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秋不必回頭,也知道是魏慶過來了。他不願讓他認出自己,當下二話不說,足尖一點,便往來路竄回去。


    魏慶大叫一聲,從後頭趕了上來。程楚秋在林間高飛低竄,聽得後麵的腳步聲,心中已知光以輕功而論,自己技高一籌。


    既然身分無被揭露之虞,便有心想試一試魏慶的能耐,於是放慢腳步,故意等他追上,然後帶著他到處亂跑。


    那魏慶也不是白癡,他原先以為就要將人追丟了,沒想到又追上了。接著就感覺對方故意兜圈子,而步伐時快時慢。


    魏慶簡直就要氣炸了,但另一方麵,卻也暗自心驚,不斷尋思道:“此人究竟是誰?武功這麽高,我竟然一無所知。瞧他身上服色,分明是我幫中人,難道他是王旭清,還是鮑旦的人嗎?他躲在那裏偷聽我說話,是何用意?不知他聽到了多少?”


    一連串的疑問,隻有攔下對方才有答案,可是就目前狀況看來,隻怕非常困難。


    魏慶心中驚疑不定,越想越怯,忽然心道:“哎呀,不好,他的武功明明不在我之下,卻讓我一直追著他跑,那是為何?他想拖延時間,這附近隻怕另有埋伏!”


    魏慶想到這裏,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但程楚秋可不想這麽輕易就放過他,繞著圈子兜了回來,奔到了魏慶身後。


    那魏慶急忙轉身,程楚秋一招“旱地拔蔥”,身子倏地竄上樹梢,居高臨下,臉部也剛好背光。


    魏慶道:“閣下是誰?引魏某來此,意欲何為?”


    程楚秋壓低嗓子,含糊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想做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幹什麽?”語意模棱兩可,態度曖昧不清,說完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魏慶道:“閣下武功不弱,想必也是號人物。但不知你是為自己辦事呢?還是為了別人辦事?”


    程楚秋索性胡扯到底,說道:“我為老天爺辦事。”


    魏慶冷笑道:“原來如此。閣下以替天行道者自居,把所有人都看成芻狗了。


    要殺便殺,來去自如是吧?”


    程楚秋想起剛剛那個,糊裏糊塗,被他一掌擊斃的人。心中雖有愧意,但卻沒什麽好後悔的。隻道:“別人姑且不論,就說說你自己吧!君子不欺暗室,欺負柔弱女人的,更不是好東西。再說你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那也得要有年幼無知的對象。要是讓我知道你還繼續欺負李貝兒,剛剛那個人,就是你的榜樣!”


    魏慶大怒,抓著程楚秋話還沒說完的當口,忽地右手一揚,幾枚袖箭便射了過去。


    他這一下無異於偷襲,程楚秋急忙矮身閃躲,兩枚袖箭從他頭頂上飛過,一枚就釘在樹幹上。心道:“這袖箭來得倒快,不過準頭太差。”又想:“還好今天知道他還有這一手,否則要是與他麵對麵,距離近了,又突施偷襲,隻怕很難躲過。”


    程楚秋頗有些動怒,但他既自承是為老天爺辦事,就要有些漫不在乎的傲氣才像,於是哈哈大笑道:“做什麽?這樹上有鳥嗎?哈哈哈……”說著,從另一邊飛身走了。


    魏慶見袖箭傷他不了,追又追不上,不管願不願意,也隻有待在原地,眼睜睜地看他離去。然後走回原路,一路絞盡腦汁,看能不能把他從腦海裏抓出來。


    程楚秋循著來路躍進地穴,鑽回原來的甬道,從那間幾成廢墟的紅磚屋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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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回自己住的地方整理身上衣物,還洗了把臉,然後才回到李寶兒的住所去。


    那時紅霞滿天,已近酉牌時分。


    前腳才踏進院裏,一旁突然有人衝了出來,說道:“你上哪裏去了?”程楚秋回頭一看,隻見呂妍嬌兩邊腮幫子氣鼓鼓地瞪著他。


    程楚秋道:“你不是出門去了嗎?回來啦?”


    呂妍嬌一把抓住他的手,拖到一旁,斥道:“你管我做什麽?你怎麽不看看自己,肩膀給人砍了,臉上給人刺了東西,很好玩嗎?我出門之前吩咐你什麽?你這麽快就忘了你現在的身分,下回給人扔到湖裏喂魚的就輪到你了!你到底懂不懂啊?”


    程楚秋見她氣急敗壞,言語中雖然多有責備,但更多是出於關懷之情,感覺相當受用,便道:“我知道了,下次我會注意。”


    呂妍嬌道:“下次?還有下次啊?”


