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帶著龍虎和黎希雅走向醫務處。


    每年都有軍訓暈倒的,男生女生都有,門被敲響的時候,老校醫就已經猜到差不多該有人來了:“門沒鎖。”


    老校醫背對著門,轉過身剛要問,就看見了龍虎那張凶神惡煞的臉,手裏的筆都下掉,感覺自己有點失態,彎腰撿起筆,看了看龍虎抱著的黎希雅:“放在那吧。”


    龍虎乖巧的給黎希雅放在病床上,像個保鏢一樣站在一邊。


    老頭很俏皮的一推桌子一抬腿,椅子直接滑到黎希雅身邊,扒開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脈搏,表情一驚,又探了探鼻息,又拿聽診器聽了聽黎希雅的心跳。


    教官看校醫這樣心裏一驚:[不會死了吧?就讓她站了一會不至於吧?]


    教官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她...她不會死了吧?”


    龍虎聽完也是一驚,趕緊看著老校醫,希望能得到一個否定的回答,老校醫搖搖頭,教官直接跌坐在地上。


    誰知老校醫悠悠開口:“這孩子體質真弱啊,頭一次見脈這麽弱的小姑娘,我要不聽心跳我也尋思死了呢,呼吸弱,心跳也輕,這孩子生理期的時候得老疼了。這孩子訓不了,再給訓死了。”


    說完校醫一回頭:[人呢?]


    一低頭,兩個人都坐在地上,老校醫疑惑的看著兩個人:“你倆幹啥呢?地上涼,老了容易得痔瘡,你是不知道啊,這個痔瘡啊......”


    老校醫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痔瘡患者的心路曆程,教官實在是有點不耐煩。人還在這躺著呢,怎麽這個校醫一點都不急啊:“大夫大夫,人還暈著呢,她怎麽回事啊?”


    老校醫這才恍然大悟似得說道:“我測!忘了!這還躺著個人呢,你看我這記性。她就是低血糖了,打點葡萄糖就好了,但是這孩子體質太弱,訓是訓不了了。”


    教官這才鬆了口氣,拉著龍虎要走,卻發現拉不動:“尋思啥呢?走啊!”


    龍虎這個體格子,教官一時之間還真拉不動,龍虎看著昏睡的黎希雅小聲和教官交流:“下午我想在這守著,要不教官你先回去吧。”


    教官眉頭一挑:[就知道這小子動了色心。]:“那下午訓練你要曠了,明天可得重罰啊,想好了。”


    龍虎點點頭:“行,多少我都認。”


    ......


    黎希雅醒來第一眼就看見龍虎那張凶巴巴的臉,但是看著龍虎打瞌睡的樣子卻是怎麽也怕不起來了,看了看牆上掛著的表,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老校醫看見黎希雅醒了,沒什麽反應,繼續看著報紙,悠悠飄來一句:“我從醫四十多年,第一次遇見低血糖能暈三個多小時的,你也是個頭子了。”


    隨後遞過來兩個袋子:“諾,這傻大個給你帶的午飯和甜水兒,你看要是還能吃就吃兩口,吃不了了就偷摸扔了。”


    說完就繼續看著報紙,不再理會黎希雅。黎希雅看著龍虎帶的一大桶飯就發愁,這些感覺夠她吃上兩三天了。


    但是黎希雅還不想辜負龍虎的好意,硬往嘴裏塞。吃了半天,黎希雅感覺已經吃到嗓子眼了,但是一桶飯幾乎都沒見少。喝了兩口龍虎帶的檸檬水,順了順又硬塞了兩口,再也忍不住抱著垃圾桶吐了起來。


    擦了擦嘴,喝兩口水又繼續坐在桌前吃起了,老校醫抬眼看了黎希雅一眼,又繼續看著報紙:“騙你的,這小子給自己帶的晚飯,被你給吃了,他揍你我可攔不住。”


    黎希雅的臉一下子紅到了頂,趕緊把嘴裏的飯拿了出來放回去,又感覺這樣太髒了,又把進過嘴的那兩口挑出來。


    老校醫樂了:“你這孩子也太實在了,怎麽別人說啥信啥啊?誰中午就給自己帶晚飯啊?而且你說你吃不下就別硬吃啦,你用嘴銜到垃圾桶裏跟你直接扔垃圾桶裏有什麽區別啊?”


