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被誅了九族,唯獨留下一個顏涼。


    對於外人來說,顏涼能夠活下來是幸運的,是因為林鳳閣這個過命的朋友,一命換一命換來的。


    可是對於顏涼本人來說,他活下來,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世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那種孤單和痛苦,又有幾人能知?


    他情願去死!而死,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解脫。


    可是他又不能死,他要查出箭樓爆炸的真相!


    隻不過在京城,顏涼雖然被放了出來,小命卻依舊岌岌可危。做出陷害顏家的惡人,豈能讓他活下來?


    顏涼孤零零地走回顏府,卻發覺自己家已經被封了,門口被禁衛軍把守,誰也無法進出。


    “小叫花子!不想討打就滾開!”看守顏府的官兵凶神惡煞地對顏涼吼道。


    他們哪裏知道,眼前他們口中的“小叫花子”曾經是這裏的小主。


    小叫花子?


    是的,幾日來,顏涼經曆了被投入死牢,又被莫名其妙地從死牢中趕了出來,在街上流浪兩日,早就變得蓬頭垢麵,就算想回家找一件換洗的衣服,也成了一種奢望。


    可不就跟個小叫花子似的?


    而在街角,幾個黑衣人懷中帶著凶器,準備擇機而動,將顏涼這個顏家漏網之魚給宰了,以絕後患。


    隻不過大街上人來人往,一時不好下手。這裏畢竟是京城,天子腳下,光天化日當街殺人,畢竟有所顧忌。


    可是這些虎視眈眈之人,麵對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總能尋找到下手的機會。


    渾然不知殺機就在眼前的顏涼,看著被封的家,想著被拿入大牢的家人,一股悲涼傷心之情從心底湧出,讓他欲哭無淚。


    天地茫茫,又讓他一個孩子去往何處?


    就在茫然無措時,一輛馬車從旁邊經過,車帷掀開,從中伸出一雙潔白的手,將顏涼抱入車中。


    車簾放下,馬車疾馳而去。


    原本盯梢的黑衣人見狀連忙緊追過去,然而馬車急奔,轉過兩個街角就消失不見了,讓準備追殺顏涼的殺手們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馬車直奔城門而去,被擄走的顏涼雖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但敢自己孤身一人,孤苦伶仃,就算是敵人又如何?


    死了又如何?


    心如槁木,讓顏涼沒有驚慌失措,沒有小孩應有的反應。


    “這孩子遭逢大難,竟然一聲不吭,莫不是瘋了?”馬車中一名男子說道。


    “不,他隻是心如死灰。”另一名男子回答。


    “真是讓人憐憫,忽然間……”


    “別說了,先離開這裏再說!”


    眼前就是城門,照例馬車出城都要由守城官兵詢問一番的。


    趕車之人並未放緩馬車的速度,他一邊趕車,一邊從腰間拿出一枚金牌,朝守城的官兵一亮,擋在城門處的官兵立刻讓在兩旁。


    馬車疾馳而去。


    出了城,馬車亦未放慢速度,反而加速前行。


    馬是好馬,盡管拉著車廂,依舊像射出的箭一般,向南飛馳。


    ……


    京城神機府,機要堂。


    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機要堂主位,神色木然地看著陸陸續續進來匯報的耳目。


    “稟告主子,我們遍尋城內,皆無發現。”


    “稟告主子,守城的官兵嚴查每個出城之人,也無任何發現!”


    “他不過一個孩子,你們這麽多人都是幹什麽吃的?竟然找不到他?”此人勃然大怒。


    “請主子恕罪!”


    “繼續給我找!城內繼續翻找,城內找不到,就給我出城尋找,我就不信,一個半大孩子,還能消失不見?”


    “是!”


    ……


    “稟告主子,現已查明那帶走顏涼之人,早趕在盤查之前就從南門溜出去了,當時官兵要去盤查,趕車人卻亮出了兵部金符,避開了檢查。”


    “可曾查到是何人的馬車?”


    “尚未曾查明。”


    “繼續查,同時派人繼續前去抓捕那小子,無論死活,都要給我帶回來!”


    “是!”


    城南數十裏地外,某處密林。


    “我要去回去找我爹娘……”


    沉默許久的顏涼終於開口。


    “孩子,你爹娘犯下大罪,已經……已經伏法了。”說話的乃是慕容風月。


    原來救下墨門遺子的,竟是慕容世家之人!


    “我不信我不信!嗚嗚……你們騙我,你們騙我!”顏涼大哭大喊起來。


    “小聲點!咱們尚未脫離險境!”


    “嗚嗚……”


    “此事太過蹊蹺,唉,若非我們出手,隻怕你也是小命不保。”慕容風月說道。


    “我要爹爹,我要娘……”顏涼嚎啕大哭,渾然不顧此時依舊身在險地。


    “別哭了,此處也非久留之地,他們在城中找不到你,肯定會查到咱們這輛馬車上,咱們稍作歇息後,還要盡快趕路才是!”慕容風月勸說道。


    “你跟他說這麽多幹什麽?直接將他帶走,再鬧,就讓他回去,看看他能活幾日?”慕容風華冷冷的說道。


    此時的顏涼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雖然出身墨門顏家,可是遭逢此難,他已經六神無主。從人人羨慕的顏家二公子,成為了落魄的逃難者。巨大的落差,再加上所有親人都被誅殺,顏涼也是傷心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渾渾噩噩,了無生趣,正是顏涼此刻的寫照。


    眼看顏涼嚎哭不止,慕容風月還要再勸,顏涼傷心至極,胸中氣血上湧,隨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慕容風華探手把了把脈:“無礙,隻是傷心過度,暫時昏厥,一會自會醒轉,咱們不要耽擱,趕緊脫離險地才是。”


    馬車晃晃悠悠地載著幾人繼續前行。


    當顏涼醒來後,人依舊在疾馳的馬車上。


    撥開車帷向後看,道路兩旁的樹木向後飛掠。


    那是距離京城,距離那支離破碎的家,越來越遠了。


    顏涼不再哭出聲,隻是眼淚怎都忍不住地湧出。


    “吃點東西吧,這是滄州肉餅,還有甜醬……”慕容風月將餅遞給這個幾日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的孩子。


    顏涼沒有接,他已傷心得麻木了。


    “是你三叔麽?”慕容風月為了開導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什麽?”顏涼淚眼婆娑地問。


    “你三叔好賭,你們顏家箭樓設計如此隱秘,外人如何能夠動得了手腳?多半是你三叔收了別人的錢,所以……”


    “不會的,不會的!”顏涼雖然也看不起這位三叔,但他還是替三叔辯白,“我三叔也被下入大牢,恐怕……恐怕也活不成了,又怎麽會是他?”


    慕容風月也想不明白,他看了看慕容風華,慕容風華道:“或許他當時動手腳時,未曾料到箭樓爆炸會傷了皇帝。”


    “多半如此,看來是公輸勝家的人出錢收買他的可能性最大,其他人又怎有這種財力?”


    “隻可惜事實真相如何,已經無法得知了,你三叔顏其柵還沒等朝廷砍頭,就先死在了牢裏,多半是為了防止他說出真相而滅了口。”


    “什麽?”顏涼又是悲痛又是驚訝,“你們說,我三叔,死在了牢裏?”


    “是啊,我們對這件事也感到很震驚,所以想要托人打聽其中內幕,以我們慕容家在京城的實力,自然是輕而易舉,卻沒想到,最有可能是你們顏家內奸之人,被人暗算死在大牢內,這個案子……隻怕就此成為了糊塗案,再也難以查清了。”


    “快走!有人追過來了!”


    “駕!”


    “咻!”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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