    程楚秋道:“總之我不會再犯就是了。”


    呂妍嬌斜眼瞪著他,說道:“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沒想到做事都不經過大腦。”


    臉色一扳,詰問道:“你究竟上哪兒去了?”


    程楚秋道:“我閑著無聊,悶得慌,四處逛逛,了解一下四周環境。”


    呂妍嬌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說道:“我剛剛已經跟夫人說了,說你因為舊傷複發,匆匆忙忙跑去找林鐵兒拿藥了。待會兒夫人要是這麽問起,你就順著說,知不知道?”


    程楚秋喜道:“多謝阿嬌。”


    呂妍嬌沒好氣地道:“這回是你運氣好,下次,可沒這麽便宜了……”


    程楚秋兩眼充滿感激地盯著她瞧,感慨萬千地說道:“沒想到你竟然對我這麽好……”


    呂妍嬌聽他語音溫柔,忽然大發嬌嗔,啐道:“大白天的做什麽白日夢啊?誰要對你好?”


    程楚秋一開始是有意捉弄她,但見她表現羞赧,忽然也覺得不妥,於是說道:


    “你說夫人找我,什麽事?”


    呂妍嬌道:“夫人一定得有事,才能找你嗎?”帶著他來到李寶兒房門前,通報之後,程楚秋獨自進去。


    一進門,首先見到的是擺滿一桌的酒菜,桌旁還點了一對蠟燭。程楚秋瞠目結舌,不知所以。


    那李寶兒坐在一旁,說道:“過來扶我。”程楚秋依言過去,扶著她坐到桌旁。


    李寶兒整整衣襟,說道:“坐下吧。”


    程楚秋動也不動,低頭道:“夫人用餐,哪有下人的位置。”


    李寶兒道:“你以為這是什麽?我擺這桌酒,是想跟你道謝。謝謝你那天背我下山,還緊急處置了我的腳。唐長老說,你的處理很不錯,否則的話,我有可能一被子跛腳。”


    程楚秋道:“那是我應該做的事。”


    李寶兒見他還是不肯坐,便道:“楚秋,我問你,你自命不凡嗎?”


    程楚秋道:“夫人為什麽這麽說呢?”


    李寶兒道:“我注意到了,你從不自稱小的、奴才,在眾人麵前,人多的時候也許還會一兩句,可是隻要是私底下,兩個人的時候,你從不會這樣說。你不習慣,你覺得別扭。也許,在這之前,你還是個少爺、公子、或是俠客什麽的,所以你的脖子硬,低不下頭,是不是?”


    程楚秋訕訕一笑,心想:“大家都說姊姊的才能不如妹妹,我看兩個一樣厲害,隻是發揮在不同的地方罷了。”


    李寶兒見他笑而不答,心中更加篤定,說道:“那還不坐?”


    程楚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麵對李寶兒,乖乖坐下。


    李寶兒滿滿斟上兩杯酒,說道:“我先幹三杯,以表達我的謝意。”說著連幹連斟,一連喝了三杯。


    李寶兒喝完第三杯之後,搖著空酒杯說道:“我都喝三杯了,你連一杯都不喝,這麽不給我麵子啊?”


    燭光閣暖,醇酒美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眼前的情境氣氛,讓程楚秋聯想起那天晚上,和姚姬一夜溫存的情景。他的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姚姬的呼吸聲,鼻子嗅到了姚姬身上散發出的香味。


    這就好像是一個曾經嚐過梅子酸味的人,下回隻要再看到梅子,不用親口去嚐,腦海裏自然而然地就會喚起梅子酸酸的味道,嘴裏唾液流出,就如同已經再次嚐到酸梅一樣。


    更何況那次是程楚秋二十五六年來,生平頭一次嚐到酸梅,這滋味在他腦海中的記憶,可不知比酸梅還深刻上百倍千倍。恍恍惚惚間,他已經感到唇幹舌燥,心跳加速了。


    可是那天之後的事情,著實也令程楚秋印象深刻。他的人生以那夜為轉捩點,從顛峰跌到穀底,從天堂摔到地獄。他的朋友,他的愛人,他的事業,不論主動被動,一夕之間,都離他遠去。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成了他最佳寫照。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就像孿生兄弟一樣,同時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程楚秋將酒杯端到口中,一時卻不便喝下。那李寶兒見了,說道:“唷,瞧你,怕我在酒裏下毒嗎?”


    程楚秋心想:“就幾杯,不喝醉就是了。”將手中杯酒,一飲而盡。


    李寶兒笑道:“好,這才是男子氣概呢!”替他把酒杯斟滿,一邊說道:“我既向你道過謝了,接下來,你得連罰三杯,給我道歉。”


    程楚秋眉頭一皺,道:“道歉?”