    老校醫慈祥的臉,和幽默的語氣並不讓黎希雅覺得害怕。這可能是黎希雅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遇見不會讓自己害怕的男性,可能這個人讓自己想到了爺爺吧。


    但是被老校醫這麽逗來逗去,黎希雅還是不好意思的扣著手。


    老校醫看著黎希雅習慣性的動作,職業病又犯了。剛剛把脈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娃娃的手指的指甲邊緣已經被自己扣壞了,而且看樣子還是常年這樣。


    扔下報紙一蹬地板,嘴裏還給自己配著音‘蕪湖~’的滑到黎希雅身邊,非常的精準,如果我在場的話,不是沒有理由懷疑他從業四十年期間,是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這練‘蕪湖~’。


    老校醫抓過黎希雅的手,手指搭在黎希雅的手腕上,黎希雅本能的拒絕和異性肢體接觸想抽回手,呂大夫嗬斥:“咦切!”


    這個老頭哪來這麽多怪動靜。呂大夫摸了半天,然後像擺弄洋娃娃一樣扒了扒黎希雅的眼皮,看了看舌苔、耳洞還看了看鼻孔。


    黎希雅有點納悶,看眼睛舌苔還能理解,耳洞鼻孔是什麽意思。呂大夫翻著書,黎希雅實在是好奇,小聲的問道:“看耳朵和鼻孔是看什麽呀?”


    呂大夫眯眼看了看黎希雅,然後又繼續翻著書說道:“沒啥意思,我頭一次給外國人看病,好奇外國人的耳屎鼻屎跟中國人有啥不一樣,小丫頭挺講衛生,算你扣的幹淨。”


    黎希雅臉一紅,想解釋自己不是外國人,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怪老頭說話,就安靜的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看著呂大夫看書。


    呂大夫看了半天沒再給黎希雅回複,黎希雅等了半天實在是沒有耐心:“醫生?我是病了嗎?”


    老頭好像才反應過來身邊有人似得,嚇了一跳,然後定了定神說道:“叫什麽醫生,那都是洋人的玩意,我姓呂,叫我呂大夫吧。”


    黎希雅換了個稱呼又問了一次,醫生坐回自己的椅子說道:“你脈象弱,摸你臉看樣子是沒化妝,沒化妝臉還這麽白,說明貧血。而且你坐著半天也不咋動彈話還少,你是陽氣不足,每個月那兩天比別人疼,而且量還少吧?。”


    說到了隱私,黎希雅本就害羞的臉更害羞的,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呂大夫再次開口:“回去補補,白天多出去跑跑。白天陽氣足,跑不動就快走,僵持兩個月回來找我,堅持不了就不用來了。”


    然後抓起黎希雅的手,黎希雅被這個行為嚇了一跳,整個身體瞬間僵住。


    呂大夫指了指她指甲周圍:“你看看你這手,白白淨淨的小手讓你扣成啥樣了,整的跟被硫酸潑了似的。”


    隨後翻箱倒櫃,拿出了個小瓶子:“這個一天三遍,一瓶抹完就差不多了。但長得肯定沒你扣得快,不想以後帶婚戒的手被嫌棄就好好養著。”


    黎希雅順從的點點頭,又掏出手機想付錢,老頭也不知道她啥意思:“不許偷拍熬!”


    黎希雅支支吾吾:“多...多少錢...我給你掃碼。”


    呂大夫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小娃娃這麽俗呢,什麽錢不錢的。”


    黎希雅看著擺在桌上的老年機,選擇了閉嘴。


    呂大夫看著黎希雅的樣子忍不住歎口氣:“身上的病我能治,心病我可治不了。也不知道你個女娃娃以前遇到啥了,但你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啊,你好好想想吧。”


    黎希雅也知道自己有問題,但沒辦法本能的恐懼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克服的,隻能默聲的坐在那,剛想扣手就被呂大夫拍掉:“還扣!你這不改,得騙我多少藥。”


    龍虎這時候醒了,看見床上沒人嚇了一跳,猛的從座位上跳起,嚇了兩個人一跳,黎希雅更是嚇得心跳半天也停不下來,老校醫踢了龍虎屁股一腳:“你小子睡魔障了啊,想給我這個老棺材瓢子提前安排上咋的。”


    龍虎回頭看見了黎希雅那張精致的臉,和打開了蓋子,卻看不出吃沒吃過的午飯鬆了口氣。剛要鄭重其事的道歉,呂大夫趕緊又踢了他一腳:“別在這整你軍訓哪一套啊!吵死了!”


