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帥哥,住店不,住店不……”


    “買點唄,買點唄,都是家裏種的,新鮮。”


    火車站,人頭攢動,男女老少背著大背包,提溜著蛇皮袋趕火車,小攤位們則叫賣著自己家的產品,亦或者追著人不放的推銷,還有不懷好意的人問需不需要糧票,國債劵。三教九流都混雜在小小的火車站,來火車站的人不僅要防著被騙,還要注意小偷。


    李峰和楊雪隻帶了一個背包,其餘的啥也沒帶,哦,還有一提溜水果黃瓜方便麵留著火車上吃。


    “咱們隻帶了這麽點衣服啊,還都是我的……”楊雪有點不好意思。


    背包裏裝著的都是她的衣服和家鄉特產,李峰就帶了件體恤衫,內褲都沒多帶一條,讓她很不好意思。李峰現在是一家之主,該多給他帶點衣服鞋子什麽的換著穿才是嘛。而且就帶一條褲衩子啊……


    李峰四處張望著周圍,防止被小偷盯上,笑著說:“咱們就去一兩天,帶那麽多東西幹嘛啊。而且,火車上小偷多,我怕被偷……”


    “可你就帶了一件衣服,褲衩子都沒多帶一條……”


    “我一男的帶那麽多衣服幹嘛,想穿到了省城再買就是了。褲衩子我正麵穿了反麵穿,一條夠了……不穿也沒事。倒是給你那個知青阿姨帶的土特產少了,不過沒關係,到了省城再給她買……”李峰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安排。


    見到了此時,他還想著給自己的那位知青阿姨帶的土特產少了,楊雪感動的都要哭了,這男人太好了吧,完全不為自己著想。但……褲衩子真的可以多帶一條的。


    李峰倒也不是那麽無私的人,純粹是怕帶東西多,累,還容易被賊盯上,他當年90年代出了趟門,坐火車的時候,兜裏兩張大團結被偷了,褲子上還有刀片劃開的痕跡,讓他記憶深刻,從那以後坐火車都防備的很,直到2000年後治安越來越好,國家打擊鐵路偷盜,火車上的賊才慢慢少了起來。


    如今87年,火車上的賊猖狂的很,他寧願少帶點東西,也不想被賊偷惦記上。你瞧,火車站內就有不少賊眉鼠眼的人在不斷盯著來往乘客,準備下手……


    “那女人背後跟著的男人不是要揩油,就是想偷東西……”李峰和楊雪坐下來後,他指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挑了挑眉。


    楊雪看過去,那女人標致的很,像是縣城的人,皮膚很白,穿的也很好看,背著個鯊魚皮皮包,一看就是有錢人,其身後跟著一名青年,這青年眼神躲閃,時刻注意著周圍,然後手往口袋裏掏,似乎拿出了刀片,便要動手偷東西……


    下一秒,旁邊猛地竄出來幾個人,對著青年就是一頓暴揍:“艸,敢在我們地盤上搶活,你找死啊。”


    “你哪裏來的,不知道這火車站是我們‘黑蛇’的地盤啊。”


    “別打了,別打了,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搶活,我也是餓極了,放過我吧,放過我……”被打的青年在地上哭喊著饒命。


    但打人的卻根本不管,繼續暴揍。


    那背著鱷魚皮的女人趕緊跑遠了。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見此,也不敢管,裝作看不見的樣子走到另一邊去了。


    “這是……”楊雪看的詫異,有點不懂了。


    李峰給她解釋:“這還不懂啊,這小偷估計不是本地的,跑火車站來趴活,可火車站已經被人畫下了地盤,你跑來這裏搶生意,可不得被揍嘛。”


    “啊,小偷也有地盤嘛?”楊雪震驚不已。


    李峰莞爾:‘當然了,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地盤,乞討的乞丐都有自己的地盤,誰要是到了自己地盤搶活,那自然要打架了。’


    行行業業都有自己的規矩,小偷小摸也有自己的規矩和地盤,不是說你想當小偷,想當乞丐就能當的,你得和當地的‘地頭蛇’拜碼頭,才能在人家的地盤上討一口飯吃。而且每個月必須交錢,不然也得滾。


    楊雪沒出過遠門,倒是聽那位知青阿姨說過不少‘事’,和各地的風土人情,此時切實感受到了社會的複雜性,才發覺古人誠不欺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啊。”


    讀了再多書,也不如自己走一走看一看來的真切。


    “而且,不止有小偷,還有拍花子,牙婆,你要跟緊了我,別讓人家拐走了賣進山裏給傻子當媳婦……”李峰忽然小聲在楊雪的耳邊說話。


    楊雪渾身一酥麻,下意識的離遠了點,又聽他說的嚇人,還是往他這邊靠了靠,“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被人拐走的。”


    她確實聽說過人販子的事,不止拐賣小孩,還拐賣婦女,甚至自己莊子上就有被拐賣來的傻媳婦。要說第一次出遠門,不害怕,那也是假的。好在李峰陪著她,她倒是挺有安全感的。隻是,怎麽還嚇唬我啊。壞人。


    這時候,一名國字臉的青年提著蛇皮袋走向李峰。


    李峰先是警惕的看著對方,然後皺起眉,“你是……”


    他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


    提著蛇皮袋的青年也疑惑的看著李峰,又看了看楊雪,“你是李峰嗎?我是楚飛龍啊,咱們一塊上的學,你記不記得?”


    “啊,楚飛龍?是你啊……”李峰愣了愣,努力回想眼前之人。倒確實有點印象,是自己小學、初中同學。


    趕緊起身與之握了握手。


    “嘿,真是你啊,我害怕認錯人了呢。”楚飛龍見他認自己,不禁鬆了口氣,笑著捶了下他胸口。


    李峰莞爾:“我也怕認錯人呢,咱們都好多年沒見了吧。”


    “是啊,我還記得你小學時候尿褲子的事……”


    “你掉茅房的事我也記得呢。”


    兩人熱情的聊了會兒,楚飛龍看向楊雪,露出一絲好奇和羨慕:“這是你媳婦不?聽說你結婚了,我還不信,今兒見了新娘子才知道是真的,嗯,是真漂亮。”


    “那是,還是大學生呢。”


    李峰驕傲的摟過來自家媳婦,得意的咧著嘴。


    自己媳婦這麽好看當然要顯擺一下了。


    還是稀罕的大學生呢。


    楊雪害羞不已,這麽大庭廣眾的不要摟著我啊,多害羞。不由扒拉開胳膊……


    “別這樣。”


    “沒事,這是自家兄弟,楚飛龍,我們從小一塊上學,有好多年沒見了呢。今兒真是有緣。”


    “是啊,真有緣。”楚飛龍點點頭,然後又羨慕不已的說:“我娘也給我說了門親事,但我家拿不出來彩禮錢,隻能作罷了。那姑娘也挺漂亮的,就是不如弟妹這麽好看。”


    “叫嫂子才對。”李峰立馬瞪眼,“咋能叫弟妹呢。我年紀比你大吧。”


    “沒有吧,我八月份的……”


    “我六月份的,我比你大幾個月呢,你得叫我大哥。叫我媳婦嫂子。”


    “行,行。”


    倆人把‘輩分’定下來後,李峰看向楚飛龍的蛇皮袋,東西帶的不少,還帶了被褥,“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省城,我要去省城幹活,賺錢蓋房子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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