    李寶兒道:“是啊,那天你不顧我的命令,擅自去找林鐵兒來。我一邊叫你,你還一邊走。那時我很生氣,沒讓人去抓你,把你關起來,已經算是我的恩典了。”


    程楚秋想起白天的事,心道:“對了,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隻聽得李寶兒續道:“不過你放心,我李寶兒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我也不難伺候,隻是有件事情你千萬記住,我最討厭有人跟我唱反調了。其他的我都好說話,你慢慢就能摸清楚了。別忘了,要不是我,你現在可能在山上做苦工呢!”


    程楚秋心道:“你手握生殺大權,誰敢不聽話?不過你要我程楚秋跟那些人一樣,蹲在你的腳邊當一隻狗,那可是看錯人了。”說道:“所以夫人今天特別找我去,就是特別要警告我不聽話的下場。”


    李寶兒淡淡一笑,也不回答,端著酒杯在唇邊輕啜一口,張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滿眼都是笑意。


    程楚秋忽然發怒,“哼”地一聲,把臉一歪。


    李寶兒道:“敢在我麵前發脾氣的,你是第一個。”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不要緊,我說了,我最討厭的是不聽話的人,不是發脾氣的人。再說,偶而耍耍脾氣,才像跟一個人在一起,凡事隻會應聲,故意惹他也不生氣,那跟木頭雕的也沒什麽兩樣,不是嗎?”


    程楚秋心道:“你這樣還叫‘不難伺候’嗎?”說道:“夫人的方法有用得很,我現在怕得要命。”


    李寶兒見他言不由衷,也不以為忤,說道:“那你說,你是不是得罪我了?這三杯你該不該喝?”


    程楚秋略一遲疑,但想就喝這幾杯也不會醉。於是便連飲三杯,安撫李寶兒。


    李寶兒大喜,說道:“好吧,我原諒你了。吃菜吧,你肚子也餓了吧?快吃,飯菜都涼了。”


    程楚秋心想,酒都喝了,飯菜不吃,可有點奇怪。再說,肚子還真的是餓了,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兩人便在房內吃了起來。期間除了有兩個小丫鬟送酒進來之外,沒有任何人進來打擾。


    李寶兒故意以酒代湯,所以吃著吃著,程楚秋有時也會自然而然拿起酒杯來飲。


    再說他已經很久沒嚐到酒味,幾杯下肚,肚子裏的酒蟲開始作怪。程楚秋便再度原諒了自己,自我安慰有良好的自製力最為後盾,不會讓過去的悲劇再度發生。


    酒過三巡,兩人喝完一壇,李寶兒彎身提起剛剛才送進來的那一壇酒,說道:


    “來,讓我們喝完這一壇,一切前隙,化為烏有。”


    程楚秋見她酒量如此之好,心中已頗為讚佩,再聽她這一句語意爽快,頓時喚醒他經掩數月,馳騁江湖時的那股快意恩仇,豪邁不羈之意。於是說道:“好,再來!”把兩人的酒杯移到一旁,遞上自己的碗,擺在她的碗旁邊。兩隻碗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寶兒會意,笑道:“好!”揭開壇蓋,直接把酒倒在碗中。那酒壇雖不甚大,但仍大出碗口許多,一個不小心,酒水溢得滿桌都是。


    李寶兒大概已經有些醉意,有些酒水濺到她衣裙,也隻是哈哈一笑,隨便拂拂衣擺便算了事。她先替程楚秋把酒碗遞回去,說道:“你想把我灌醉嗎?不如我們先連幹三碗,看看是誰先醉。”臉上似笑非笑,柳眉一挑,頗有些媚惑之意。


    程楚秋不甘示弱,微笑道:“這桌酒是夫人請的,酒也是夫人斟的,我說要灌醉夫人,這可從何說起呢?”


    李寶兒笑吟吟地道:“好,算你說得有理。”端起酒碗,說道:“那我先幹為敬。”語畢,脖子一仰,咕嚕咕嚕,頃刻便喝得碗底朝天。


    程楚秋起身替李寶兒斟酒,一邊說道:“不,夫人應該先連幹三碗,以懲失言之罪。”他手勁大,使力巧,酒碗斟滿,一滴不漏。


    李寶兒先是讚道:“好功夫。”接著眼睛一瞟,說道:“還說你不是想灌醉我,要我連幹三大碗,是何居心?”


