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


    盛弘就早早起床,讓東榮套上馬車,送他去上朝。


    等到了皇宮門口,此時皇宮還沒開門,但是盛弘發現,哪怕自己來的這麽早了,也不是第一批到的。


    皇宮的門口早已站滿了文武官員。


    盛弘先跟隨已經到達的官員在宮門處點個到。


    點到的官員驚奇的看了盛弘兩眼道:“揚州來的是吧,吏部發來公文了,說你一個月前就應該到任的,怎麽這麽遲才來?”


    盛弘拱手道:“家中有些事情,耽擱了一段時間。”


    官員點點頭,往隊伍後一指:“你升了兩級,現在是朝散大夫,禮部郎中。”


    轉身從身旁的箱子中取出一塊笏板遞給了盛弘。


    “這是笏板,你若是不喜歡也可自己用玉石象牙什麽的做一個。


    新來的官員先在後麵排隊,下朝後去自己部門點卯再分配位置。”


    說著,往在宮門排隊的隊伍一指。


    盛弘立馬了解了,拱手道謝後,來到了隊伍的最後麵。


    大家見來了個新麵孔,都議論紛紛,指著盛弘討論起來。


    盛弘見狀,也不想得罪人,便四處笑著點頭。


    但是別人哪怕見到了,也無人回應。


    站在最後麵的除了小官就是新來汴京的,這種人,沒必要結識。


    盛弘尷尬的站在原地,腳趾頭都想在地上摳出一個洞出來。


    不過還好,富弼沒一會兒坐著轎子到了皇宮門口。


    下了轎子後,見盛弘一個人站在原地,於是對盛弘招了招手。


    盛弘小跑著到富弼的麵前道:“見過老師。”


    富弼拍了拍盛弘的肩膀道:“你放輕鬆點,今日朝會你不要說話,安心等著下朝。”


    盛弘感激道:“多謝老師指點。”


    富弼又指了指身後道:“你回去站著吧,下了朝,去禮部點卯就是。”


    說罷,富弼便轉身就走,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盛弘聽從富弼的話,走到隊伍的正後方站好。


    剛剛站定,身邊立馬圍上來了一圈人。


    “這位大人,我看你與大相公相談甚歡,不知...”


    盛弘笑笑,也沒回話。


    可他越是這樣,在別人的眼中就越是深不可測。


    盛弘轉頭望向之前對他愛搭不理的官員。


    隻見原本對他不屑一顧的官員此時看到盛弘望了過來,都紛紛點頭微笑。


    盛弘心想,這汴京的官場,還真是不好混啊,若是沒點靠山,不知道會被排擠成什麽樣子。


    就在這時候,盛弘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轉頭一看,一位身著紅袍的官員在後麵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盛弘拱手道:“不知這位大人所為何事。”


    那位身著紅袍的官員道:“你是盛弘吧,我叫海如東,忝為禮部侍郎,日後你就跟著我做事。”


    盛弘見是上官到來,急忙鄭重的拱手作揖道:“不知大人當麵,剛剛多有得罪。”


    海如東笑著道:“無妨,你來汴京之前富大相公就和我打過招呼了,聽說賢弟你文采斐然,日後可得多多討教。”


    盛弘忙忙擺手道:“不敢不敢,隻是老師給我臉上貼金罷了。”


    正當海如東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宮門開了,海如東見狀,笑著和盛弘道:“等下了朝我們再好好聊。”


    說罷,便走向前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盛弘此時身旁的官員都是小官,見盛弘剛剛身邊不是當朝大相公,就是禮部侍郎這些重臣。


    以為盛弘有大背景,都不太敢得罪盛弘,對盛弘諂媚之色流露於表。


    盛弘對著身旁的同僚們笑笑,就這樣順著人群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大殿之上。


    大臣走進大殿等了一會兒後,趙禎才在內侍的攙扶下從大殿後方慢慢的走了進來。


    坐在龍椅上,本來就蒼老的麵容,如今更加顯得幹枯,麵容看上去十分憔悴。


    但是還是強打著精神道:


    “前些日子,江浙兩湖上報,說零星之處,發現有蝗蟲之患。”


    趙禎在龍椅上,看著下方的文武百官:“如果真有蝗災,那就是赤地千裏,顆粒無收啊!”