    龍虎小聲的道了歉,黎希雅看著龍虎對呂大夫尊敬的樣子,更加確定龍虎不是壞人了。


    呂大夫看著龍虎健壯的身子骨,滑到龍虎身邊,捏了捏龍虎的胳膊腿,屁股還捏了兩下,龍虎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呂大夫狠狠拍了龍虎屁股一下:“都男的你不好意思個錘子。”


    然後指了指龍虎對著黎希雅說道:“正好,你讓你這個小對象陪你早上晚上跑兩圈,堅持兩三個月你能比現在好點,小丫頭還挺會找,你脈象弱的跟死人似得,這小子我坐這都能聽見他心跳,噔噔的,你倆生個孩子勉強能當個正常人。”


    黎希雅臉一紅,解釋道:“我們倆個隻是...同學...”


    呂大夫倒是很意外:“啊?真是人心不古啊!剛剛給你檢查的時候,這小子盯盯瞅著,我尋思怕我下毒呢。為了陪你,說挨罰都認了。”


    黎希雅本來被誤會了就臉色一紅,知道龍虎因為自己還要挨罰更不好意思了。


    呂大夫倒是完全不在意黎希雅的反應:“不是兩口子就不是吧,小年輕的事,也不是我這土都埋到脖頸子的人能管的了的。但是小夥子你要有時間的話沒事帶帶這小姑娘跑跑步吧,不然這丫頭可不是個長壽的脈象。”


    說完呂大夫就下了逐客令:“我差不多要下班,你倆趕緊走啊!別耽誤我下班。”


    龍虎二話不說,都沒問黎希雅的意見背起黎希雅就要走,黎希雅一驚,但是還不敢掙脫,隻能是心裏有點不舒服的輕輕扶住龍虎的肩膀。


    呂大夫也不忘調侃,捂住臉從指縫裏露出眼睛,嘴裏說著:“哎呦喂!現在的小年輕真是沒眼看。”一邊死死的盯著二人。


    眼看兩個人要出門,老校醫看了桌上的飯:“誒?這剩飯給我留的啊?這不罵人一樣嗎?”


    龍虎趕緊轉身,但又騰不出手去撿桌上的飯。黎希雅趕緊緊貼著龍虎的後背伸手去抓,但是龍虎實在是太高了,黎希雅又長得太小。


    龍虎一彎腰,黎希雅才夠到,龍虎對這老校醫一鞠躬,和背上的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句:“麻煩您了。”黎希雅還順手帶上了門。


    等二人走遠,老校醫才喃喃的說道:“龍虎~嘖,好名字,我爹怎麽不姓龍呢?”


    說完就往病床上一躺,一秒入睡。龍虎背著黎希雅走向寢室,黎希雅糾結了一路,感覺好像該說點什麽,但自己從沒和同齡異性接觸過,不知道該聊什麽話題。


    黎希雅還在糾結,龍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到了,上麵我上不去了。”


    黎希雅一驚,怎麽到寢室了?九點才解散呢,現在才五點多:“對...對...對不起,我們...我們還是回操場吧,今天...今天還沒解散呢。”


    黎希雅一說話,龍虎突然開始緊張了:“你...你剛剛都暈過去了,還是別...別去了。”


    黎希雅怯懦的在龍虎背後出聲:“我...我沒事,我們...我們回去吧。”


    龍虎看她堅持要回去,隻能背著黎希雅向操場走去,黎希雅聲若蚊蠅的出聲提醒:“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龍虎正專心看路,隱約感覺背後的人說了什麽:“你說什麽?”


    黎希雅感覺他的語氣好像有點凶,不敢再發出聲音:“沒...沒什麽...”


    任由著他背著自己,感受著他寬大的肩膀,還記得小時候爸爸的肩膀好像也這麽寬,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爸爸的後背也不再那麽寬敞了,還記得小學的時候,放學路上總是和爸爸撒嬌要背背,思緒飄遠,眼皮也變得有點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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