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絲不掛,好像被冰水長久冷凍過,皮膚青灰,正臉朝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秦天鳴並未去管這是什麽人,而是將其拖到身邊,並詢問李太淵,秦雯能否使用《血源功》。


    李太淵也沒隱瞞,道:“應是可以,血源功無需靈氣,隻需吐納。”


    得到答複,秦天鳴立馬將血源功告知秦雯,並取出擎天劍,割開此人手腕,將血液喂給秦雯。


    這個過程中,秦天鳴始終緊皺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等秦雯的半邊頭顱和犄角緩緩恢複,李太淵這才開口傳音道:“小子,如今的你,應該能明白方才的光芒是什麽吧?”


    秦天鳴輕一點頭,擎武門文獻中有記載,這種情況,是因下位麵的萬界之中,有人企圖通過所處世界的界胎壁障薄弱點,從下位麵飛升上界。


    秦天鳴感知不出此人的氣息,應已是氣絕身亡,可想而知,要想以這種手段飛升上界,無異於自尋死路。


    李太淵起神識一查,知曉了此人修為,傳音道:“小子,這小輩元嬰修為尚且如此,現在你不打算對自己的修行上心嗎?”


    秦天鳴不語,在接收擎武門道統之後,他便知道,世界胎壁之外的虛星元海凶險無比,要想在浩瀚無垠的虛星元海中,準確的找出一個世界,無異於大海撈針。


    尋常修士,別說打破世界胎壁,就擎武門的記載中,曾就有一位元神初期的閣老,企圖去虛星元海撲捉一頭虛星生物來做守山靈獸,可其突破世界胎壁,離開之後,直至三百年過去,人未歸,命牌卻悄無聲息的破碎了。


    命牌中有原主的一縷本命元氣,命牌破碎,原主的境遇不言而喻。


    “就連老夫當初,自認手段不俗,在虛星元海馳騁數千載,最後不過是遇到一道在虛星元海中宛如草木的亂磁旋渦,就使得一身修為付諸東流。”李太淵語氣唏噓道。


    秦天鳴默然不語,他知道,要想在虛星元海中安然無恙,存活長久,唯有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能支撐。


    而要想做到如此,不管是李太淵說過的話,還是擎武門的記載,無一例外都在表明,這是一條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


    秦天鳴捫心自問,自己的確自私,若將這個世界中的人和家鄉等待自己回家的人比起來,他可以毫不猶豫做到拋棄。


    李太淵可以說是非常了解秦天鳴,見他沉默不語,傳音道:“小子,人是有私心的,為了一己私利,有人可以背叛至親,有人可以背刺盟友,你又何必給自己背上如此大的包袱。


    這個世界,你爭我奪是常態,善良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善良人,總是沒有惡人過的快活,即便是玄門正道,對待魔道也會盡量做到趕盡殺絕,哪怕年齡幼小,在他們眼中也是個隱在威脅,存活不得。


    你要知道,有人麵對光,背後卻是一片黑暗,而有人背對光,正臉就要處於黑暗之中,好自為之吧小子。”


    李太淵的話說完,便留下時間給秦天鳴消化理解。


    而秦天鳴緊皺的眉頭,隨著心理建設加和自我勸解,逐漸舒展開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道:“阻我者死。”


    聞言,李太淵嗬嗬一笑,道:“看來,你想通了,不過你小子現在的處境不太妙。”


    秦天鳴自是知曉李太淵說的是什麽,元竅中的凝靈清氣淡薄若無,已然沒了再修行的可能。


    不過此時的秦天鳴已不是剛來這個世界時那般的慌張,心中已經有了良計。


    結合著擎武門道統和如今身邊的一切,秦天鳴打算散去修為,重新來過!


