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戾宗天佑皇帝之位。”林星火借著牌位邊的火光,看清了那牌位上的字,心下不由的一驚。


    他悄悄往付景明的方向看了眼,見他臉已經黑的和鍋底一樣了,但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攻城炮填充好了,但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就算這隻是一塊用來墊城門的木頭,再刻上了這幾個字之後,也就無人敢動了。


    皇權社會,這東西便是皇權的象征。誰若是傷這東西一點半點,便是對皇權不敬,便是誅九族的大罪。付景明若真敢用炮轟這塊牌位,就會失了天下人的心,多的是人可以借著這個由頭征討他,那這天下就真的要大亂了。


    “樂康。”付景明看著城牆上得意洋洋的人,牙幾乎咬碎,“你可真是好樣的。”


    “這……先退回去吧,然後再想辦法。”林星火輕拍付景明的後背,一下下的安撫著他。


    身為現代人的他很清楚,那不過是一塊破木頭,敬與不敬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麵。但他也在這個時代待了六七年了,也明白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與世界抗衡的。他隻能同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敬畏那塊破木頭,不能有絲毫僭越的舉動。


    付景明深吸一口,又不甘的往那塊牌位看了眼,沉沉的點點頭。


    付景明剛要下令退兵,樂尚書騎著一匹棗紅馬和他擦身而過。隻是一愣神的功夫,樂尚書已經舉著火把,站到了永定城的射程範圍內,指著城牆上的樂康破口大罵:“樂康,樂家深受先帝看重,曆代忠良,可你卻不思報國,助紂為虐,此乃不忠!你置家族名譽於不顧,九泉之下難對列祖列宗,此乃不孝!你若還有一絲血氣,就該立即打開城門,與為父並肩作戰,共赴國難!”


    樂康見樂尚書從軍中衝出來,先是一愣,很快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他悄悄衝邊上的人做了個手勢,立刻便有一支弓箭瞄準了樂尚書。箭頭上的寒芒一閃而過,在被火把搖晃的戰場並不起眼。


    林星火看著突然突然出現,又消失不見的光斑,打了個寒顫。他順著城牆方向看去,很快便找到了那寒芒的來源。


    林星火把弓拉滿,衝城牆的方向瞄了瞄,有些失望的放下。


    距離太遠了,弓箭射不過去,就隻能等對麵暗算的弓箭射出,再將他打掉了。或者……


    林星火將弓拉滿,給韓子佩使了個眼色。韓子佩立刻會意,催馬往樂尚書的方向靠過去。


    林星火瞄準樂尚書胯下的馬,在城牆上暗箭射出的同時,射向那馬的前腿。


    那馬悲鳴一聲,揚起前蹄,樂尚書直接被揚了下來,那支暗箭射空,最後紮在了馬的胸口上。


    韓子佩已經到了,他扯住從馬上跌下的樂尚書,在人完全落地前,拉回了自己的馬上。


    樂康嘖了聲,翻了個白眼,威脅的點了點那射箭的士兵,轉身離開。


    城牆上的人開始退回去,隻剩下巡邏的人,還有那塊亮閃閃的牌位。


    打又不能打,攻又不能攻。付景明也隻得退兵,黑著臉回到主帳。


    樂尚書沒有大礙,隻是從馬上摔下來,跌斷了兩條腿,雖然傷筋動骨,但用心養著,過個三年五載也能好的。隻是他被樂康指示人射殺他這個認知讓他有些難以接受,整個人像老了十歲,迅速衰敗下去。


    “那牌位放在那不行。”林星火看著搖晃的火苗,有了主意,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可以翻上城牆,在永安城中放一把火,借機將那個牌位燒了就是。這樣便是樂康對先帝不敬,沾染不到付景明半分。


    但這燒牌位的含義……


    付景明的腦波已經和林星火對上了,他搖搖頭,輕聲道:


    “那刻著難看封號的牌位燒了也就燒了,想必父皇也不會在意。但這樂康卻不是高馳那樣的蠢貨,他定會借著這個機會將城牆加固再加固,到時候永定就真的難以攻下了。”


    付景明的手指從永定繞過,在後麵的城池一一點過,最終落在了京城。他盤算了下,很快便下定了決心:“不和他在這耗了,從這徐州繞過去,直取京城。”


    永定布政司。


    那天過後,樂康將布政司府庫的字畫都翻出來,從前朝看到現代,一直到再也再也找不出一個新鮮的,才懨懨的放下,跟在自己身後的布政使問道:“


    這都三天了,賢王還沒有動靜。”


    布政使陪笑:“大人英明神武,那賢王恐怕是被嚇破膽了,估計是盤算著退兵了吧。”


    樂康冷哼一聲,不以為然。


    賢王不出兵他就不用動手,反正永定城就在這裏,賢王也不可能直接飛過去。但賢王退兵是不可能的,估計是想著怎麽對付那牌位呢吧。


    這塊破木頭果然好用,過兩天他讓人再打上幾塊,城牆四麵都掛上。反正他身後有補給,耗也能將賢王耗死。


    “下官知道大人喜歡字畫,特意派人去尋了這個。”布政使叫過小廝,將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盒子慢慢打開。


    樂康看著畫,略略點了點頭,那布政使立刻喜上眉梢,將畫卷放在桌上,躬身一禮:“大人喜歡,那小的便將這畫卷贈給大人,但小的有一事相求……”


    “大人,前……前線急報。”探馬匆匆忙忙的從門外進來,打斷了布政使價值千金的鋪墊。


    “拿過來吧。”樂康撥開布政司的手,無視他哀怨的眼神,將戰報接了過來。


    他隨便掃了兩眼,就“騰”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凳子被猛地掀翻,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有些駭人的巨響。


    布政使剛要去扶,就被樂康拎了起來,樂康咬牙切齒的興師問罪:“張大人,不是讓你好生看著賢王嗎?你就是這樣幹事的?”


    “怎麽了?”布政使伸長脖子去看那張戰報,隱隱約約看到“連下三鎮”什麽的,心中頓覺不好。


    “怎麽了?”樂康將戰報摔到布政使臉上,“你還有臉問,人都快到徐州了。”


    “那…那怎麽辦?”


    “怎麽辦?”樂康冷哼一聲,起身往外走,“點兵去追唄。”


    “是是是。”布政使抹了一把冷汗,顫顫巍巍的追了出去,“點兵,現在就點兵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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