    程楚秋道:“非是我要占夫人便宜,隻不過是個先後順序的差別。隻要夫人先幹這三碗,我一賠二,以六碗回敬。”


    李寶兒道:“這可是你說的。”便將程楚秋剛剛替她斟滿的酒喝幹。程楚秋立刻再斟上,李寶兒麵不改色,隨即喝掉第三碗。


    程楚秋讚道:“夫人真不愧是女中豪傑。”


    李寶兒雙手手肘拄在桌麵,用手心托著下巴,雙眼半張半合,懶洋洋地說道:


    “該你了,楚秋……”


    程楚秋自然不能食言,於是依照承諾連喝六碗。李寶兒甚是滿意,連連拍手叫好。這酒甚是猛烈,按理女人不該喜歡這種酒,可是李寶兒漫不在乎的模樣,應該是平日常喝。


    兩人說說笑笑,又吃過一些下酒菜。自從李寶兒弄翻酒水,程楚秋此後便搶著斟酒。不久之後,程楚秋搖搖酒壇,但知剩下的酒量,已不足以兩人再斟上幾碗,於是又給兩人倒滿一碗後,便藉此機告辭。


    李寶兒不許,顧左右言他,道:“你給人斟酒的本事真好,下回喝酒,再找你來。”


    程楚秋道:“願為夫人效力。”說完客套話,再度表達想要告辭之意。


    李寶兒仍是不準,說道:“幹嘛這麽急著走?你還有事嗎?唔,不對,你的事就是我事,隻要我沒事,你又怎麽會有事呢?難道……你喝醉了?丟不起這個臉,想要趁機逃跑?”


    她說著說著,端起酒碗輕啜一口。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口喝得太滿,酒水從她唇邊溢出,順著下巴脖子,一直流到她的胸口,流進微敞的衣襟裏麵。程楚秋的目光隨著那滴酒滑動,一時之間但覺天旋地轉,道:“我這個……”急急忙忙站起身來,結果慌亂間先是碰倒椅子,接著整個人忽然向後仰天便倒,“碰”地一聲,摔在地上。


    李寶兒一驚,起身過來關心。程楚秋閉眼皺眉,一臉痛苦,道:“我……我…


    …”用力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李寶兒關心道:“你怎麽了?”低下身子,想要瞧個究竟,忽然一個重心不穩,摔在程楚秋身上。


    程楚秋吃痛,“哎喲”一聲,李寶兒大窘,忙道:“啊……對不住,對不住…


    …”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是不管她如何使勁,就是抓不準重心,撐了幾下,複又趴下,又氣又急,隻差沒破口大罵。


    程楚秋道:“夫……夫人,你也喝醉了嗎?”


    李寶兒道:“喝醉?沒這回事……”動了幾動,說道:“你……能不能推我一把?”


    程楚秋眼神換散,說道:“我頭暈得很,感覺很奇怪,使不出力來……你讓我躺一會兒,我閉著眼睛休息一下看看……”


    李寶兒伏在他胸口上,覺得他身上越來越熱,問道:“你沒事吧……”又動了幾動,自言自語道:“奇……奇怪……”


    程楚秋關心道:“夫人沒事吧?你……你現在覺得如何?”


    李寶兒道:“我不知道,我……我覺得胸口悶,很……很熱……”


    程楚秋道:“我們喝了酒,你又趴在我身上,當然會覺得熱了。你真的起不來嗎?”


    李寶兒定了定神,兩隻手用力撐在程楚秋的胸口上,慢慢坐了起來,一邊說道:“可……可以了,有力氣了……”忽然失聲笑道:“我竟然喝醉了……嘻嘻……”


    她自言自語,慢慢走回床沿坐了,伸手拉了拉衣襟,說道:“好熱……好熱…


    …”說著敞開衣領,拿出汗巾,抹了抹都是汗珠的胸口。


    程楚秋躺在地上,瞧著她的一舉一動,說道:“夫人,要不要就說我喝醉了,找人把我攙出去?我躺在這裏,未免有礙觀瞻。”


    李寶兒神情有點恍惚,說道:“攙出去?為什麽?在這裏陪我不好嗎?”衣領越拉越開,露出淡綠色的褻衣來。


    程楚秋道:“夫人喝醉了,還是早點休息吧……阿嬌在外麵嗎?我叫她進來…


    …”


    李寶兒撫著胸口道:“她們……她們讓我支開了,明天清早之前,不會有人靠近這屋子的……奇怪,都幾月了,這麽還麽熱……”


    程楚秋道:“夫人,你還不舒服嗎?”


    李寶兒道:“沒……沒有……我隻是覺得……口好渴……”緩緩走到桌邊,將碗中的剩酒喝盡。


    程楚秋道:“飲鴆止渴,到底是更渴呢?還是就不渴了?”


    李寶兒一愣,道:“什……什麽?”