    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先幫助秦雯化形,到時秦雯有了修為,自身安危有所保障才行。


    將這個想法告知秦雯和李太淵,秦雯聽到此言自是欣喜不已,竟是破天荒的,有些親昵地蹭了蹭秦天鳴的臉頰,李太淵則是歎了口氣,道:“也隻有如此了。”


    不怪李太淵如此,散去修為的過程中,元竅崩散,衝撞奇經八脈,會讓資質進一步下降。


    也就是說,重新修行的資質,一定會低於原本的資質。


    不過秦天鳴並不惋惜,隻要還能修行就還有希望,總要比如今隻能止步不前來的強。


    定下了計劃,秦天鳴屏退秦雯,手持擎天劍,摧枯拉朽般開出一條路來。


    走出窯洞,外麵臨近黃昏,大地鋪上了一片金黃,秦天鳴朝盡東關的方向投去一眼,與秦雯都是有些愣神。


    不知為何,盡東關城外盤踞了密密麻麻的野獸,有組織般將盡東關城包圍了起來。


    “這是……獸潮!難道是……”秦天鳴驚道,心中有了些猜測。


    記載中,野獸隻有被突然的龐大靈氣牽動,造成氣血翻湧,才會如此想要踐踏城池,破壞一切。


    “看來是方才那小輩突然的破界而來,引得這附近的野物狂躁起來了。”李太淵分析道。


    秦雯則焦急起來,在秦天鳴身邊來回踱步。


    秦天鳴知道她為何如此,盡東關在這獸潮下,除非有修士幫忙,不然定會被踏成一片廢墟。


    然而那些修士會幫忙嗎?秦天鳴估計不會,其多半會選擇坐看風雲,或者明哲保身,亦或者直接離去。


    可如此一來,盡東關不存,修士就不會來了,秦天鳴打算在其中找修士交易,換來製作化鱗湯材料的計劃也就要泡湯。


    “盡東關不能毀!”秦天鳴清喝一聲,翻身坐上秦雯,直奔盡東關,準備找到許慕之,和他一起抵禦獸潮。


    然而此時盡東關外已被如同蟻群的獸群包圍,秦天鳴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能突圍進去的地方。


    一時間,秦天鳴腦門上急出了汗,不過也想到了辦法,從秦雯身上下來,囑咐道:“秦雯,你先去之前的窯洞裏躲避,我可以用擎天劍禦劍過去,你放心,盡東關我一定不讓他毀掉。”


    秦雯盯著秦天鳴看了片刻,這才吼了一聲,轉身跑掉了。


    秦天鳴吐出一口濁氣,取出擎天劍,向空中一拋,旋即立馬起靈氣將其穩住,而後一躍踏上劍身,朝盡東關飛去。


    不旋踵,秦天鳴來到盡東關城牆之外,稍一感應,不禁露出一抹鄙夷,城中果然已經沒剩幾位修士了,留下的那幾個無一例外,修為與自己相同,練氣初期,想來是沒有法器,可以禦空飛行,被迫無奈留了下來。


    在城牆上,已經站滿了兵士,雖各個嚴陣以待,但能看出,其中有很多恐怕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臉上都是緊張萬分,張弓搭箭的手都在止不住地晃動。


    “道友可是來相助我盡東關的?”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


    秦天鳴投去一眼,見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遙遙對自己拱手行禮,其修為在練氣中期,看這樣子,應是與賈守貴一般,是此地城主無疑。


    老者名叫伍茲,確實和賈守貴一樣,是從大玉前線退下來,主動做了位城主的。


    平日裏,那些從東海回來的修士來此地歇腳,他也是和氣相迎,彼此一直相安無事,哪裏能想到會遇到獸潮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事。


    本來也有心拉攏一批修士來守城,可還不等他有所行動,城中修士就已然走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是百般推辭,就是索要報酬,漫天要價。


    此時見秦天鳴還主動朝這邊來,雖知道對方修為不及自己,但還是感謝秦天鳴的仗義相助。


    秦天鳴這會兒在城牆上降下,朝伍茲回了一禮,互相通報姓名,免不了客套一番。


    秦天鳴趁伍茲說話間隙,開口問道:“伍城主,不知許家許慕之還在城中嗎?我與他乃是好友,能將他請來相助。”