    說罷,見下方文武百官沒人說話,問道:


    “下麵,有沒有江浙來的人啊?”


    下方官員左顧右盼都在問:“你是江浙上來的嗎?”


    盛弘也在此列,雖然他是江浙來的,但是上朝之前,富弼跟他交代過,今日朝會不能說話。


    於是,他也假模假樣的左顧右盼了起來。


    趙禎見無人答應,想了一下問道:“盛弘今日沒來朝會?”


    昨日盛弘全家到了汴京,晚上更是去了富弼的府中,這些事情趙禎全都了如指掌。


    見盛弘不出來,那就直接點名吧,正好也看看這盛弘的才華到底如何。


    盛弘見躲不掉了,心裏有些慌,顫顫巍巍的從官員隊伍後方挪了出來。


    舉著笏板上前跪下後起身道:“臣,朝散大夫,新任禮部郎中,盛弘,昨日剛從揚州抵京,舟車勞頓,一時失了神。”


    朝散大夫是文散官名,沒有具體的職務,後麵說的禮部郎中才是官職。


    本來盛弘應該是承直郎的,但是官家既然說了要從優提拔,便給他又加了一級,當上了朝散大夫。


    趙禎看著下方的盛弘道:“不妨事,既然你是剛從揚州來,那你說,應該怎麽辦。”


    盛弘剛要說話,一旁的韓章便開口,將盛弘的話給憋了回去。


    “老臣也見過幾次蝗災,隻要在他還是幼蟲的時候,多養些鴨子,鷺鷥去吃掉它,也就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說完這話,韓章深吸一口氣道:“陛下,老臣有別的事要奏。”


    趙禎知道韓章想說些什麽,無非就是立儲一事,可自己剛死了兒子,你現在說這個,不是扯自己傷疤嗎。


    便說道:“今日隻議螟蝗之事,你不要橫生枝節。”


    轉頭問向盛弘:“盛愛卿,不知你覺得韓相公說的,可有道理?”


    盛弘左右看看,韓章得罪不起,可官家更得罪不起啊。


    想著若是蝗蟲肆虐起來,那江浙地區百姓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盛弘小的時候在宥陽老家見過鬧蝗災,那可真是餓殍千裏,浮屍百萬!


    再說了,自己第一次被官家問話,若是虎頭蛇尾,日後官家還怎麽看待自己。


    那自己豈不是真的靠女婿才能升官了?


    日後華蘭在勇毅侯府還能抬得起頭嗎?


    咬了咬牙,鼓起勇氣道:“回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趙禎見盛弘說了這話,眼中讚賞之色一閃,道:“愛卿請講。”


    這時候一旁的韓章走了出來道:“你一個五品小官第一次來朝會,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今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你若是對這些小事有別的看法,明日寫個折子給我便是。”


    說罷,也不顧盛弘難看的臉色,對趙禎道:“天生萬物,都有枝節,所從何來,無非是繁衍於繼承。”


    趙禎手一舉,製止住了韓章的發言道:“若是內帷之事,可到書房來奏,朕說了,今日隻議螟蝗!”


    盛弘眼看自己老師就要走出來向官家施壓,便搶在富弼之前大聲道:“韓大相公認為螟蝗之災是小事嗎?”


    富弼看了眼盛弘,將腳步收了回去。


    給官家施壓什麽時候都可以,今日可是自己弟子第一次來朝會,再說了,自己與韓章本來就有些政見不和,見他吃癟自己也是願意的。


    韓章有些生氣,轉頭看向盛弘,怒斥道:“你認為螟蝗之事比立儲還要重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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