    程楚秋忽地一個鷂子翻身,從地上彈了上來。李寶兒大驚,說道:“你不是…


    …你不是……”想要從椅子上起身,程楚秋倏地奔到她身後,兩手輕輕往她肩上一搭,讓她坐了回去。


    程楚秋道:“夫人,你別害怕。我隻想知道為什麽,不會害你性命的。”


    李寶兒道:“什……什麽……為什麽……”她力做鎮定狀,聲音卻不知不覺地發顫。


    程楚秋坐回原來與她麵對麵的位置,說道:“好吧,你也想知道為什麽是吧?


    那我就先告訴你。”


    程楚秋把眼前的酒碗端到她麵前,說道:“我注意到了。我注意到你那時灑了酒,伸手到桌下整理裙擺之後,接著在端酒給我的同時,把右手拇指伸進碗裏了。”


    李寶兒解釋道:“我……我是不小心的……”


    程楚秋道:“夫人,像你長得這麽美,打扮這麽漂亮,一定是個愛幹淨的人,怎麽會把手指伸進人家的酒裏而不自知呢?再說,你的愛幹淨不是我的推測。你看看你的手絹,你可不是一天換一條,打從我早上跟你出門到現在,這已經是我見過第四條手絹。試問,像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把手指放進酒裏而不知道呢?”


    李寶兒額頭冒汗,雙頰紅潤,眼神微微發怒,道:“我都說了,我……我是不小心的……”


    程楚秋道:“不小心?也有這個可能。我本來也想,你可能有點醉了,醉到沒發現把手指伸到我的酒裏了。但我要你連幹三碗的時候,卻發現你喝第一碗的時候,為了避免拇指碰到碗緣,刻意用手心捧碗。”


    為了要讓李寶兒心服口服,他一邊以自己的碗做手勢示範,一邊說道:“……


    但喝完第一碗的時候,趁著我替你斟酒之時,你趕緊順勢把拇指上的殘酒,抹在自己的袖子上……夫人,你有手絹,為什麽不用手絹擦?那是因為方向不對,因為你想擦手,卻怕讓我瞧見……”


    原來那程楚秋的拿手功夫七散手,正是以手法靈活聞名。雖然練到最後一樣是分筋錯骨,但與一般擒拿手不一樣的是,七散手更重視欺敵。原本近身肉搏比得是反應,見招拆招,如果在這麽短的反應距離裏還要使上虛招,實在是不太可能,然而這正是七散手的過人之處。


    所以手部動作一向是程楚秋的拿手好戲,李寶兒在他麵前賣弄,隻能算她倒楣。


    隻見那李寶兒鼻尖胸口,滲出一顆顆的晶瑩的汗珠,而原本隻是臉紅,這會兒而連白皙的胸口也微微泛紅。但程楚秋還是繼續說道:“所以喝第二三碗酒,你的拇指就扣著碗緣了,像這樣。所以你右手拇指有古怪,那是確然無疑的了。現在看來,我猜,你是用拇指指甲藏了藥末,然後趁機化在我的酒裏了。”


    李寶兒全身發顫,道:“那……那……是為什麽……”雙唇一開,竟然忍不住低聲喘息。


    程楚秋道:“我從你喝第一二碗酒,看出我的酒很有古怪,於是我在幫你斟第三碗的時候,就把我的這一碗,跟你的調換了。”說著把自己的酒碗轉了半個圈子,露出碗緣邊上淡淡的胭脂印。


    李寶兒一見大驚,看著自己的碗,確實也在碗緣印了相同的唇印。她有些惱怒自己為何沒有發現,說道:“你就不怕……不怕我突然發現……發現碗緣是幹淨的,而……而起疑心?”


    程楚秋兩手一攤,說道:“就算讓你發現了也無所謂,你已經答應連喝三碗,之前兩碗你喝得比個大男人還爽快,這第三碗你要用什麽理由不喝?而你要是故意弄翻它……嘿嘿,我不客氣地說一聲,如果真是這樣,不論你用任何手法,都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那不用你喝我也能確定,你是在酒中放了毒藥。”說到這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李寶兒雙手捂胸,上齦咬著下唇,說道:“你……你究竟是誰?”


    程楚秋道:“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吧?怎麽樣?自作自受的滋味如何?告訴我,究竟是誰要你來害我的?身上沒解藥吧?要不然你現在就會動手拿了。不過隻要你從實招來,說不定我能救你一命。”


    那李寶兒忽然抵受不住,將腰帶解開,脫下外衣,身子一晃,摔落椅下。程楚秋瞧她不似作偽,趕緊將她抱起,準備把她放到床上。沒想到那李寶兒死命地摟著他的脖子不放。


    程楚秋大怒,將她雙手扳開,喝道:“說,是誰讓你要我的命!我既不見容於這裏,你也沒什麽好敬畏的了!”


