著小廝將一本冊子遞到林首輔麵前,林星火一驚。


    怎麽會這麽快?雲夫人不是昨天才和自己說看上攸寧了,怎麽今天就把禮品單子送過來了?不同人家的千金所需的納彩的禮物也是不一樣的,這些東西就算是昨天開始準備,也需要好久才是。


    能這麽快準備好隻有一種可能性……


    雲家早就和林首輔打過招呼,已經內定下了林攸寧和其他幾個閨秀,不過是在做最後的選擇罷了。


    林首輔似乎對單子上的內容十分滿意。


    “父親。”林星火起身規勸,“雲旗不過是雲家的庶子,生母早逝,算不得良配。”


    “哦?”林首輔聲音冷了下來,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那你說誰是良配?”


    “這……”林星火一時答不上來,隻得幹巴巴的嘟囔道,“就算是五六品小官也比雲旗要好的多。”


    “嗬,我不過兩三年沒管你,你居然變得如此目光短淺?”林首輔將聘禮單子摔到林星火腳邊,“雲家顯赫,雲旗身上又有功名,所需的不過是時間。再說你口中的良配,能給出這樣的聘禮嗎?”


    林星火將單子撿起來,大致掃了掃:“的確豐厚,可妹妹從未與雲旗見過麵,要是夫妻不和……”


    “他敢?”林首輔一拍桌子,“有林家撐腰,我看誰敢難為我林家的女兒。”


    林首輔緩了口氣,指了下林星火手中的單子:“況且雲家能拿出這樣的單子,足見他們對這件事的重視,自然也不會讓你妹妹受氣的。”


    “可是……”


    林星火還想再辯,林首輔打斷了他之後的話:“好了,這些事就讓你母親和張姨娘操心吧,你好好顧著你的科舉,最好能一舉得中。”


    一舉得中?開玩笑,除非交白卷也能拿滿分,否則……不說這個了。


    上輩子雲旗娶了何小姐,何小姐卻……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場意外應該是在二月。


    林星火看了眼長長的禮品單子。


    這套繁雜的流程,不就是為了吉利二字嘛。


    林星火將單子放下,規規矩矩行禮:“父親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兒子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兒子昨天遇見一個算命的,說咱家明年有喜事,還說這件事若是二月辦恐會影響家庭運勢。兒子知道父親向來不信這個,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攸寧的日子還是避開二月才是。”


    “這都不是什麽大事。”林首輔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不耐的向兩人擺擺手,“正則,你和雲家商量著辦就是,我乏了,你們回去吧。”


    縱是不願,林星火也隻能跟著林正則一同行了禮,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殿下鬆手!我是鹹魚不是尚方寶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庚以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庚以西並收藏殿下鬆手!我是鹹魚不是尚方寶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