    然而伍茲的話,卻讓秦天鳴心中大為無語。


    “秦小友有所不知,那許慕之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心儀功法,找上老朽就要交易渾陰濁氣,我與他做了六十多年的老友,也知他道心,於是就給了他,誰知他竟是於三刻之間邁入練氣中期,而後就說要追隨掌門而去,當天便走了,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拜入了誰家宗門。”


    聽聞此言,秦天鳴在心裏大罵許慕之這廝這麽著急幹嘛?晚走一天會死啊!


    說話間,天際最後一縷陽光降下西山。


    城下,伴隨著夜幕降臨,一聲聲野獸的嘶吼逐漸響徹起來。


    見到這情況,伍茲連連跺腳,後悔道:“早知會有這麽一天,老朽當初就不該將法器變賣,秦小友,你可有良計應對?”


    秦天鳴確有應對之法,不過此時他也是胸有城府,並不著急與伍茲說,而是問道:“伍城主放心,有我在,定可守住盡東關,不過我有一事想問一下伍城主。”


    聽到秦天鳴有辦法保住盡東關,伍茲滿口答道:“秦小友盡管說,老朽知無不言。”


    秦天鳴一笑,問道:“伍城主手裏可有鮫人涎?”


    這鮫人涎也是製作化鱗湯的主材之一,秦天鳴本打算守下城池後,再找修士交易,可他看伍茲眉宇間的怨氣,恐怕那些修士離開時,伍茲嘴上多半過了個嘴癮,以後那些修士多久會來可就不知道了。


    如今能有化鱗湯材料的,恐怕也隻有伍茲這位城主,現在是能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管不了什麽趁火打劫了。


    伍茲聞言明顯一愣,這鮫人涎在其他地方或許有些珍貴,但在盡東關這臨近東海的地方,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隻不過價格高昂罷了。


    “有有,別說是鮫人涎,秦小友如若能相助老朽度過此劫,要什麽都行。”伍茲覺得秦天鳴應是眼界不高,即便開口也說不出什麽稀罕東西,於是便答應道。


    秦天鳴點頭,他不擔心伍茲不講信用,隻要有,那麽即便事後不給,自己就隻能動手搶了。


    “既然伍城主爽快,我也不藏著掖著,這就去了。”


    秦天鳴取出擎天劍,禦劍而上,來到獸群之上,而後從乾坤袖袋中取出之前從死伯澤肚腹中得來的玄器號角。


    有此物在手,區區野獸根本不足掛齒。


    因是背對著伍茲,也不怕被伍茲看了去,見下方獸群已是蠢蠢欲動,秦天鳴心中暗笑,決定不能這麽輕易化去此次危機,不然難保讓伍茲這老家夥覺得太簡單。


    秦天鳴手握號角,起靈氣催動起來,一道沉悶的號角聲悠悠響起,卻不是安撫,而是刺激。


    果然,這一刺激,底下的獸群再也耐受不住,一個個跟發了狂似的,紅著雙眼,悍不畏死地撞向城牆。


    咚咚咚!


    城牆碰撞的聲音和嘶吼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宛如黑夜中的交響曲。


    獸群迎著城頭上射來的箭雨前赴後繼,不畏生死,很快便在城牆下築起來幾座屍山階梯。


    牆上的兵士大多都沒見過這等場麵,一個個的都有些慌了神,手中動作不由慌亂起來。


    後繼的野獸則攀著階梯而上,有不少成功上了城頭,將沒反應過來的兵士撞下城樓,被獸群淹沒


    慘叫聲此起彼伏,場麵一時宛如人間地獄。


    秦天鳴自始至終都沒回頭看,神情略顯一些不自然,一味的催動號角。


    “秦小友,還請快快施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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