    李寶兒雙手給他拿住,隻有不斷地扭動身體,呻吟道:“那不是毒藥……沒有人想……想要你的命……那是……那是春藥……”


    程楚秋一愣,道:“春藥?”看著眼前李寶兒的模樣,確實是有那麽一點味道。


    隻聽得李寶兒續道:“而且這……這藥也不是我的,是……是你的……”


    程楚秋道:“你胡說八道,是你下在酒裏,被我識破,現在居然說是我的藥。”


    李寶兒持續扭動身體,一邊呻吟說道:“是真的……是真的……是林萬全……


    林萬全這麽告訴我的,他說……他說這瓶藥在你的衣袋裏搜到,他說……他說是春藥,他交給我……說你不是簡單人物,要我……要我找機會試試你……哎喲,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程楚秋喃喃自語道:“原來是林萬全。”想道:“對啊,我記得在嶽麓書院的時候,徐大人官邸宴會請客,席間有兩個歹人對徐家小姐意圖不軌,那時我抓住其中一人,把他下給徐家小姐的藥拿了過來,那是要用來找姚姬命案線索用的,現在藥哪而去了?”


    他明知已不在自己身上,卻還是摸了摸自己的衣袋。他這一鬆手,李寶兒從床上坐起,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脖子上狂吻。


    程楚秋自想著事情,沒去理她,隻繼續想道:“我後來落水,本以為已經掉在洞庭湖裏了,卻是給林萬全撿走了。是了,我身受重傷,又昏迷不醒,身上有什麽東西,他自然全看過一遍,原來這藥沒掉,是給他藏起來了。他既精通醫理,藥理自然也不差,所以知道這是春藥。”


    又想:“這藥隻怕來頭不小,否則他為何會說我不是簡單人物這句話?一般人身上有春藥,多半隻會給人認為是個好色淫賊,是用藥迷奸女人的下三濫,有什麽不簡單的?我看不簡單的是這位林師父。”


    想到這裏,大叫一聲:“藥呢?”他這才看見那李寶兒竟已將上衣脫個精光,露出她渾圓飽滿的胴體。


    程楚秋瞧著瞧著,腦海中忽然閃過姚姬的身影,並在那一瞬間心蕩神馳。還好他也沒忘了正事,恢複理智,抓著李寶兒問道:“我問你,林萬全交給你的藥呢?”


    李寶兒像一頭不知餓了幾天的野獸一般,幾乎是整個人都撲在程楚秋伸身上,低聲道:“在……在我褲腰帶裏麵……”


    程楚秋聽了,立刻伸手去摸她的腰間,果然摸到一個堅硬的事物,說道:“拿出來還給我。”


    李寶兒早把裙子脫掉了,身上僅有的,就是這件貼身的單薄長褲,一聽程楚秋要她把東西拿出來,二話不說,直接解開腰帶,將整件褲子脫給他,自己赤條條地抱了上去。


    程楚秋將裝藥的瓷瓶拿到手,便把褲子扔到一邊。但聽得耳裏盡是李寶兒的喘息聲,心煩意亂,正要一把將她推開,卻聽得那裏寶兒道:“我受不了了,快,快來……求求你……”


    程楚秋想起這瓶藥的原主人,在那夜所說的話。他說若自己不上的話,便讓給他,否則徐家小姐必死無疑,何必白白糟蹋。


    後來徐家小姐真的死了,這帳還掛在他頭上。到底徐家小姐死因為何,他並不清楚,但眼前若真的不理會李寶兒,明天她要真死了,那這筆帳還是會賴在他頭上。


    程楚秋一這麽給自己台階下,心防立刻崩潰,續想:“我若想從林萬全那兒多探聽一點消息,我就得在這女人上下工夫,那更不能就這麽走了。”一想到這裏,那夜姚姬帶給他的致命快感一下子泉湧上心頭,身子一側,將李寶兒壓在床上。


    李寶兒“嚶嚀”一聲,叫得程楚秋身心俱醉,忍不住低頭在她玉頸胸脯間上下亂捏亂吻。一會兒,程楚秋像是想到什麽,忽地說道:“我警告你,下次別再我麵前搞鬼,做那什麽殺雞儆猴的把戲,還有,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別妄想想要控製我,聽到沒有!”


    李寶兒媚眼如絲,變得百依百順,嬌滴滴地道:“是的,大爺……”


    程楚秋低吼一聲,這回換他成了野獸,恣意吞食著這到口的獵物。忽地他抽出左掌,憑空往桌上一拍,桌上兩根蠟燭火光先是一暗,隨即熄滅,飄出兩縷嫋嫋白煙。


    天才剛亮,程楚秋便已起身穿衣。那李寶兒跟著悠悠轉醒,順手拉起床單來裹在身上,神態慵懶的斜倚床頭,怔怔瞧著他的背影發呆,忽然間,嗤嗤笑了幾聲。


    程楚秋繼續動作,頭也不回地道:“你笑什麽?”


    李寶兒略帶撒嬌地道:“人家開心嘛……”


    程楚秋聽她說話的口氣與先前迥然不同,不由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讓他想起一件事,於是說道:“你說林萬全要試我,現在你試過了,準備跟他怎麽說?”


    李寶兒笑道:“是啊,我試過了,你驍勇善戰,勇猛得很……”


    程楚秋回頭瞪了她一眼。李寶兒幹咳一聲,正色道:“我跟他怎麽說?以我的身分,還需要跟他交代什麽事嗎?”


    程楚秋轉過身去繼續穿衣,說道:“你沒回答我的話。”


    李寶兒嬌笑一聲,說道:“好,好,好……”裹著床巾下床,走到他的背後,伸出兩手往他腰間緊緊一抱,說道:“隻要你真心對我好,我保證你在這島上錦衣玉食,逍遙快活。”說著,臉蛋挨在他的背部緩緩摩擦,濃情密意,如膠似漆。


    程楚秋道:“叫我堂堂男兒,要仰你鼻息,那不是令人氣悶嗎?”


    李寶兒大怒,雙手一推,倏地從他背上彈起,嬌叱道:“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想聽我的話羅!”


    那時程楚秋已將全身衣物打理完畢,順勢回過身來說道:“我記得昨天可是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既生活在這島上,該我的事情,我自會安分做好。但要我當奴才,當一條聽話的狗,免談!”


    李寶兒柳眉倒豎,怒道:“哼!安分做事?也包括跟我睡嗎?”


    程楚秋上前一步,兩隻眼睛盯著她瞧,說道:“你別忘了,是你自己吃了藥,死賴活賴的纏上我,可不是我去引誘你的!”


    李寶兒這下可更氣了,怒道:“你……”不知該說些什麽,忽然右臂一抬,甩了一巴掌過去。


    程楚秋哪有麽容易給人打中,見她右肩一動,便知她要動手,搶在前麵,左手撥去,四根手指頭搭在她的右腕上,輕輕一帶,“啪”地一聲,打中了她自己左肩。


    程楚秋這下四兩撥千斤,完全不著痕跡,實在是十分高明的手法。但李寶兒毫無知覺,見自己的手居然回頭來打自己,隻道一定是程楚秋搞的鬼,側身一撞,改用肘部去撞他的腰眼。


    程楚秋見她變招倒快,頗為驚訝,左膝一抬,就撞在她的手肘上。李寶兒“哎喲”一聲,往後退開。


    程楚秋打出興味來,說道:“再來!”


    李寶兒咬牙道:“我去叫人把你抓起來,處死!”身子一動,往門外衝。程楚秋左手暴長,拉住裹在她身上的床巾,輕輕一扯,李寶兒的身體便像滾出粽葉的粽子一樣,全身赤條條地跑了出來。


    她驚叫一聲,這才驚覺自己剛剛隻裹了一床床單。她這下可不能隨便跑出去找人,於是轉身跑回床上,去找她的衣服。


    程楚秋意識到此時此刻與她翻臉,完全沒有好處。於是走到床邊,低聲說道:


    “好端端的,為什麽突然翻臉呢?”


    李寶兒“哼”地一聲,道:“你知道害怕了嗎?”


    程楚秋正色道:“郭夫人,我不怕。你若決心翻臉,那現在我有兩種選擇:一種拿住你,以你最為要脅,逼你的屬下替我準備一條船來,讓我離開。我的功夫如何,也許你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林萬全說得對,我的來曆不簡單,跟你說句實話,洞庭幫三位長老的武功在我眼裏是不值一哂。我挾持你離開這裏,成功機會最少有一半。”


    李寶兒素知林萬全識人之能,對程楚秋的話倒有七分相信,眼珠子一轉,說道:“那你的第二種選擇呢?”


    程楚秋道:“我一掌打死你,扛到後山挖個洞埋了。我那天背你下山的情形,你可以回想一下,背個人上下山,那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回幾趟,也沒人會發現。埋好之後,我偷偷溜回去睡覺,旁人問起,我一問三不知,誰能奈我何?就算疑心到我身上,那最終也不過回到目前的狀況,我可以……


    可以拿住二夫人,賭上一把。我之前在江湖上,過得就是在刀口上舐血的日子,我又何懼之有?”


    李寶兒恨恨地道:“那你為何不幹脆殺了我,省得累贅。”


    程楚秋忽地張臂一把抱住她,說道:“那我怎麽舍得……”


    李寶兒大窘,滿臉通紅,拚命掙紮。程楚秋哪理會放過她,頭一低,朝著她的唇上吻了下去。


    李寶兒初時尚自掙紮抵抗,未久力道漸弱,隨後也唇舌呼應。


    良久,良久,四唇分開,李寶兒把頭埋在他的肩窩,嬌軟無力地道:“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程楚秋道:“哪一句?一掌打死你那句?”


    李寶兒搖頭,說道:“你說你舍不得,這句是真的嗎?”


    程楚秋道:“當然是真的了,你看我是什麽人?說話不算話嗎?”


    李寶兒雙手使勁兒地抱了他一抱,續道:“那你說要一掌打死我,那句也是真的嗎?”


    程楚秋心道:“我不是說過舍不得了嗎?後麵這句是真的,前麵那句自然就是假的了嘛!還問!”說道:“當然是騙你的,我不是說我舍不得了嗎?”


    李寶兒雙手又用力收了一收,忽然抬起頭,睜大雙眼,瞧著程楚秋。


    程楚秋道:“看我幹嘛?”


    李寶兒搖搖頭,說道:“我真的覺得你很不一樣,不像以前……”忽然住口,把臉埋回他的胸膛中。


    程楚秋知道她說得是她之前的“男人們”,幹咳一聲,說道:“我說過了,別拿我跟他們比。”


    李寶兒低著頭撒嬌道:“好了啦,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是我的奴才,而你是我的大爺,這總行了吧!”


    程楚秋道:“這就對了,女人就是要溫柔體貼才可愛。你這樣對我,我隻有更嗬護你,要想指使我,那我就翻臉了。”


    李寶兒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裏,算是回答。


    過了一會兒,那李寶兒忽道:“時候不早了,我得起床了。”說著從程楚秋懷中離開,去拿扔在床邊的衣服。程楚秋搶過她的衣服,說道:“穿衣服幹什麽?這樣不是挺好看的。”


    李寶兒臉上一紅,啐道:“不穿衣服,冷啊。”


    程楚秋道:“我來抱著你,不就不冷了……”竟然像對新婚夫妻,開始調情起來了。


    李寶兒羞得耳根都紅了,說道:“你……”


    便再此時,門外有人敲門道:“夫人早,林師父在外頭求見。”程楚秋聽聲音,是個沒見過麵的小丫鬟。


    李寶兒道:“讓他到花廳候著……不,你……你叫他過兩個時辰再來,我頭疼。”


    原來那程楚秋與她一陣摟摟抱抱,忽然又起色心,這會兒在她身上到處亂摸,惹得她也春心蕩漾起來。


    那外麵的聲音道:“可是林師父一大早就來等了,那時夫人還沒起床,她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李寶兒發怒,道:“我可沒要他那麽早來等我……”


    程楚秋在一旁聽到林萬全居然一大早就來找她,而且很可能是剛回島上就來找她,一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於是便在李寶兒耳邊說道:“林萬全找你這麽急,一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還是去見見他吧!”


    李寶兒道:“可是……”程楚秋把她的衣服遞給她,低聲道:“快穿上,我跟你一起去……”


    李寶兒雖覺得有些掃興,卻也隻好說道:“好吧,你還是讓林師父到花廳等我,說我馬上到。”


    程楚秋跟在李寶兒身後,一路往花廳走去。剛要踏進花廳的時候,呂妍嬌正好也從一旁趕到。兩人照麵,呂妍嬌給他使了個眼色,程楚秋不解,便與她做了個鬼臉。


    踏進花廳,那林萬全早已在那等候。他見到程楚秋跟著一起進來,顯然有點驚訝。但這驚訝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見,隨即泰然自若。


    李寶兒坐定,要他也坐。程楚秋跟著呂妍嬌,就站在李寶兒的後麵,神情自然,就像他本來就該站在那裏一樣。


    李寶兒等人遞上茶水,便即問道:“聽說林師父等很久了,不曉得有什麽事這麽急?”


    林萬全道:“這次老漢出島采辦藥材,謹遵夫人吩咐,已將夫人所需的藥材辦齊。接下來隻要夫人挪出時間,就能立刻為夫人製劑。”


    李寶兒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回頭與呂妍嬌道:“夫人我要是吃了覺得有效,到時也給阿嬌弄一份。”


    呂妍嬌斂衽道:“多謝夫人!”


    林萬全輕咳兩聲,說道:“接下來還有一件事情,此刻卻不方便說。”說著瞄了程楚秋一眼。


    李寶兒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會意笑道:“沒關係,楚秋他是自己人。”


    林萬全道:“我要說的,正是有關他的事。”


    程楚秋心中一凜,抬眼瞧他。兩人四目對望,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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